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山道并不很好走,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节约体力,聂阳等人上到半山腰处,便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最前面做前哨的两个官府密探,更是隐进了灌木丛中,不露行迹的探查前方状况。
摧花盟诡计多端,摧花无影又是个百变千幻的易容大师,这一次能否就这么一举将其诛杀,谁也没有把握。
为了不让吴延趁乱逃脱,柳婷带着十几个官兵守在了唯一的山道两侧。聂阳云盼情和慕容极三人散成三角,把史夫人护在正中,方便她辨识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不发一语的史夫人只是不断地加快着步伐,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任何有可能出现人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对手真的麻痹大意,一直到了几乎能看到山寨丑陋大门的距离,那两个密探才潜回回报。
“报,无异常。门卫四人。”
众人等待了片刻,按董清清所说的位置去寻找密道出口的两名密探也先后折返。
“报,密道寻到,已用炸药堵死。”
那种简单的机关足以让试图从那里逃出来的人葬身土石之中。
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聂阳看了看鹰横天,鹰横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门口的四个守卫不能惊动,战斗的场所压缩在门口那种地方并不明智,虽然目标很明确的指向了吴延,但一旦有其他重要人物出现,必然也是优先诛杀的对象。
殷亭晓武功虽高,却不适合做这种偷袭暗杀之事,根本不需商议,云盼情和聂阳便脱队而出,各自持剑在手,从山道两边的树丛中矮身摸了过去。
有心想在武功上暗暗较劲,聂阳隔着山道与对面的云盼情互望一眼,一起飞身而出,各自全力施为。四声极轻的闷哼过后,四个守卫三名应声倒下,剩下一个捂着喉咙喀喀咳了两声,倚门而亡。
云盼情皱了皱眉,微笑道:“聂大哥功力一日千里,实在厉害。”
在这种极为迅速的出剑下,聂阳第二剑依然没有半分势衰,与云盼情的修为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差距。
他与云盼情间一直心存的那种微妙的竞胜感稍稍得到了满足,聂阳舒了口气,笑道:“还不是可以互相夸奖的时候。去里面吧。”
对方的警戒并不象看起来那般松懈,众人刚刚突破狭窄的寨门,已经有两个巡哨的汉子大声叫喊了起来。鹰横天聂阳不约而同的飞身上前,一爪一剑,将两人立毙。不过呼声已经传出,混杂的脚步声中,十七八个劲装男子从后排平屋中疾奔出来,领头一个并非吴延,而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干汉子,他抄着一把苗刀,用带着古怪口音的话声询问:“你们,什么人?”
殷亭晓看到有几个男人衣衫不整,脸色发红,显然刚刚还在奸淫那些妇人,多日来积累的愤懑顷刻爆发出来,他涵养功夫本就不足,大喝一声声若雷霆,双掌一错扑了上去。
聂阳他们自然也懒得回答那么多,纷纷拔出兵刃,随在殷亭晓身后杀上。
那手持苗刀的汉子赤着上身拧眉迎战,口里呜哩哇啦的一通乱嚷,殷亭晓听的心烦,蕴满内劲的武当绵掌直往对方面门扫去,柔绵掌风逼得那人连气息也无法顺畅,自然没了声息。
各自寻上对手交手,才发现这次摧花盟聚集在此的人功夫竟然都不算差,有那么几个——比如那个苗刀汉子,功力竟然可以算得上上乘。而且敌人并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为了自保更是各显神通,一时间飞刀与梭镖齐飞,迷雾共毒烟一色。
