郭楠再次遇到林正南的时候,他正躺在凯撒宫的休息厅床上,刚刚给罗兰打完电话没多久。
他下午的时候已经给罗兰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说是和马渊博一起去洗澡看球。罗兰电话里一听是去凯撒宫就明显带着怀疑,问是不是光洗澡不干别的。凯撒宫在S市的洗浴城里规模档次是数得着的,小姐公关也是数得着的。弄的郭楠赌咒发誓的说冤枉,费尽口舌才取得通行证,结果晚上罗兰的电话又来了,竟然是来查岗的,人也不知道在哪,身边有狗叫声像是在外面。她说她等会儿也来凯撒宫,问他现在具体在哪儿。
郭楠觉得罗兰真心有点儿烦,反正他自己心里没愧,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了情绪,他的烦躁不单是对罗兰,而是这两天满心都是事儿。
自打前天晚上和杨文波碰面之后,他这两天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啥时候杨文波那边赶紧搞定,自己得抓紧时间下手,时间不等人哪。至于林政南在S市的住所他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就从罗兰口中把话套出来了,这种套话撒谎的技巧可是他们当年的业务基本功。
但是杨文波这两天一直没联系他,郭楠尽管表面从容,但是内心火烧般的急躁。不由自主的导致注意力涣散了一点。
正好马渊博去上网回来了,胖墩墩的肚子抖着一身白膘,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尽是可乐绿茶锅巴零食等让人增加脂肪的东西。这家伙以前上班的时候很少吃这些东西,结果现在下海没几年肥了估计有二十斤,郭楠现在还坚持着健身的习惯,但是马渊博的习惯已经变成了每天尽情的吃垃圾食品。
不过好在还没胖的不可救药,说实话他的肥让人觉得有种壮的感觉,并不全是那种病态的肥,只是坐下后那双层的游泳圈有碍瞻观。
“你媳妇儿的电话?”
“啊,你咋知道。”
“我是干啥的,全在你脸上呢。”马渊博也躺下,扔给他一瓶绿茶。“是不是来查岗的?怕你不干好事儿?”
“我他妈不干好事也是你给带坏的。他说她一会儿也要过来。”郭楠没好气儿的白他一眼。
“真是来查岗的?呦!那我赶紧叫俩公关过来。”
“你给我滚鸡巴。”
“等会儿你媳妇儿来了要是问了我该咋说?”
“你说咋说。”
“我明白了,等会你媳妇儿问了我就说你不让叫。”
“你真鸡巴贱……我发觉你这货就是欠挨。”
“你说啥?”
“我说你欠挨。”
“我靠你才知道?”马渊博嘿嘿笑的超贱,“说真的,这两天看你状态不好,你是不是该交公粮了?”
郭楠苦笑不语,这几天他一直在公司睡觉,虽然带看世界杯关心下自己的赌注,但是熬夜总是消耗人的精力。直到罗兰新店开业才回去睡了两晚。按理说一个星期没做爱了,罗兰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出奇的是这两天罗兰晚上没有缠他,他睡的其实很好。只不过心中有事,才显得心不在焉。
“在公司睡了一个星期了,又去了趟香港,快俩星期不在家,你说呢?要不是还得上你这破班,我才不想起来呢。”大家都是撒谎技术的专家,郭楠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否被马渊博认可。但是这话的意思也是暗示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只要把报告赶紧做出来,想回去睡我又没拦着你。”马渊博果然听出了其中之意,顺势转开了话头。
“不还没到时间呢嘛,他们三个都找不出毛病,实话实说不就行了。”今天实际上是处于制作结论报告的阶段。这个报告可不能简单的写上“没有问题”这四个字就算完事,此人的国籍背景、从小到大的学习工作生活的履历都要清清楚楚的交代清楚,性格特征、做过哪些事碰见过哪些人,有没有犯罪前科,时间地点证人证词都要列举清楚。一年几百万的咨询费可不是这麽容易挣的。
“就没到时间也快了,不剩几天了。他们要是没问题就早点完事儿。”马渊博连续熬夜,此刻也是一脸憔悴。不过他身为老板,上班时间睡觉却没人能管到他。
正说着,林政南毫无征兆的就出现了。
“马总,郭总,真巧啊。”
只见这位身穿浴衣,胳膊腿都露在外面,肌肉显得像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一样很健美,肌肤显示出健康的古铜色,头发湿湿的显然也是刚洗过,带着礼貌的微笑走过来。
