羸政在一边看李季阳这么认真，以为他小孩子没见过，便在旁边给他解说：“此舞乃咸池，奏乐为太簇，歌名应钟。”

“可是礼乐制之中的东西？”李季阳反问羸政：“祭祀大地所用？”

“你知道礼乐制？”羸政也吃惊了，这东西一般都是士大夫研究，或者是诸侯，当然，周天子如今威信全无，礼乐崩坏。

他也就靠着这点规矩约束诸侯了，可是谁又听他的呢？

如今这东西，不还是在秦王宫里上演了？按照规制，这东西不都是天子享用的么？

“只是师父教授过，却无缘一观。”李季阳认真地看着眼前优美而恢弘的舞蹈在后世，唯有孔子祭典的时候，才能看到“八佾舞”，那是唯一一个从两千多年前传承至今的舞蹈。

因为那是祭祀孔圣人的，所以无论哪个朝代，都不敢不传下去，哪怕战争时期，也没人忘记。

其他的舞蹈，全都失传了！

大家只能从古墓的壁画上，看到一二舞蹈动作，东拼西凑上来，倒是复活了几个古代舞蹈，也不知道对错。

更不知道该奏什么乐，唱什么歌？

舞蹈动作能刻画下来，音乐呢？歌曲呢？

羸政不知道为何李季阳突然有点不高兴，这个时候不是说事的时候，就搂着他的肩膀，跟他晈耳朵：“你看那些舞姬的手。”

李季阳闻言望过去，舞姬们衣服是轻纱样式的，可能是因为庆祝丰收，她们的衣服颜色呈现黄、红二色，手里拿着翠鸟羽毛编制的小扇子，表示猎物也很丰盛的意思，关键是，她们的手腕上，竟然带着跟王娇夫人头上的珍珠小一点的珍珠手链——珍珠少的时候，大家当然都当做宝贝了，如今珍珠在秦王宫里头都快要泛滥成灾了好么！

连舞姬都带着一串了！

王娇夫人的脸色要是能好看了才叫见了鬼！

“嘿嘿嘿……！”李季阳坏笑着跟羸政晈耳朵：“活该！弄点珍珠就想装大款，太早了点儿！”

“大款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钱人，不过是穷人乍富的意思，嗯，也叫土豪！”李季阳给羸政普及了一下称呼的问题。

羸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吕不韦。

李季阳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个中年人，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眼神有点太市侩。

“那谁啊？”李季阳不认识吕不韦。

“吕不韦……相邦。”羸政小声告诉李季阳。

李季阳：“……！”

这就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历史上毁誉参半的吕不韦？

“他就是文信侯？”李季阳不敢相信，这就见到了吕不韦？

“是啊！”羸政警惕的看着吕不韦：“他就是文信侯。”

此时的吕不韦，自己单独坐在那里，着迷的看着赵姬……的头顶海螺珠！

“哼！”羸政愤怒的瞪了一眼吕不韦，敢这么盯着他阿娘看，吕不韦什么意思？

李季阳也没想到吕不韦这个时候竟然已经肆无忌惮了，不过他觉得有点怪，要是那种事情的话，起码吕不韦应该色眯眯的啊！

可是他好像不是色眯眯，反而是痴迷！

可是要是吕不韦当真痴迷于赵姬的美色，当时也不可能将赵姬献给蠃子楚啊！

李季阳看了看赵姬，赵姬似无所觉，再啾了啾吕不韦，还是那样痴迷。

这让李季阳想起了一件事情，据说当年吕不韦之所以扬名，是因为他在赵国，用一千两黄金买了周天子宝珠皓斓，大手笔，各国都传遍了！

后来这颗皓斓宝珠，让吕不韦送给了华阳夫人，说是王孙异人所赠，才跟华阳夫人扯上了关系。

他买宝珠皓斓的时候，还没跟异人搭上线儿呢！

这只能说明吕不韦对珠宝十分感兴趣，对美人，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到羸政生气的样子，他怕羸政一个忍不住，当场爆发啊！

想想也是，要是他亲娘被人这么看着，哪怕是在现代，他也会暴起揍人的好不好！

“阿政，你看吕不韦，恨不得贴在干娘戴的海螺珠上！”李季阳偷偷的指着吕不韦，让羸政仔细看。

羸政听了这话一愣！

“文信侯毕竟是那什么出身，看到好的，极品的，珍贵的珠宝，就挪不开眼睛了！”李季阳偷偷的撇嘴：“这才一个海螺珠他就这样了，要是夜明珠，他还不得抱着不撒手啊！”

羸政一听就笑了：“不许胡说！”

“才没有胡说！”李季阳更小声的告状：“你看，他眼睛里都是金子，哐哐的，我都听见响儿了！”

第149章 秋宴结束了

羸政被他逗笑了，再细看吕不韦，果然是盯着阿娘头上的宝珠不移眼珠子！

俩人凑一块乐的不行！

但是他们俩欢乐了，跟他们俩坐对面的成蛟就不高兴了。

庄襄王长大的儿子里头，就羸政跟成蛟年纪最大，也算是立住了，中宫王后之位空悬，太子之位也空悬，就算羸政不争，成蛟也恨不得弄死他，何况羸政人还没回来，就已经有人提出了无嫡立长的说法。