冲在里面的各人均内息绵长,一时闭气并不困难,也就都不后退,顶在毒烟暗器之中强行冲杀,只有那些官兵武功低微,中了些暗器毒气后就撤到山门处,不敢再随着这些疯子亡命。
聂阳出手最为干脆,一把长剑寒光到处,顷刻便把当先一人斩毙,右侧敌人长剑猛刺,本欲趁机攻他肋侧,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向下一个目标纵去,双足离地前剑尖向右一闪,便自收回。聂阳到了下一人面前时,前一人才身子一晃,扑倒在地,颈侧一股鲜血标了出来,喷流一地。
云盼情身陷一阵毒雾之中,大把暗器飞向她身前,她脚下却毫不停顿,长剑一圈反卷向前,剑气到处,暗器四下弹开,烟雾也如遇清风激荡开来。那几个施加暗算的人知道自己功夫不济,转身欲逃。云盼情一声娇叱,剑前人后疾冲出去,越过那几人上空,回手一剑洞穿了领在最前的一人咽喉。
殷亭晓缠着那苗刀汉子,绵掌中的精妙招术永无止境一样攻向那人各处要穴,柔中带刚的掌势逐渐逼得那人大汗淋漓,手中苗刀越来越慢,不觉被卷进太极内劲形成的无形漩涡之中。吃力之下,那人刀法破绽百出,殷亭晓单掌一翻,乘势而入,拍在那人手腕。那人手腕一抖,苗刀锵啷啷掉在地上。那汉子倒也硬气,双拳一握仍要再斗,但拳掌功夫他实在与殷亭晓相差太远,才不过开始抢攻,就被太极拳法绞住双臂,双掌拍在胸口,筋骨尽碎。
鹰横天爱护手下官兵,并未攻的太紧,慕容极也护着史夫人远远掠阵,等待吴延出现。
渐渐毒雾散尽,暗器用完,摧花盟出来的十几人中,也只剩下三四个还在勉力支撑,直到此刻,吴延却依然没有出现。
担心他趁乱就此溜走,在史夫人的要求下,慕容极叫回了云盼情,三人一起往后绕去,看看吴延是否已经寻密道或是往后山去了。
毕竟这种盗贼山寨不比深宫豪宅,没有高墙铁栅,更何况就算是高入云天,只要有轻功在身或是梯子在手,翻出去再轻松不过。虽然山脚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但吴延易容术太过精妙,史夫人自然绝不放心。
一路穿过最前排的木屋,慕容极凝神倾听,突然道:“大家小心。”
云盼情横剑当胸,护在最前,面上带着略有些淘气的微笑,一双眼睛却亮如夜星,仔细的观察者每一个微小之处。
史夫人心中焦躁,问道:“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慕容极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旋即补充道,“但正因为什么也没听到,才不对劲。”
史夫人立刻了然,她也曾经与各方盗匪相斗,就算是最小的三五流寇聚居之所,也不可能如此安静,更何况是一个囚禁了如此多女子的淫贼巢穴。
心中一阵微酸,为了不惊动外面来袭的人,想必那些女子此刻已经遭了毒手。最多,也不过是剩下一两个当做人质罢了。
另一边聂阳他们已经将敌人诛杀殆尽,四下检视中,鹰横天和聂阳同时发现事有蹊跷,这些人的确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可以看得出,他们正在准备设下陷阱,不少还没来得及完成的机关,就在他们攻进来的正门旁侧。
“就算清清没有报讯,看来他们也打算把咱们引来这里的。”
聂阳眉头紧锁,突然的担心起来,所幸来早了一步,对方的计划应该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
这样看来,吴延多半就是这次行动的主持者,那么,他一定还在。
留下几个官兵继续检查搜索,其余众人一起转向后院,从另一侧饶了进去。
他们看到史夫人的时候,史夫人正呆滞的看着一间屋子,云盼情微微侧头,面带不忍,慕容极站在屋门口,一手紧紧的握着门框,指节都已发白。
殷亭晓怔怔看着屋子里面,双拳紧握不住颤抖,突然鼓足内息,奔到场院当中,仰天怒吼:“吴延!你给我滚出来!”