确实风度魅力俱佳,难怪这小子能勾引到乐瑛那样盛气凌人的熟艳贵妇,很少拿正眼看人的S市第一贵妇却对他情有独钟,不过也不一定是谁勾引谁。
但是至少在这里,面对这样的男人,让郭楠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您好,咱们见过吗?”马渊博装着不认识他。
“马总您好,我叫林正南,上次在郭太太的精品店,我也参加了。不过没有机缘认识马总,倒是和郭总聊了几句,今天真是巧啊。”
郭楠在旁边说道:“这位林经理是智信集团的,乐姐的朋友。”
“哦,原来是乐姐的朋友,失敬失敬。”马渊博装的很挺像,就像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一样,热情招呼林政南在他俩旁边躺下,然后互相敬烟,很快三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十分钟后,凯撒宫门口,罗兰刚刚停好车,下来后急匆匆想往里面走却又踌躇一下,皱眉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郭楠的电话,结果接电话的却是马渊博。罗兰愣了一下,问马渊博郭楠去哪儿了,马渊博说他去蒸桑拿了。罗兰直接问他们现在在哪,马渊博说在3楼C厅,接着罗兰就挂电话了。
桑拿室里,雾气蒸腾中弥漫,令人窒息的蒸热笼罩两个人。
郭楠看着林政南背后那一身的伤疤,很有些震撼的感觉。
那都是老伤了,像是鞭子抽的,横七竖八背上一大片,在坚实的肌肉中显得狰狞可怕。郭楠对他的资料滚瓜烂熟,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在韩国服过兵役,山岳特工不死鸟部队,这是韩国陆军部署在陆上军事分界线附近的精锐特种轻步兵单位,是真正的实战单位,大约相当于中国的山地寒区的侦察兵。96年的朝鲜间谍潜艇事件,该单位就参与了实际战斗并产生了实际的伤亡人员。
“这是……”
“我在韩国的时候服兵役,韩国是义务兵制度,男人都得服兵役。这是我在部队时的经历留下的。”
“你……打过仗?这是什麽伤?看起来不像是战斗留下的伤?”
“确实不是,我曾经服役的部队是特工部队,你知道什麽是特工部队?就像中国军队的侦察兵一样,韩国军队叫特工部队,是陆军中最严格最强的单位。我从新兵教育大队训练结束直接就转到特工部队,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要麽不做,要做就做最高挑战,一定要做到完美达成目标。”
郭楠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话,他对于自己看人的才能还是有自信的,这个人……没有说大话,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我在部队的时候,北韩对我国的边界渗透侦察相当频繁,新闻上虽然没有,但是这就是事实,双方暗地里的冲突从未停息。4年前的延平岛海战就是冲突累积激化的结果。我所在的特工部队也曾奉命对北韩实施反渗透作为报复,后来我在一次进入北韩境内秘密侦察行动中落到敌军的手里了,这些伤就是北韩士兵留给我的。”
“你被俘虏过?”郭楠确实是十分惊讶,这个信息可是他没有掌握过的。一个曾经在战斗中被俘虏过的人,郭楠虽然没当过兵,但也知道这样的经历对人产生的影响绝对不可忽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林政南,现在却突然发觉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此人。
“没错,他们对我进行了拷打,鞭子抽,烙铁都上了……”林政南语气平淡,就像再说别人的事,但是郭楠认为他没有说谎,有些事情造成的影响只有亲历者才能表现出来,那种感觉只能意会,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
“那你……怎麽……?”郭楠不由自主地注意自己的措辞,想找一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你想问我现在为什麽还活着。”林政南淡淡一笑。
“我虽然没去过朝鲜,但是听传闻说朝鲜军队对于敌人是决不留情的。”郭楠绕着弯子旁敲侧击,同时心中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