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1)

“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子,说是被人鼓动才会一时头脑发昏。”安景行顺手替陆言蹊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头发,说着刚刚从暗月那里得来的信息。

“确定吗?”陆言蹊皱了皱眉, 这个结果和预料中的差别很大,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原本以为背后有人结果却什么也没有。

“确定,”暗月点了点头,“这个王兴的意志力很薄弱,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全招了,本来属下也不相信,但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没改口,就算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暗月的刑讯手段,也能算是一等一了,现在王兴人都熬不住了,依旧不改口,再加上王兴整个人的表现,说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知道这个结果可能不会让太子妃满意,暗月也只能来回禀。

“那是受到了谁的鼓动?”既然暗月这样说,陆言蹊也就不再怀疑什么,挑了挑眉,开始关注幕后之人。

“王兴没有看到他的脸,说当时那人与他之间隔了个屏风,”对于这一点,暗月也非常失望,会从昨天到今天,不停地问着王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王兴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是那人说话的方式带了点京城口音。”

“京城口音。”陆言蹊点了点桌子,开始思考着,京城之中现在还有谁有精力来对付云家。

“会不会是皇……”暗月看着陆言蹊思索的样子,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但是话还没说完,安景行就予以否认了。

“不会,父皇他现在,恐怕没这个精力。”安景行摇了摇头,父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腾出手来对付云家。

“他也没将云家放在眼里。”陆言蹊紧随其后,冷哼一声,这一点,陆言蹊上辈子就看明白了。

上辈子若是没有自己赐婚这一茬,恐怕安睿一直都不会将云家放在眼中,若是将云家放在眼中了,安睿怎么会轻易对俞家下手?下手也就罢了,偏偏在俞家没落之后他也没有扶植出第二个“俞家”成为第一大儒,反而让云家上了位?

明白一点说,就是安睿没有将“第一大儒”这个名头放在眼里,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一介虚名。

这辈子自己与景行成婚,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外公便没有不远万里进京,从而没有朝中半数大臣的劝阻以及天下学子的万人书,没有这些东西,安睿又怎么可能将区区云家放在眼中?

“言蹊说的没错。”即使心中不情愿,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言蹊的这番话没有说错,父皇要真的在意,当初俞家便不会这么轻易没落。

“不会是你三弟那个蠢货,倒有点像你四弟的风格。”得到了安景行的肯定后,陆言蹊又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安景行,现在他们已经基本确定,通州城的“公子”就是安景瑞,若是如此,那么这种釜底抽薪的行事风格,倒挺像安景瑞的手段。

“查一查就知道了。”安景行说着瞥了暗月一眼,暗月得到这个眼神,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后,便向门外走去。

没有头绪的事查起来最难,有了头绪,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查,只要思路没错,总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就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想的了。”陆言蹊看着暗月的背影,不由自主想到了远在京城的陆言修。

他们对于安景瑞的怀疑,陆言蹊已经找人隐晦地传达给了二哥,虽然说的并不明朗,但是陆言蹊相信,依照二哥的头脑,一定会明白,但是从现在传来的情报来看,二哥非但没有和安景瑞疏远,反而同以前一样,保持着三天见一面的频率。

饶是陆言蹊,此时也看不明白陆言修的想法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愁眉不展的模样,干脆将陆言蹊一把抱了起来:“二哥那么聪明,肯定自己有盘算,与其担心二哥,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天诗会,我们还要去见外祖父。”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陆言蹊见安景行没有反应,伸手捏了捏安景行的肩膀。

“我小心点……”安景行对陆言蹊的话充耳不闻,一定是他不够卖力,言蹊每天才会满肚子别人的事。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小心一点的事吗?

*

京城皇宫,御书房——

“倒比朕想象中的能忍。”安睿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陶行书闻言,瞄了一眼被安睿放在桌上的奏折,从那上面恍惚看到了“静王”“安承继”“储君”这样的字眼,心下了然,也不回答安睿的话,专心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最近皇上的动作,陶行书大概知道一些,作为天子近臣,对于后宫之事,也了解一二,虽然陶行书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为了一个还在妃嫔肚子里,妃嫔出生也不高的一个孩子,想要废掉一手扶植起来的静王,但皇上的心思,明显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你先回去吧。”安睿抬眼看了一眼装死的陶行书,挥了挥手,对于这个御前行走,安睿还是用的极为顺手,别的不说,就识趣一点,就让安睿极为喜欢。

“是。”陶行书连忙将手中的墨条放下,对安睿拱了拱手,想殿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关门之时,似乎看到了殿内一闪而过的锦衣,不同于皇上身上的明黄色,倒有点类似于朱红色。