当日书院惨案殷亭晓并未目睹只是听闻,此刻屋中惨状,丝毫不逊于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绿,紫,褐,大片的色彩残酷的铺开在每一寸表面上,而最惨烈也最醒目的血红,几乎成为了这间屋子的底色。
没有人能分辨出屋子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唯一能大概看出来的,就是死去的都是女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女人。
很显然她们并不是一起死去,也并不是都死了很久,有几个被蹂躏得体无完肤的少女,身上的伤口依然在流着血,鲜红的血。
聂阳的眼底都被映衬得一片猩红,只想冲到前面,把刚才杀掉的那些恶徒大卸八块。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活着的威胁,终于出现了。
“我真的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会来得这么早。你们不该来的这么快的。”
说话的是一个很和气看起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穿着明蓝衬底铜钱暗花的马褂,内衬着藏青色短袍,褐色布裤扎在布靴中,不论怎么看,也象是一个州郡之间跑生意的寻常百姓。
但史夫人的独眼中,已经射出了怨毒的光,象是从阎罗宝殿传来的声音从她的齿缝中挤了出来,“吴延……”
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催花无影,妙手千变的吴延,但没有人出手,所有的人都紧盯着吴延每一个动作,只是无法出手杀了他。
站在那里的共有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四个男人全部一模一样,只有高低胖瘦有些不同,不知情人看来,简直恍若四胞胎的孪生兄弟,菱形站定的四人,最后那个就是说话的吴延。
那一个女人身上不着一缕,长发披散在身前,垂着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并拢的双腿间,仿佛还有血丝垂落。
四个男人四把匕首,齐齐的抵在她的脖颈上,垂落的发丝遮蔽间隐约可以看到,白玉一样的颈子上,已经有红玉一样的血滴在向下流淌。
史夫人低声说道:“他们易容的十分仓促,看来并没有来得及准备。这是杀了他们的最好机会!”
但那样一个娇弱可怜的女孩子命悬一线,这些人又如何下得去手?
殷亭晓心中怒极,上前走了一步,左侧那人立刻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这些自命大侠的人,竟然不顾这姑娘性命么?”
吴延嘿嘿笑道:“虽然不知你们究竟使了什么神通,竟赶在如此早的时候出现,但我要走,你们几个也休想拦的住我。”
说话间,四人夹着当中人质,缓缓向墙角走去。
以这些人的轻功,翻越这种低矮木墙实在容易不过,如果这样逃出,就只能分头穷追,指望山下官兵围捕能够拦阻片刻,将他们夹击诛杀。
那样势必会有让他们逃脱的可能,尽管这机会并不大,聂阳也不愿给他们。
他紧紧盯着那四个男人的匕首,只要有一丝微小的机会,他也会出手。他有信心把握住任何机会,幽冥九转功逐渐加深的同时,微妙的信心也开始迅速的增长,如果不是之前刚刚被邢碎影挫过了锐气,刚才吴延开口的时候,他已经出手。
吴延也看出了聂阳身上显而易见的杀气,心底也有些吃惊。如果说他上次伪装成菜农见到的那个聂阳还是一把鞘中宝剑的话,现在,这把神兵利器,至少已经出鞘了一半。
四个男人又把圈子缩小了一些,外面的众人已经只能看到那女子缝隙间露出的牙白肌肤和几缕乌发。
他们离墙角越来越近,众人也逼得越来越紧。鹰横天的双爪已经灌注满了真力,他似乎没有等这些人逃出去的打算,他也并不像是会在乎那个女子性命的样子。
这样一个轻易就可以划到死亡名单中的被俘女子,相比起六百万两的失窃税银,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慕容极拉住了他的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鹰大人,那可是一条人命。”
鹰横天一怔,手上真气已散,哼了一声别过了眼。
众人正自压抑间,却有一人再也按捺不住,飞身扑了出去。
她并不是不顾那女子死活,而是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女儿惨死的景象无数次在她梦中闪回,她就算之后为那女子偿命,也一定要把吴延格杀!
“史夫人!”
出手稍慢,云盼情没能拦阻,聂阳暗叫一声不好,出剑冲出,长剑吐着隐约剑芒,闪电般直指那四个男人中间。
谁也没想到,那四个男人并没有杀掉人质,也没有被逼的四散逃开,而是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把那女子抛了出来!