所以才在羸政还没归国的时候，就下了手！

结果这对母子福大命大，没死不说，还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李季阳他见过，要是早知道他就是李季阳，他也不会把人往死里得罪！

赵姬在上头给庄襄王倒了一杯酒，用的是白玉酒杯，李季阳送的，酒壶都是白玉的，那一套杯子庄襄王喜欢，每每大宴会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喝酒。

不过羸政没说是李季阳给的，怕李季阳树大招风，就说是自己得来的，怎么得来的？

无非是下头的人进献的礼物呗！

羸政这位大公子，过节过生日的时候，都能收到一些礼物，庄襄王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您吃点东西，再喝酒。”赵姬给夹了一块炙牛肉，烤的外焦里嫩，撒了不少调味料，光闻味儿就让人胃口大开。

“好，这味道不错！”庄襄王吃了一口炙牛肉，指了指中间正在跳舞的舞姬们:“她们怎么都带着珍珠？”

“是妾的意思，这是庆祝丰收的秋宴，妾听宫里的人说，楚国的后宫女子们皆佩戴珍珠以为美，那我秦王宫中，就让舞姬也佩戴上！”赵姬眉眼一弯：“让楚国的王后跟我们秦国的舞姬戴一样的东西！”

如今楚国正在跟秦国不对付，或者说，战国七雄如今都防备着彼此，且楚国自认为比秦国高贵，看不起秦国。

楚国占据最为丰美的地方，出产的稻子总是供各国权贵食用，粮草丰盛，国库丰盈。

又因为羸子楚的名字，当年他是为了拍华阳夫人的马屁，如今却成了个人生污点，最讨厌楚国！

赵姬这一手，哎呦喂！

可是让庄襄王心里舒坦：“爱姬就好说笑！”

“妾是个小女子，就爱跟女子争锋！”赵姬夫人一撇眼：“您可不能笑话妾见识短啊！”

赵姬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她就是个小女子，就爱跟女子比较；一个是让庄襄王知道，她跟王娇夫人，就是小女子之间的事情，绝不牵连到子嗣，甚至是太子之位！

当然，王后之位，却不好说了。

“不笑话，不笑话！”庄襄王拍了拍赵姬夫人的手，看了眼那些舞姬，当她们是楚国的王后，太后，或者是公主们，这么一想，心里更痛快了。

吕不韦却觉得有点心酸，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女人！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赵姬连海螺珠都能弄到，还会在乎他给的那点金银珠宝的支持吗？

又看向了李季阳，发现他跟大公子关系真的很好，有说有笑，而且对歌舞很感兴趣，或者，是对歌姬舞姬感兴趣？

想到李季阳的年纪，吕不韦灵机一动！

或许，奇货可居可以重演一次？

歌舞过后，上席，这次吃的就是各种肉制品，新烤的牛羊肉，炖的鸡鸭雁，还有一盘盘的水果，蔬菜，以及饽饽。

个顶个盘大冒尖儿，还有成坛的美酒，这代表着丰收的意思。

上完了吃喝，就有官员献上了五谷家禾，表示大秦五谷丰登。

这个时候的歌舞是好看，随后便上演了什么“水袖翘腰舞”、“采薇”等舞蹈这个时代的礼乐十分繁琐，李季阳也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这些舞蹈更加的感兴趣。

等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羸政就站了出来：“启稟国主，小阳除了贺礼，还带了一种新的吃食，进献给国主。”

“哦？”庄襄王眼睛一亮：“许尔等呈献！”

李季阳赶紧放下筷子，羸政示意人上菜，那边陆续来了许多宫娥，一人一个大盘子，里头放了四个碗。

一端上来李季阳就笑了。

因为这四个碗里头，分别放着豆腐脑，豆浆，酱炖豆腐和五香豆腐干！

“此是何物？”庄襄王没见过啊！

羸政就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将当时李季阳跟他说的关于豆腐的好处都说了一遍，重点是，菽这种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吃着胀肚子，换个吃的方法，不就好了！

庄襄王很感兴趣，拿了勺子要吃，被赵姬拦住了。

“妾当初在李家庄吃过一次，念念不忘，请国主让妾先尝一口，以慰口腹。”

说着赵姬拿了勺子，挨个吃了一遍。

庄襄王想拦都没拦住：“你这是何苦？”

“果然是那个味道。”赵姬抿嘴一笑：“国主，吃吧。”

庄襄王握着赵姬的手，眼睛有点湿润：“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做。”

“妾不放心。”赵姬返握着庄襄王的手：“您尝尝看，挺好吃的。”

“嗯，吃，寡人吃！”庄襄王吃了两口，点了点头，还喝了豆浆：“有点腥味，不过不要紧。”

李季阳不明白，就看向羸政，羸政告诉他：“据说在赵国的时候，阿娘就为国主父亲试膳，因为以前国主父亲有过一个试膳人，结果那个人吃出了异常也不跟国主父亲说，差点让国主父亲被……，从那以后，阿娘就为国主父亲试膳，一直到国主父亲回国，阿娘就改成为我试膳了……。”

“夫妻情深！”李季阳说了四个字的总结。

羸政看着他皱眉，这算什么夫妻啊？

“以后国主会明白，干娘对他的好的！”李季阳想了想，历史上没这么记载，说不定还有多少事情，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呢！

后世一提起赵姬，就会想起她生了个了不起的儿子，要么就想起她那恩客吕不韦，要么就是她的情夫繆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