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有点不明白关二郎为什么要装,换成别人,这时候应该会迫不及待地让大家知道他腿好了吧?
叶凡没有疑惑多久,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等到其他人都各自去忙,关二郎特意叫住了他。
门帘放下来,刚刚还“痛苦”得直哼哼的关二郎身子一翻,从炕上爬起来,趴下.身子就磕头。
“多谢小郎的救命之恩,打今儿个起,我关二郎这条命就是小郎的,往后刀山火海,全凭小郎一句话!”虽然情绪激动,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叶凡突然就明白了,关二郎之所以要装,不过是为了保全他。
面对这样一个通透的人,他确实也装不过去,只得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二郎面上满是郑重和感激,“整个屋子有这等本事的,除了小郎再没别人。”
还有一点,昨天晚上叶凡那几句话,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关二郎起先不敢往深里想,然而现在腿好了,便由不得他往上面猜。
叶凡挠挠头,同样压低声音,道:“谢谢二郎哥哈,还请继续保密。”
“是我要谢谢小郎才对。”关二郎又磕了个头,“做牛做马——”
“不用!”叶凡忙扶住他,笑道,“不用做牛做马,回头酒坊开了工,二郎哥带着三郎哥和四郎哥过去帮个忙便好。”
关二郎神色微动,深黑的瞳仁中闪过微光——这哪里是让他报答,分明是给他们兄弟安排活路呢!
叶凡没再多说,低低地对他嘱咐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至于怎么同关家人和边老大夫解释,他相信,以关二郎的心性和智慧,必定会做得滴水不露。
***
叶凡骑着白鹿,踏过曲曲折折的小土路,踄过清浅的晋江水,远远地看到自家的黄土坡。
此时的东、西两坡早已不是他刚来时那副光秃秃、黄土飞扬的面貌。
东坡上栽满了桑树,绿绿葱葱的叶子,盈满生机。西坡上种着蘑菇,接连一个来月叶凡都没时间打理,那片蘑菇园不仅没破败,反而扩大成了原来的两倍。
此时,正有半大的娃娃们围在那边,有的在浇水,有的在埋木栅,也有的拿着新采的蘑菇问于三娘,这个行不行。
于三娘十分耐心,看到认识的就让他们种到左边,不认识或者有毒的就种到右边。
旁边还站着个黄色衣裙的小娘子,梳着双丫髻,俏丽可爱。
小娘子像个大姐大似的,叉着站坡上,扬声叮嘱:“再看到不认识的或有毒的,只把位置记下来就好,不必自己挖,就算要挖,也要戴上护手,晓得不?”
“晓得了!”娃娃们声音清清亮亮,整齐动听。
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叶凡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若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嘶,紧接着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再回过神儿来,便看到两旁的面包树飞速向后退去,粗粗笨笨的树干上裂开一道道细缝,伸出绿色的枝条,顶着一串串淡粉的花包。
白鹿撒开蹄子,狂奔着追赶过来,尖尖的耳朵随着急速的奔跑而上上下下地甩动着,蹄子踏在黄土上,险些踢到粗壮的油葵苗。
坡上的人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有的惊讶地张大嘴巴,有的善意地笑着,还有那些性子活泼的小娘子,抓起篮中的野花,红着脸朝他们丢过来。
好一会儿,叶凡才找回身体的主控权。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
双腿圈在劲瘦的腰上——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双手自觉地抓住人家的背,下巴也极为熟稔地搁在宽厚的肩膀上,眼前除了飞速后退的景物,还有迎着风,如海浪般翻涌的墨色披风。
一浪接一浪,几乎要遮住他的视线。
浪你个大头鬼呀!
“李曜!你抽的什么风?”叶凡扭过头,冲着前男友的耳朵大叫。
“抢人,没见过吗?”
“没!”
“让你见见。”胸腔感受到闷闷的震动,长安侯大人在笑。
叶凡作势要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