一个赤条条娇怯怯的少女,打横被丢了出来,直飞向冲在最前的史夫人。
史夫人曾经中过陷阱,此事自然小心许多,单臂一舒让那女子在空中一横一转,在看到那女背脊光滑平整没有被动过手脚才轻轻一拨抱接在怀里。
那四个男人抛出那女子之后彼此身形猛的交错,向四个方向同时飞纵而出。
大家这才看出,那四个人的轻功,都可以称得上一流。
根本来不及问哪个是吴延真身,云盼情鹰横天慕容极和殷亭晓同时追出,非常有默契的各自追逐一人而去。
聂阳看着四个方向,问道:“史夫人!那个是吴延真身?”
但史夫人没有回答。
聂阳这才发现,史夫人的脸色,正在渐渐变的发青。
她怀中那个赤裸的少女,此刻却没了半点衰弱样子,赤着雪白玲珑的双足站在地上,拨开了面前黑发,面无表情的看着史夫人。
“你……到底是谁?”
史夫人勉强问出这句话,却没能等到答案,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下聂阳猝不及防,知道这女子下了毒物,连忙一剑刺出,生怕这女子跑掉。
不料那女子竟似根本没有武功一般,纹丝不动的冷眼看着剑锋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解药。”
比起她的身份,现在解药毫无疑问更加紧急。
那女子笑了起来,但脸上的肌肉却动的十分僵硬,显而易见是仓促易容过的模样。
“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是带着解药么?”
她摊开手,毫不在意的露出丰满美妙的乳房和腿间神秘的溪谷。她的声音低哑而阴沉,但却有一种奇妙的魅力。
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聂阳皱眉道:“龙十九?”
那女子没有否认,而是很淡然的说道:“我虽然没有解药,但只要随便到什么地方,我就能做出解药。”
“你肯做?”
聂阳狐疑的看着她,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我还不想死。”
她又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讥诮,“那我为什么不肯?”
“如果我宁愿杀了你呢?”
聂阳的剑往前送了送,森寒的剑尖几乎贴住了她颈上娇嫩的肌肤,如果他杀气仍盛剑芒犹在,此刻龙十九已经是个死人。
龙十九轻哼了一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就该明白你就算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聂阳看着她腕上的淡青色血脉,渐渐打消了冒险的念头,这个女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至少懂十九中可以保证她安全的混迹江湖的法子,而那随时随地不着痕迹的毒,和她的易容一样声名远播。
而且,史夫人还不能死。
聂阳放下了手里的剑,退开了两步,问道:“你为什么帮吴延逃走?”
她不是会帮摧花盟的人,纵然当年行事尽是邪气,她却总归有隐龙山庄的血脉,龙家的人,骨子里有的那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殆尽的。
龙十九冷冷答道:“我高兴。”
这是个很妙的回答,妙的让人无法继续问任何事。因为任何事,有这个回答都已经足够。
所以聂阳已经无话可说,他只有走过去,小心的查看史夫人的伤势。
那毒的毒性看起来并不强烈,紧咬牙关的史夫人除了脸色越来越青之外,整个人好像患了寒热症,忽而满头大汗,忽而冷到哆嗦。
龙十九在一旁站着,也不找些东西穿上,就那么悠然道:“你大可放心,我说她现在不会死,阎王爷也带不走她。”
远远跟来的那些官兵连眼睛都看得直了,他们都见过很多女人,从官老爷的太太到教坊司的婊子,但真没有几个能有这样标致动人的身段。
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应该是易容未足,稍稍冷却了男人的欲焰,那些本就不是什么君子的官兵们怕是早就冲了上去。
龙十九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些火热的目光一样,好整以暇的理了理头发,提起一条腿,垂下双手轻轻拍着浮土。
这个动作让她变得更加诱人,光洁晶莹的小腿微微外张,完全成熟的鲜美果实隐藏在乌黑的芳草之中,已经隐约可见一线秘裂和两旁夹挤在一起的鲜美肉贝。
一个衙役舔了舔嘴唇,用手扯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却依然觉得燥热难当。另一边一个负了伤的官兵双目赤红,嘴里发出低哑的嗬嗬咆哮。紧接着,这两个完全被欲念支配的男人,化作了发情的野兽,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龙十九放下那条白玉雕就般的长腿,不但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倒轻轻摆了摆腰。
这无疑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随着这个动作,龙十九的浑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好像动了起来,丝缎一样的肌肤随着紧致的腰肢的一摆发生了微妙的凹凸变化,沉甸甸的丰乳玉瓜一样顺势一摇,水漾似的抖了一抖。
聂阳皱起眉头,避开目光,不敢看她。幽冥九转功修习以来,他对女色魅惑的抵制能力大不如前,其余定力到并未受损。
“聂……聂大侠,这个女犯人,我们……我们带走了!”
