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莲醒来,为自己的失贞羞愧不已,她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精卫,可是当此之际,又怕让他们兄弟反目,分成两拨军队内斗。她很快下了决心,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告诉精卫,但是也已经决心不再嫁给他,待此间事了,她就远走离开。
然而感情的事总是很难说。
杜精卫发现了芮莲的疏远,在几次沟通未果之後,将她骑马带到了郊外,放眼看去,是城中劳碌奔波的流民。
“你曾说过,想要用一双国手救治天下妇孺,精卫深以为知己,你曾说过,想要倾一生,追寻女子的新世界,精卫亦愿携手铸就。”
“你曾答应过,愿做我的皇後,与我相知相伴,分担烦忧,没有人能比你更合适。”
“……到底遇上了什麽阻碍?”
他的眼里,有温柔,有难过,独独没有责备。
芮莲不忍,“你我有缘无分……我只是不安於自己,以前被你吸引,引以为知己,现在却自省,一个失贞的女子,是腆为皇後的。”
她的话让杜精卫如遭重击,苍白不语。芮莲也落下泪来。
良久,杜精卫拥她入怀,“对不起,我的反映让你失望了,我确实,确实难过……”
他温柔的抱著她,抚摸她的发,“但是想到要和你分开,失去你,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却足以抵挡所有的不甘。比起失去你,这一点又算什麽?”
芮莲不敢置信,想要推开他,“不,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她脸色难看,“身为医者,我自己都觉得……”
她闭了眼,“你值得更好的。”
杜精卫这才觉得,她心中的苦远比他还多,不由慢慢抚摸她的後背,“我不在意,真的,你就是最好的。”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动作从温柔变得迫切,这个夜晚,终於灼烧起来。
他解开她的衣衫,小心的扑在草地上,将她放了上去,她害羞的像他的新娘子。
他用吻抚平她的不安和抗拒。他不厌烦的吻她,吻遍了她所有的肌肤,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习惯了,情缘将自己坦诚的裸露面对他,不再那般不安愧疚。
直到吻遍了她的全部,他闭上双眼,紧紧抱著她粗重喘息,“我会等,等战事结束,我会风风光光迎娶你。”
芮莲除了满心感动,再也没法自弃。
两个人和好如初,而且,更加如胶似漆。
杜承泽本来以为芮莲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没想到他们更加出双入对,不由气恼的再次去找芮莲,“你是我的人了,还跟我哥勾搭,是什麽意思?”
芮莲很是镇定,“我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精卫他亦不会介意。”
“你!”
杜承泽恳求道,“皇後真的那麽好吗?他会有後宫,做我武威大将军的夫人,不好吗?我永远只要你一个!”
芮莲摇头,“精卫答应我,只有我,不会有别人。”
杜承泽不甘道,“他是骗你的,骗你的!他狡猾多端,你可知他腹中多少阴谋诡计?”
芮莲叹道,“不,我信他。”
就冲他那般隐忍克制欲望礼待她,她便相信他不会对不起她。
杜承泽痛苦至极,想要靠近故技重施,强迫她的身体唤起记忆,可是芮莲自从上次之後,满心都是防备,即使指甲里都是毒,就算是光著身子,也不可能再叫他暗算一次。
杜承泽惊觉自己竟然无法动弹,惊恐道,“你对我做了什麽?”
芮莲静静看了他一眼,“你若不再冒犯我,我便将解药给你。”
杜承泽咬唇,终究不肯服输。
芮莲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个时辰,估计他邪火也该下去了,便将解药喂给他。
他突然威胁道,“如果你不跟我,我就将我们的事告诉我哥哥。”
芮莲手一顿,终究如释重负,“随便你吧。”
杜承泽手上青筋暴起,“你会後悔的。”
他走了,他果然将一切都告诉了杜精卫。他甚至变态的将那方血巾炫耀给他看。
杜精卫一气之下上去抢,杜承泽却将血巾宝贝样塞进胸口,杜精卫激怒交加,失手对准他的心窝一剑下去,只差一寸便伤了胞弟性命。
他捂著胸口,眼神狠厉的像困兽,死盯著他的哥哥,他对他的伤口视而不见,只警告他不许再打芮莲的主意,从此无兄弟之情,只有君臣凤後。
杜承泽口角含血,冷笑,他们之间果然已经无懈可击。
他酗酒,他杀人,他纵马,他始终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新月之夜,月光单薄的有些苍凉,杜家军刚刚攻下云城,拿下龙霖胜利在望,庆功宴摆了许久。
芮莲在帐中整理她的药材,突然发现身後好像有人,她如今分外警觉。
杜承泽一身酒味,站在她的帐子门口,下巴都是胡茬子,目光忧伤又绝望。
“小莲,跟我好不好?哥哥他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的!他比我虚伪的多!”
