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暗暗吸了口气,朝他作揖:“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灼华……”武临清抬手将他扶住,话音中很是无奈:“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灼华心里全是一阵说不出的压抑与怪异,他甚至在武临清刚扶住自己的时候,就想抽手,可是……一想到牢房里子清那些隐瞒的事,他又只能硬生生的忍着,强迫自己忍着。
武临清自是看了出来,他也不点破,只是问道:“你来找我,必是为了你兄长的事吧?之前我一直在忙着交接陶城这边的事,也有些分身乏术,都还不知道你兄长的案子如何了”。
“他……”灼华难看地将衣袖里的双手拽得死死的,他有些不知应该要怎么去开这个口。
武临清看出他的为难,他眼睑一抬,忽而看着前方的酒肆,对灼华道:“不如我们去前面坐下,你有什么话,可慢慢说”。
灼华没有出声,他只是看着武临清的身影,坦然从容地往那酒肆走去,再看那酒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灼华微微蹙眉,心里想着这种地方,武临清即便是想做什么,也不好下手……
“不是要与我说你兄长的案子吗?”武临清突然停步看他:“难道你想在这里说吗?”。
灼华抿紧了唇,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豁出去了似的,随着武临清的脚步走了过去。
酒肆二楼,雅间。
外头隐约传来的是小二跑堂的声音,还有那些客人说笑的声音,房间里,武临清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灼华站在靠门边的位置,如此警惕而又戒备的模样,映在武临清的眼睛里,让武临清的嘴角隐约带了几分笑意。
“站在那么远,你便这么怕我吗?”。
灼华心里绷着,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可是……面对这武临清时,灼华的脑子里就总会想起那一句话……
:我要与灼华和离。
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已经成了灼华心里的坎,毕竟当初是那么认真的喜欢过,可是结果呢?如今即便是一切重来了,可是那些事情,在这辈子,估计是过不去了,当年在武家的那些艰难,倘若没有这武临清的放纵,灼华又怎会走到那最后一步,只不过……
此刻站在门边,盯着武临清的身影时,灼华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他一直表现得对武临清这么排斥,会不会又引起武临清的怀疑,让他猜出自己也是死后归来的人?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又给了武临清撒网布局的机会?万一自己一直这么僵持,到最后,却不小心反而暴露了自己也是死后回来的身份……
那个结果让灼华不禁打了个冷颤,想到这点,灼华暗暗抓紧掌心,与其自己最后不像武临清那样不小心暴露出来,不如现在自己顺着这个事情下坡,揭了这一坎去,虽然虚与委蛇真的很让人恶心,但是……如果自己能撑着,等到小舅回来,那到时候是不是就能避免了一些自己想要改变的事情?
这么一想,灼华心里顿时又稳了几分,连心境也平静了不少。
拽了拽手,灼华暗暗呼了口气,道:“你之前说,我二哥的事,你可以帮忙,现在我二哥的案子定了,你……你作为陶城郡守,能不能……帮我二哥翻案?”。
武临清道:“你二哥的案子不算小案,你且先在这里坐会,我让人去将此案的案卷取来看看”。
他突然这么好说话,都让灼华心里惊愕了一下,而后再仔细想想,总觉得这其中,莫不会有阴谋?可是……一想到子清,灼华又只能咬牙,即便是有阴谋,为了子清他也只能暗自让自己小心一些。
武临清让人去取子清案子的档案,雅间里,一下便只剩下了他与灼华两人,瞬间似乎整个雅间的氛围都有些不对劲了,抬眼看向灼华的时候,武临清低低一叹,他拿起茶壶给杯子满上,便端了杯子走到灼华的眼前:“之前在花溪村里,我言语不当,多有得罪,现在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还请你大人大量才是”。
灼华抬眼看他,想着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且这里也是酒肆,武临清也做不出什么事来,灼华抿抿唇,便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口饮尽。
武临清淡淡勾唇,眼里的笑意瞬间就暖了三分。
灼华错身擦过,将杯子放到桌上:“我人年少,有些冲动莽撞,也请武公子大人大量……”。
“我从未放在心上”武临清话音轻轻,接过话头,他看着灼华的眼,好像是带了几分蛊惑的□□似的,甜腻得让人几乎快要窒息:“之前我匆匆回京,原本以为之后都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最后,却被圣上指派来了这里任职,还在街上遇见了你,上次与你在一起的人,他……”武临清话音突然显得有些踌躇。
灼华眸色眼色一闪,似乎知道武临清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灼华也没顺着他的话承认,而是解释道:“他叫碧塘,只是我的堂兄而已”。
武临清点了点头,又闲聊似的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会这么快便与人定下了亲是……哦,你别误会,我并非有意打探,只是……只是我……”他做的欲言又止,似心悦灼华,却又害怕唐突了灼华,真真的是动了真情一般。
灼华看得真切,他垂了眼,眸光闪躲的样子,看起来似有些别扭:“我与他定亲的事,原就是我们两人的约定,我父母……其实并不知道,只不过他人现在在京城,并不在这里而已,我之前与他说好了,待他回来,他便会像我父母正式提亲……”。
武临清微微一怔:“你与他的婚事,你小舅那边可会同意?”。
所以……
武临清这是还记得,灼华当初说的那些话。
灼华点了点头道:“小舅虽然不在这里,不过我与小舅始终保持着联系,而我与他之间的事,小舅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当然这桩婚事,我之前也已经报备给小舅知道了,小舅自然是同意了”。
武临清听着微微蹙眉,似有感而发:“既是你小舅都同意的人,那看来此人必定非是一般人了”说着他低低笑叹:“到不知,此人是谁,能有这般福气了……”。
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当然是灼华胡乱编造出来的人了,不过……为了让这个事看起来再顺利成章一些,灼华心思一转,忽而说道:“他原就是四处游历的文人,因着将要与我成亲,故而才会返回进城,不过他走之前到是留了副画给我,还哄骗我说,他给我的画能拿到市集去换银子,不过我也没信,不管能不能换,那到底也是他送我的东西”。
武临清听着灼华的声音难得地带了几分闲聊的意思,他顺口往下一接:“哦?还能换银子?到不知他的画是个什么模样?”。
灼华轻叹:“我也看不出什么好歹,他只是与我说道,那画上值钱的就那四君子三个字而已”说道这里,灼华似乎有些怨怼:“说来也是,虽然我只是隔乡野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也不至于这么糊弄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