这个发现让陶行书有些恍惚,刚刚御书房内,不是只有自己和皇上两个人吗?这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但陶行书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屋内传来什么特别的动静,最后也只能作罢,从门口离开,虽然对屋内的情形好奇,但陶行书知道,皇上不会希望自己这个时间再重新进去的。

“再沉得住气又如何?这不已经蠢蠢欲动了?”陶行书刚刚的确没有看错,御书房内的确多了一个人,在陶行书刚刚走出去之时,便坐到了安睿的面前,语气随意,即使是安承继,在安睿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

说到安承继,朱衣男子的语气中有一丝轻微的讽刺和不屑,说着,便自顾自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没有问过安睿的意见。

“说的没错,的确已经蠢蠢欲动了。”安睿笑着点了点头,对此时的状况,非常满意,现在的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安景行,真的已经死了?”朱衣男子并没有将安承继放在心上,或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安承继放在眼里,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件事。

“当然,朕的人亲眼看见的。”安睿瞥了一眼朱衣男子,似乎是对他现在问到这个问题,很是惊讶,看到朱衣男子疑惑的目光后,有些失笑,“你就是太多疑了。”

朱衣男子听到安睿的话,吹着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单纯地吹茶,还是对安睿的话表示不置可否。

安睿对朱衣男子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接下来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自然是不会让皇上失望的。”朱衣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很是自信,安景行是真死假死,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一切,不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吗?

“朕还以为你会心软。”安睿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朱衣男子,意有所指。

朱衣男子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心软?皇上是还不够了解我吗?”

安睿闻言,瞥了朱衣男子一眼,伸手拿过了桌上的一封奏折:“你要知道,这次的事,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朱衣男子听到安睿这话,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手下的人极为有信心。

“这段时间很是关键,你不要露出破绽。”安睿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安抚与劝慰。

“我能不能忍,皇上不是最清楚的吗?”朱衣男子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安睿拱了拱手,“无事我先告退了。”

安睿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然后又看了一眼朱衣男子,最后终是摆了摆手:“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朱衣男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安睿的话,转身便从殿内离开了。

安睿则是看着男子的背影,目光有些悠远,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

长信宫——

“娘娘?”阿娇看着扯着花瓣的陆书依,语气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娘娘最近很是骄躁。叫了一声,见陆书依没有反应,阿娇又不得不叫第二声,“娘娘。”

“嗯?”陆书依抖了一下,像是才听到阿娇的声音似的,转头看着阿娇,眼带疑惑。

“今日的燕窝送来了。”阿娇说着,将手中燕窝放在了陆书依跟前,看着陆书依,眼中有一丝羡慕,上好的金丝血燕,现在每日里都会给娘娘送来一盅,这放在别的宫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听说现在贵妃娘娘吃的还是普通的燕窝呢。

谁料陆书依看到桌上的燕窝,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烦躁:“本宫不想吃,赏你了,你替本宫吃了吧。”

说着,陆书依挥了挥手,便不再看桌上的燕窝,神情依旧很是烦躁。

阿娇听到这话,面上一惊,抬眼发现陆书依的神色不似作假,语气也是真的不奈:“娘娘,这东西是皇上特地交代给您补身子的,奴婢怎么敢动?就算您不想吃,也为小皇子想想啊!”

谁料陆书依听到这话,心中的烦躁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甚:“补补补,补什么补?有什么好补的?就算……”

说到这里,陆书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住了嘴,看着阿娇,面色不明,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今日我没胃口,说赏你了便赏你了,有什么敢动不敢动的?若是真不敢动,就交代下面温起来吧,等本宫想吃了再说,起来吧。”

说完,陆书依便不再看阿娇,从阿娇的身边走了过去,回到了屋子里。

阿娇看着陆书依的衣角从自己的眼前划过,只能从地上站起来,挥手将身后的小宫女招了过来,示意她将燕窝带回厨房温起来,连忙走到了陆书依跟前,扶着她向屋内走去。

燕窝阿娇是不敢动的,看着现在的陆书依,阿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乱,随着皇子的月份渐长,娘娘的性子也愈发地喜怒无常。

以往娘娘虽然极有心机,但对他们这些下人确是很好的,听说以前娘娘在陆府便经常了陆夫人的苛责,故而明白下人的苦,所以从来不为难他们,但是这几日,娘娘却接连发落了不少人。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但也足够让他们这些人战战兢兢了。

阿娇专心地看着眼前的路,心中只能希望着自己熬过了这两个月,等娘娘生产后,便能回到以前的模样。

阿娇心里在向什么,陆书依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下人好,不过是因为皇上希望她对下人好,但是眼前的情形……想到这里,陆书依神情暗了暗,想着那人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在心中默自盘算起来。

这一晚,注定了有些人能一夜无梦,而有些人,则是一夜无眠——

第142章 云逸然

“外祖和表哥人怎么样?”安景行从早上起来开始就略微有些焦躁, 陆言蹊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安景行这话,立刻就恍然大悟,原来居然是为了见家长而着急!