“我不在乎你喜欢过他……真的……虽然在乎,但是我可以装作不在乎……”
“我说的话依然算数,我会努力实现你所有的心愿,哪怕是男女平等。哥哥他顶多是口头答应你,其实他很现实,他永远不会为你做这样的事!”
芮莲也心知,精卫只是哄她,永远不会为她做那样的事,但她也知道,他会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好皇帝。
她坚决的摇头,“对不起,承泽,别再坚持了,我已经决定了。”
杜承泽忧伤的眼神终於变得凌厉而冷漠,决绝,“你会後悔的,一定会。”
这年年底,杜氏兄弟大军终於攻破所有城池,成为天下所归。
杜精卫在下属三位将领簇拥下黄袍加身,後世人称太祖皇帝。
然而杜精卫的皇帝只当了三天,突然离奇毒发身亡於大帐之中。
事发当场,什麽线索都没有,但是整个军营之中,精通毒术又有机会接近太祖皇帝的,只有颜芮莲,然而以颜仙子的声望,并无人敢对她质疑。
而就在次日,芮莲被揭发出前朝公主身份,她曾经的妙手仁心成了“收买人心”“别有用心”她终於犯了众怒,被处以死刑。
芮莲双手双脚皆被锁链困於死囚所,眼中一片冷清。
前朝公主?真是可笑她的愚钝,她竟然时至今日才知道,为何师父当初不肯告诉她……怪不得师父几次三番阻拦她下山。
如果当初早一点知道……她也还是会出山吧,她学医术不就是为了救天下苍生於水火吗?修行又岂分朝代公私?
她仰望黑洞的房顶,潸然泪下,只是可惜,精卫已经去了,罢了,她活著也没有意义,就让她去黄泉路上与他为伴吧。
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一个黑影。
杜承泽已经是黄袍加身,眼神复杂的看著她。
“我说过,你会後悔的。”
她只木然流泪,丝毫不理会他。
杜承泽向前迈了一步。
“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求我,服侍我,说你错了,你後悔了,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就要被车裂而死。”
芮莲看也不肯看他,“只求速死,与精卫为伴。”
杜承泽脸色青了又青,突然猖狂大笑,“好一个只求速死,你可知道,女犯死前,是要犒赏给兄弟们的。尤其是你这种前朝余孽,你说,这些出身草莽揭竿而起的兄弟,有多少人想要干你呢?”
芮莲嘴角突然沁出一丝血迹,杜承泽及时握住她的双颊,“我不许你死!”
她惨笑,“早死晚死,有区别吗?”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女人,叫我死的有尊严一些吧。”
杜承泽双目炯炯,因为她的话呆住了,“我不会叫你死的。”
“你这会肯承认你是我的女人了。”
他默默说道,将她放平在地,她的手脚随著他的挪动而带出镣铐哗哗响声,他越发激动,解开衣裤,再次侵入了她。
她的身体,美好的让他忍不住沈沦。
芮莲不再流泪,她知道,她再反抗,也不过让他在更多人面前将她制服,徒增难看,索性不挣不扎,任他粗鲁的进入她的身体,疯狂的发泄他的欲望和怒火,或许还有别的什麽。
镣铐的哗啦声随著肉体的啪啪声不绝於耳,越来越频繁,带著种说不出的罪恶味道,他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冲上顶峰之际,只听她声音微弱,恍然笑了两声,好像在说:“你听,精卫没有离开,他在看著你我……”
芮莲再次醒来,是在新的皇宫之中,她也许曾经在这里出生,但她已经认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如今她到来,只是作为一只笼中鸟。
杜承泽替换了女囚,将她囚禁在宫室之中,她的手腕脚腕被撞上解不开的镣铐,他对她日夜不离,想要时,更是随时进入她的身体,不顾任何人的侧目。
这时龙霖的女子数目并不少,宫中亦有很多如花女侍,但是没有人能分担芮莲的“痛苦”她被所有的宫女嫉妒,又被所有的宫女而鄙夷。
这样日子没多久,她便怀下了孩子,十个月後,她诞下一个男婴,立刻被封为皇太子。
这是世上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生母不祥的皇太子。
生产之後,芮莲变得脆弱不堪,甚至时常疯疯癫癫,不认得人。杜承泽不敢再锁著她,也不敢再随便侵犯她。
终於,给芮莲等到了机会,三个月之後,她从已经相信她疯了、像是对待初生婴儿一般宠溺著她的杜承泽手中逃了出去。
最後一次遭遇杜承泽的追捕,他站在十二暗卫身前,诱哄她,“回来,小莲,我不计较你骗我装疯,真的,我还答应你,再不折磨你了,不锁著你了,不仅如此,以前我答应你的,通通还算数,好不好?我会颁布政令,帮你实现所有的梦想和抱负。”
他又道,“你带著小太子,怎麽可能逃得出去?”
