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姐在院中站定,褪下臂弯的篮子递到于婶手里,“刚腌好的,捡几个大的煮煮切开,给小郎加个菜。”
于婶笑笑,“前几日小郎还念叨呢,想吃三姐腌的鹅蛋了。”
叶三姐朝北屋瞅了眼,“还没起呢?”
“昨晚商量事,睡得晚了些。”
叶三姐叹了口气,“哭鼻子没?”
于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昨日醒来,叶凡的所做所为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莫非,这就是主母生前说的“开窍”了?
叶三姐见她不吱声,一下子急了,“难不能又闹了一场,摔东西了?伤到自个儿没?”
“没,娘子别多想,小郎好着呢!”
于婶将她引到西屋,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尤其突出了叶凡的乐观和淡定。
叶三姐越听越惊讶,甚至不敢相信,“婶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没哄我?”
于婶拍拍她的手,眼角现出浓浓的笑意,“哄没哄你,待会儿亲自瞧瞧就知道了。”
叶三姐也笑了,笑着笑着,便红了眼圈。
若真像于婶说的那样,自家小弟“开窍”了,也不枉他爹这些年修桥铺路,帮贫济困。
叶凡是闻着早饭的香味醒来的。
一出门,便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叶三姐长眉杏眼鹅蛋脸,以叶凡的眼光来看,她是三姐妹中最好看的那个。同时,她也是叶家女儿中唯一一个“低嫁”的。
当年,叶家开着状元酒坊,生意红红火火,叶母又是县丞之女,来求亲的人几乎踏平了叶家的门槛。
叶大姐嫁与了县中富户,夫家经营着县城中最大的酒楼;叶二姐嫁了个秀才,据说是才高八斗,前途无量。
唯有叶三姐,二八年华,却嫁了个比她大八岁的军户。
叶老爹之所以会应下这门亲事,实际上是为了报恩。当年在战场上,若不是关老爷子救了他一命,也就不会有叶家姐弟了。
叶凡还没洗漱,就这样顶着一颗鸡窝头跟叶三姐撞了个脸对脸。
叶三姐像小时候那样揪揪他的耳朵,笑得眉眼弯弯,“都十六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娃仔似的。”
叶凡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道:“都十六了,还不是要被揪耳朵?”
姐弟两个相视一笑。
到底是血浓于水,叶凡预想中的陌生或尴尬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
吃过早饭,叶凡便说起了正事。
叶三姐听完,毫不迟疑地表态,“这事不必同我商量,你作主便好。”
叶凡早就料到她不会反对,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老槐树下的酒除了有我一缸,剩下的都是三个外甥的,不跟你商量跟谁商量?”
“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在装傻?”叶三姐戳戳他的脑门,干脆地说,“咱爹不在了,你就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由你说了算,不必顾忌任何人,晓得不?”
叶凡眨眨眼,避重就轻地开着玩笑,“既然这样,那我可真把酒起出来了。赶明儿外甥考上状元,没了酒喝,可不能怪我。”
叶三姐抿着嘴笑,“也不看看他老关家都是啥秧子,考状元?比登天还难!”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谁在说我老关家的坏话?站出来,看我不打你!”
“是阿娘!”关二小揪着自家阿爹的衣角,脆生生地凑热闹。
叶三姐见到夫君和儿子,腰板立马挺了起来,“我说的,你打一个试试?”
关大郎脸上挂满了笑,“原来是关大嫂呀,小的可不敢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