“噗嗤——”看着安景行的表情, 陆言蹊终于没有忍住, 笑出了声,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

陆言蹊的反应,让安景行耳框微红,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他现在是真的有些紧张呢?即使是以前陪着言蹊回门的时候,也没能让安景行如此紧张, 安景行虽然知道不应该如此,但依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放心吧,外祖和表哥都很好相处,况且……这不还有我呢吗?”陆言蹊见安景行有些焦躁的样子, 终于大发慈悲,走上前来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语气轻松随意,与安景行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沉默:这外孙和外孙婿, 能一样吗?安景行回想了一下自己陪着陆言蹊回门的时候,陆家人的态度,突然觉得, 今天恐怕也是一场硬仗。

*

正在被安景行提防着的两个人,此时也在发生着争执。

“祖父,您身体不好,今日要不就不去了吧?”云逸然看着一大早就起来的祖父,皱了皱眉,原以为这次诗会祖父只会去点个卯,现在看样子是要在那里久留了。

祖父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表弟的死讯传来后,祖父的身体更是向下滑了一截,关于言蹊的事,云逸然也知道,期间也多次向京城送信询问细节,但每次陆家送回的信件都语焉不详,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祖父恐怕都想亲自去一趟京城。

陆言蹊小的时候,便是祖父看着长大的,这份情谊,就算是云逸然也比不上,小时候的陆言蹊软软糯糯的,就像一个元宵团子,又好看又听话,再加上天资聪颖,颇讨人喜欢,在第三代当中,祖父最喜欢的便是陆言蹊。

当初赐婚之时,祖父就想上京问个究竟,若不是京城那边传信过来说言蹊喜欢太子,恐怕就连他也不能拦住祖父,现在传来了这样的消息,祖父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祖父还要去参加书院诗会,云逸然就不是很赞同了。

每一年的诗会祖父都会答疑,这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与精力的过程,云逸然怕祖父地身体不支持祖父参加今年的诗会。

“什么身体不好?”云瑾瑜手中的拐杖敲了敲,语气有些不快,“外面都说我已经入土了,我能不去吗?”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云瑾瑜也听过,若是放在以前,云瑾瑜是不会在意的,但是云家与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这个时间点,言蹊刚刚走,陆远又在外征战,他们不能给陆家拖后腿。

云逸然一看祖父的表情,就知道祖父心中所想,最后叹了口气,只能妥协:“若是情况不对,祖父就必须回来。”

云瑾瑜是读书人,除了读书人的知书达理之外,也有读书人的臭脾气,那就是倔,只要是外祖下定决心的事,除了小表弟,谁也别想改变,云逸然想到这里,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陆言蹊,最后只能叹了口,只能怪老天天妒英才。

陆言蹊是怎么回事,云家上下大概都知道,虽然可惜一个有状元之才的人就这样生生把自己的羽翼折断,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为了家族的荣耀与安危,还有什么是自己放不下的呢?

“一年难得能透次气,你还想着让我回来,你这就是不孝!”云瑾瑜手中的拐杖又动了动,最后也不管孙子无奈地表情,拄着拐杖就向外走。

云逸然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幸好父亲没有祖父这些臭毛病!

*

就在云瑾瑜和云逸然准备去徽山书院的时候,徽山书院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交流着什么。

“不知道云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颜公子,不妨说与大家听听?”一名书生模样的人,见到颜子玉后,便向他打听着云逸然的事,而安景行也悄悄立起了耳朵,准备好好听听,免得等等对阵大表哥,自己毫无对策。

“致远啊?是一位非常典型的状元。”颜子玉听到这个问题,手中的扇子动了动,含笑应着,但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

致远便是云逸然的表字,旁人听到这话,有些不明白,非常典型的状元?

“什么意思?”安景行闻言也愣了愣,同样没有听懂颜子玉的话。

陆言蹊则是抿嘴偷笑,见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才好心说了一句:“就是和话本里面一样呗。”

云逸然在上次科举制中,便夺得了魁首,三元及第之才,虽然最后没有入朝为官,但也被人传唱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颜子玉说云逸然是非常典型的状元,也没有错。

众人听到陆言蹊这话,恍然大悟,而后,脸上的表情便带了一丝怪异,同话本里一样……话本里涉及到状元的,皆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里面的状元一个个,除了学富五车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便是长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