芮莲抱著黄色的繈褓,冷笑,“我恨你命大,只恨几次杀你都杀不死你,既然带不走他,我便杀死这个孽种!”
话如此说,她拿著那颗剧毒的“生死相随”终究不忍心喂给婴儿,只将婴儿向天空狠狠抛去。
或许,她也期待有人接住他。
杜承泽惊魂甫定的接住婴儿,怒道,“小莲,你疯了!孩子是无辜的!”
婴儿似乎感到了母亲的抛弃,哇哇大哭,令人心碎,芮莲却完全不察觉一般,突然拿著药丸痴痴道,“生死相随,吃了它,不久後我就能去见精卫了。”
说罢,头一仰就服下了毒药。
杜承泽疯了一般嘶吼道,“你做什麽?你吐出来!”
芮莲用银针紧紧逼著自己脖颈,“别过来,我已经服毒了,没有几天好活了,求你,就让我再去看看曾经想看的地方吧。”
“如果你不同意,几个时辰後,便会有人收到你收留该车裂的前朝公主、别有用心的传言。”
杜承泽没想到自己会作茧自缚,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离开。回到朝中,他依然没有放弃,他的占有欲已经疯狂,他为了逼她出来,不惜颁布一连串暴虐法令,将女子的地位一降再降,等同牲口。
她那麽高傲的女人看到了,会气疯,会回来求他的吧?要知道,她最希望的莫过於男女平等。
但是芮莲却不会看到了,在去拜祭了精卫的墓之後,为了彻底逃避,她一路往南,来到了鄂南,她曾经指给郎卜黎族人们的那块福地。
没想到,他们真的在这里定居了,而且卜黎在她不在的这几年,将毒术发扬光大,钻研了蛊术。
她产後装疯乱跑,没有得到休息,又日日为精卫的死忧郁,之前三番五次报仇皆以被变本加厉的折磨羞辱为结果,她又长途奔波,来到了那麽远的地方。
因为中毒,她的身体已经虚弱的厉害。
她拒绝在最後的日子里说话,此时的她,跟死人已经没什麽区别。
郎卜黎接受了她所有的毒术,岂会不知她的情况。
在一个夜晚,苦求她说话未果,他强行将她压在身下,占有了她。
那一晚,灯烛一直在哭泣,他心情复杂,献祭般的肉欲下,他终於可以有理由放开怀抱拥有她一次,却也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尽情侵占著身下的身体,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想救她多一些,还是宁可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得到她。
她并不知道,他已经为她创出牵引蛊将毒渡到了自己身上。她只知道,自己被自己视为衣钵传人的好徒弟强迫了……
郎卜黎没想到芮莲反应那麽激烈,她仍然不开口说话,却一心求死,这样下去,就算已经不会毒发,也终会出事。他开始後悔,这样帮她,到底是对是错。
无奈之中,或许苍天有眼,芮莲再次怀了身孕,为了孩子,身为医者的她不再抗拒,安安宁宁的生下了孩子,也是一个男婴。
此时,她方才察觉到不对,自己已经多活了太多时日,这时才得知,郎卜黎已经死去三个月了,只留下一张字条:“我知道师父厌弃我逼你太甚,尽管我以为那都是为你好。若我有来世,我一定极尽温柔忠诚追随师父,只为追随你的心甘情愿。”
他终於肯唤她师父了,她也终於明白了他为她做的事。
郎卜黎或许做了对的事,但是一个女人的心,远远没有那麽强大。
尤其是一个妙手仁心的医女。
芮莲终於还是在郎卜黎墓前,用他的佩刀自刎而死。
又或许,她已经爱上了他,无颜再去见精卫了。
所有的故事随著一道血光结束,媸妍在一片电光之中醒来。
前世和现在的记忆糅合起来,让她五味杂陈,胸中情感如波涛堆积。
他静静的看著她,“或许是上天的馈赠,不忍我不明不白死去,让我保留著记忆,重新活这一世,竟然还能记得──我们的故事。”
媸妍在滂沱大雨中跟他紧紧相偎,泪流满面。
没有比能再见到他更好的了。
“我记得我说过了,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