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骂了他一顿,我也算出了口气。他若就此收敛还好,若是不然,我必会新账旧账一起算。”说这话时,叶凡面上一片肃然,与他稚嫩的长相十分不符,让人既惊讶又信服。
于大郎实在,第一个放下心,憨憨一笑,“只要小郎不再上当就好。”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不会再傻傻地任人欺凌。”叶凡的视线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点到即止。
于叔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想起已逝的叶老爹,又思量着叶凡近来的改变,心头五味杂陈。
该说的说完了,叶凡轻轻松松地一笑,把菜碟往中间推了推,“来,吃饭,再说下去就凉了。”
于叔回过神,在他之后拿起筷子。
于大郎、于二郎也相继端起饭碗。
娘子们在隔间,也默默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叶凡刚来的那两天,是和于家人分开吃的。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这一家人天天就着野菜喝稀汤,把米面干粮都给他留着,这才强硬地要求一起吃。
即便如此,娘子们还是分出一个小桌,在厨房或者旁边的小隔间吃。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现状,叶凡没再坚持。
他拿起盘中唯一一颗鹅蛋,用筷子将腌得流油的蛋黄一分为二,一半夹到自己碗里,一半给了小锤子。
小锤子丝毫没了最初的小心与惶恐,不等于叔发话,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透过半挑的门帘,大郎媳妇看到自家儿子鼓起的小脸,鼻子不由发酸。
她比于婶更加相信小郎确实“开窍”了,放在从前,他哪里会给小锤子吃的,还陪他疯玩?
眼瞅着叶凡的饭碗空了,不等大郎叫,她便掀帘子出去,要给叶凡盛上。
叶凡侧身躲开,黑亮的眼睛弯了弯,“嫂子安心去吃,我自己来。”说着,便利落地起身,熟练地握住木勺,满满地盛了一碗。
——小郎果然变了,再也不能拿从前的眼光看他了。
这是于家人心里共同的想法。
***
吃完饭,叶凡正在土坡上遛达着消食,远远地看见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疾驰而来。
那马生得宽额大鼻,四肢粗壮,一看就是塞外的良种。
李曜好马,还在乡下买了块地,建了个私人跑马场。叶凡跟在他身边,多多少少学了些皮毛。
正看得出神,便见那马踢踢踏踏地上了高地,一阵风似的朝着他家窑洞奔去。
及至跑到门外,缰绳一勒,高壮的汉子翻身而下。
“噫!咋连个栓马桩都莫有?”一开口,浓浓的西北味儿。
叶凡扑哧一笑,抬脚朝家门口走去。
于叔也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一眼瞧见着汉子穿着不俗,又佩着腰刀,黑瘦的脸上又惊又怕,“这位壮士,敢问——”
不待他说完,汉子便大着嗓门问:“你家可有个面皮白嫩的小子?”
于叔第一反应就是叶凡又惹事了,一时间只是怔怔地抱着手,不敢吭声。
于大郎和于二郎也双双跑了出来。
汉子见他三人傻傻愣愣,啧了啧嘴,自顾自道:“管家说的,就是这个坡上……左右也没别家,就这儿了!”
说着,便从马背上卸下一个筐子,哐唧一声扔到门边,“一筐菌子,你家小子揪的,还有个猪后墩,我家侯爷给的,说是吓着他了,压压惊。”
说完,也不等三人多问,骑上马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叶凡刚好走过来,只看到一片扬尘。
有村民三三两两地经过,看热闹似的围拢过来。
待看到那扇肥瘦相间的后墩肉,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于老汉,那人是谁,咋还给你送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