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烟边看卷宗边忍不住感慨,她就是因为跟着晏大人破了这桩大案子,从无名的小捕快晋升为六品校尉,跟王朝马汉一个级别了。
雷步知听到后,连连恭喜赵寒烟,眼里流露出很多艳羡,直叹这破大案真就是最快的升官手段了。
“雷县令也一定会有机会的。”赵寒烟鼓励道。
雷步知高兴笑起来,谢过赵寒烟的吉言。
白玉堂冷哼:“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大案子,便是雷县令有才华,怕是也施展不开了。”
“也是。”赵寒烟附和。
雷步知忙道:“自然是有大案子,因还未确准,下官未敢随便上报。”
雷步知赶紧把卷宗呈上。
赵寒烟接了过来,展开诉状仔细看完之后,皱眉道:“这是……六年前的案子?”
六年前德平县有六名七八岁的男孩,和往常一样一起去附近的山沟里玩耍,就再没回来过。当时的德平县县令动员县内所有壮丁一同进山寻找,整整三日,搜了两遍,没找到孩子们的任何踪影,更因当时没有任何其它证据,事情便一直搁置至今,足有六年。
“陈年旧案,还是没破的陈年旧案,你搬出来讲作甚?”白玉堂不满问雷步知。
雷步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忙解释道:“却不是陈年的,而今这案子有眉目了,我昨日刚刚拿了一群人,便是偷人孩子的拐子!”
赵寒烟故作不知地坐下来,让雷步知也坐,请他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德平县进了一个商队,共有二十人,两辆马车,个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领头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就是一脸黑心相。说来也巧,昨天正好是那是六名孩子失踪六年的忌日,呸,不能叫忌日,就是失踪整整六年的日子。那六家孩子的父母便来府衙恳求,希望官府能再查查,帮忙找到他们失踪的孩子。
我是觉得这案子时隔六年了,肯定没戏。却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有两家父母来我这报案,说他们的孩子丢了,怎么都找不见,因害怕孩子跟六年前一样出事,所以赶紧早早来报案。我立刻就率领所有衙差在四处搜寻。孩子们常玩的地方没找到,我便仔细一想啊,这孩子失踪若真被人掳走,肯定要有个运出去的手段,而傍晚时有人告诉我德平县进了一个商队,有马车。我觉得这事不能耽搁,要为百姓着想,为了找到孩子,便是错抓了人赔了自己的名声,那也要做。所以我昨夜就带人想搜查这家商队,不想他们竟有人望风,提前得知了消息,把那俩孩子放了出来。店小二亲眼看见俩孩子从他们的马车上下来!”
“或许人家只是去那里贪玩?”赵寒烟猜测。
“对,他们就是拿这个做借口!”雷步知气愤道,“他们就是拐子,专门抓人家的孩子去贩卖。我问过商队的人,说是做什么布匹生意,可那车上半块布都没有,就是连量布的尺子都没有,怎可能是经商的商队!”
说包大人劫持孩子去贩卖,谁都清楚是绝不可能的事。还形容什么黑心相,说话不平证据,全凭一张嘴,这样的官可真够恶心了。白玉堂因此面色更黑,有点忍不了这个雷步知。
赵寒烟随后问雷步知商队的人都在哪。
“我本是想把他们这些人都关进县衙大牢,偏偏他们巧言善辩,非说自己是无辜。还说那俩孩子是自己闹着玩儿才上车,厚着脸皮耍赖,问我要证据证明他们有罪。我有点说不过他们!”雷步知愤愤不平道,“因想到那失踪六名孩子,我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放这些人走,我便派人将他们所住的客栈包围,暂且看管,打算回头先拿他们商队的喽啰审问,个个击破!”
“厉害!”
赵寒烟赞道拍了拍雷步知的肩膀,夸他这次可能要立大功了,但前提是他一定要把这件案子审理好,拿足证据再上报给朝廷。
雷步知兴奋地跟赵寒烟点头,感觉遇跟到了知己一般,“对对,我也这么想!”
“若这些人真如你所怀疑地那般是拐子,当年在德平县一下拐走了六名男孩的也是他们,那你这次可就破了一桩大案子了。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个案子解决,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帮你把这件事回禀上去,顺便帮你多多美言几句,这个可比你自己上报要好。”赵寒烟接着对雷步知强调道,“我们包大人最喜欢像你这样做实事的地方官,指不定看你有能耐,就会把你调到开封府,和我一样升个两品。”
赵寒烟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雷不知的心坎儿里。他连连点头应承,其实他早就这么想了,早晚的事,他肯定能做上大官!
“可是我现在虽然知道这些恶人就在德平县,但是证据不够,也不能总这么派人毫无证据地看着他们,不准他们离开。”雷步知犯愁,“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倒觉得,你可以换个方法试试。”赵寒烟提议道。
雷步知因为被赵寒烟肯定,当下已经对赵寒烟很有好感了,忙请问赵寒烟有什么好方法。
“欲擒故纵。”赵寒烟道,“你现在证据不够,何必就先把人放了,派人跟踪,等拿到证据再抓。”
“不行,我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这就放了他们,他们一定会立刻离开德平县,逃得无影无踪。我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县令,人力有限,到时上哪儿抓人去!”雷步知眼神坚定,神态更是如此。
赵寒烟发现这雷步知说这种事的时候很聪明,一点都不傻,但断案的时候怎么就不动脑子了?
赵寒烟没有再提这个案子,而是拿着盗银案的卷宗,和白玉堂查看起来,打发雷步知可以离开。
雷步知讪讪告退后,琢磨了下,立刻就出发去找昨晚那两个孩子。这俩孩子的证供他得拿到,必须得让孩子们承认他们是被抓进了马车。
“你觉得如何?”赵寒烟问。
“这种人刚愎自用,很执着,他是个官迷,会认定这事不撒手。我看这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包大人坦白身份,然后尽快回京就是。再赶路不过就两天的时间,又在京城天子脚下,我倒不信那些贼人会如何。”白玉堂随即表示就是有什么,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护包大人安全。
“你护得住包大人的安全,庞昱呢?”赵寒烟问。
白玉堂愣了下,不屑道:“我管那狗贼如何,不过还有别人,让他们护住就是。”
赵寒烟动动眼珠,“不行,包大人既然要隐瞒消息,就必有隐瞒消息的道理,我们若这么简单处置,给包大人增添了麻烦,谁也担不起责任。”
“那你怎么插手,雷步知这种人,你看着简单,可对付起来很麻烦。我以前见过很多这样的官,位置不高,为了往上爬,见到屁大点事就想往大了做,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立功,能尽快升迁。这不是一例,是所有官迷的通性。只要是有助于他升官的‘好事’,他们就跟拿住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抓住,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白玉堂很认真地跟赵寒烟解释道。
赵寒烟惊讶地回看白玉堂:“你这事儿看得很深啊,可比我会观心。”
“我可不会你那个,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看多了见多了这样的官,早就摸透了这些人的脾性。”白玉堂冷笑,对赵寒烟道,“我劝你还是别动什么脑筋了,按我的方法来,我倒想看看在这皇城脚下,那庞家人会如何猖狂,来一个我杀一个,来十个我便杀十个。正好我的刀最近钝,很久没用人骨磨一磨了。”
“别闹,展大哥叫我们来可不是添乱的。”赵寒烟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来了主意,“有了!”
“如何?”白玉堂不信地看着赵寒烟。
“既然是官迷,我们就依他的意思,干脆就坐实‘拐子’的罪名。”赵寒烟道。
第62章
白玉堂凝眸问赵寒烟:“你又动什么鬼主意了?”
“什么鬼主意, 我这是聪明睿智的想法。”赵寒烟纠正道,“罪名坐实了之后, 会怎么办,自然是要上报刑部和开封府, 我们就干脆忽悠他把犯人押送到东京,说这样好升官,他肯定愿意。而这种押送方式,刚好掩人耳目, 包大人暗道行走的目的也可以完成, ”
白玉堂觉得可行, 点点头, “不过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等人要委屈为囚了”
“权宜之计,没办法, 大不了我们快点赶路。”赵寒烟请白玉堂先去客栈通风报信一声, 征询一下包大人的意见。
白玉堂走后不久,雷步知就笑哈哈地回来了, 拿了俩孩子供状,跟赵寒烟非常肯定道:“孩子之前受惊没敢认, 经我几番审问,不,询问,终于有胆子说出来了,就是那些人拿了他们进车里!他们是拐子无疑!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么恶劣的事, 自然是拿人,送至开封府细审!”赵寒烟道。
雷步知愣住,“送、送开封府?”
“这么大的案子雷县令不送开封府,包大人怎会知道你的厉害?你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回开封府见见包大人和晏侍郎?”赵寒烟叹口气,“那可惜了,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去去去,当然去。”雷步知赶紧多谢赵寒烟的提点,随后召集县衙所有的衙差,前往客栈拿人。
“我看你们县衙的衙差也没多少,就让白兄弟先去探路了,那些拐子人数众多,既敢巧言善辩,说不准其中还有江湖人士,武功高强。以防缉拿之时反抗逃跑,咱们先把贼首控制住,再进去拿人就方便了。”赵寒烟解释道。
雷步知连连点头,感谢赵寒烟思虑周到,然后笑着请赵寒烟先走,随后一行人就风风火火到了德平县的悦来客栈。
原本被守卫客栈的衙差们立刻来给雷步知回禀情况。
“这段时间他们中可有人离开?”雷步知问。
衙差摇头,“守卫这一天一夜的都很安生,就是客栈的掌柜有些不高兴,觉得我们这样影响他做生意了。”
“告诉他,我回头自会把耽误的生意钱算给他。”因有开封府的差爷们在此,雷步知故意如此说道。
紧接着就实施抓捕,衙差们蹬蹬上楼。白玉堂这时候踢门从雅间内出来,右手揪着一名全身五花大绑且口塞布的年轻男子,男子年纪二十多岁,一身锦缎袍,被推搡下楼的时候,看到雷步知等人,不忘恨恨地瞪上两眼。
随后包拯、公孙策等人也都跟着出来了,个个低着头,看起来很低调,也很安静。
白玉堂扭头对包拯等人道:“都下来!”
大家都跟着下来了。
赵寒烟打量这位被绑的陌生男子,知这位应该就是庞昱了。
庞昱还不明白情况,以为包拯等人是和接应他们的衙差汇合,有更多人押送他,那他获救的机会就更小了,因此十分不爽,更觉得无望。
因被押送久了,庞昱早就挣扎疲累,除了表情流露出愤怒之外,多数时候很安静,连哼哼声都懒得发出。
“这是匪首,其余的都押送回去。”白玉堂吩咐道。
雷步知看眼包拯他们,又看了看被送到他跟前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他是匪首?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呢!”
“当然是他,瞧他衣着就知了。雷县令若是之前盘问的时候没见过他,那更加是他了,试问谁家的老大会轻易见人?特别是做坏事的,肯定都尽量躲起来不见官。”
“他是匪首,你——不信?”白玉堂双眸里刮起了三九寒风。
雷步知本来已经有些相信赵寒烟的话,现在见白玉堂这般,更不敢反驳,连连应承说是。
被堵住嘴的庞昱听说匪首之类的话,反应过来不对,呜呜地发出反抗的声音,急切的用眼神示意雷步知,他并不是什么匪首。
“你还敢反抗?”雷步知对庞昱呵斥,吩咐属下把人牢牢的抓紧,又骂他狼心狗肺不是东西,竟然偷拐人家的孩子。
庞昱呜呜叫声更大,着急祈求般地看着雷步知,不停地摇头。
包拯、公孙策还有展昭几人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吱声。
“看来这是不想认罪了。”赵寒烟叹一句,等庞昱被押送下去之后,她特意对雷步知道,“听说拐子都是人精,最会骗人,一会儿肯定编出许多的理由来推脱罪名。”
一行人被押到德平县县衙之后,雷步知要立刻开堂审案,要拿口供。自然先审问匪首,不想这匪首拿掉堵嘴的东西后,就喊着他是庞太师的儿子。
“哈?你是庞太师的儿子?那我还是丞相了!”雷步知因听了赵寒烟的话,已经料到这匪首会推脱罪责,却没想到他兔死狗烹,敢这么乱编!狠狠拍了惊堂木,让他从实招来。
庞昱欲指认包拯展昭等人,被白玉堂手快,一掌劈下去,弄晕了。
雷步知:“这……这……是何意?”
“白少侠嫉恶如仇,最看不惯这些信口雌黄的恶人,一时冲动,还请雷县令见谅。”赵寒烟道。
江湖中人,大概就是这种气性,也没有办法。
雷步知要审其余人等。
“还用审么,你已有那俩孩子的证词,他们被抓个现行。拾掇拾掇早点歇息,明天赶早送进京城就是。”
赵寒烟打了个哈欠,喊饿了,他可不想把一整夜的功夫都用在审人上。
“雷县令若想审就请继续,我去吃个饭。”
“那……”雷步知觉得自己不好放着贵客不管,就要为赵寒烟张罗饭菜。赵寒烟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要自己出去吃。
雷步知哪会放任赵寒烟自己去,赶紧表示他要陪着,他还指望赵寒烟能够帮忙为他美言几句。
“那就多谢了。”赵寒烟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才问白玉堂去不去。
白玉堂冷淡道:“和你们聊不来,不去。”
“那劳烦白少侠帮忙审问一下犯人如何?”赵寒烟说罢,就和雷步知离开。
白玉堂打发走闲杂人等,要单独审问‘拐子’们。
“让大人受委屈了!”白玉堂对包拯行礼道。
“白少侠客气,包某还要感谢你和赵小兄弟的及时出手。此行押送,只有我和展示护卫还有王朝马汉等十几人,实不适合暴露身份。”包拯笑得很随和,半点不介怀自己现在是囚徒的身份。
“从德平县到京城不过两日的工夫,若加派人手呢,也不行?”白玉堂对此还是有些不解。
公孙策:“路挖陷阱,夜有埋伏,即便到驿站还会遭遇下药,处处防不胜防。回来的时候,这些事越来越频繁,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虽冒了些风险,但至今都还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