那两个忍不住的家伙匆匆说道,大步向龙十九走了过去。
聂阳觉得不对,正要出言阻止,就听龙十九发出一声轻笑,向那二人呼的吹了口气。
鼻端一阵如麝似兰的芳香传来,聂阳连忙闭气后退,对龙十九怒目而视。
那两个男人却叫着“好香”扑了过去。
龙十九眉眼微侧,哧的轻笑一声,竟双手张开迎上其中一人,与那人抱了个满怀。
“这衣服臭得很,倒也委屈我了。”
她嘴里说着,轻巧的把那衙役的玄色外袍脱了下来,兜身一裹,双手往颈后一拨,乌发如瀑披散身后,仅剩下一截晶莹白皙的小腿还露在袍外。
而那两个男人,没被她迎住那个向前扑了两步,面朝泥土扑倒在地,被她抱住那个,她一松手,就软软瘫在了地上。
聂阳心里暗暗吃惊,细看过去,仰面那人耳目中已有惨碧色的血水流了出来,定然没有生还之理。
那阵香气并不是毒物,至少不是这二人死掉的原因。仰面那人的眉心上,有一个极细小的洞,应该是被藏在她身上不知哪里的暗器杀掉。
但她赤身裸体身无长物,实在看不出用的什么手法。要不是别人见她赤身裸体少了一层戒心,她这没有武功的人发出的暗器,恐怕也难伤人。
众衙役官兵受了一惊纷纷叫骂着,却没人再敢上前,聂阳暂无他法,只有蹲下身子,小心的把真力输进史夫人经脉之中。
脉象虽然虚浮,倒也并无大碍,看来龙十九的确没有打算要她的命。
至少现在没有。
现在史夫人生死未卜,聂阳自然也无从得知哪一个方向跑掉的才是真正的吴延,幸好追去的四人武功应该都在吴延之上,相信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有时候,武功并不是衡量胜负的标准。同样是近几年里的的经典决战,既有月狼薛怜武功盖世刀破三大剑阵那种力敌,也有唐炫那种机巧应变连挫暮剑阁四大剑奴,命悬一线的当口,好武功并不能保证你才是活下来的那个。
只不过这次去的四人云盼情深藏不露,殷亭晓资历已久,慕容极应变多端,鹰横天见识过人,所以聂阳本以为他们不会被寻常伎俩暗算。
他错了。
去的四人,先回来了两个,鹰横天带回来了那个被捏的筋骨尽断犹如皮囊一样的废人,云盼情则孤身而返,问到那个逃走的人,她先是脸红了红,然后颇为恼怒的说道:“杀了。那个人好不要脸。”
之后,足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慕容极和殷亭晓才回来。
慕容极活着,殷亭晓却死了。
他死的很难说得上安详,一双怒目圆睁不闭,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法相信自己会葬身于此。
“我追上了那个人,但那个人不是吴延。”
“那人武功很高,我和他纠缠了很久,才找到机会把那人重伤。但我也吃了两掌。”
“我一路追着那个家伙很久,最后才把他打落山崖,就发现躺在崖边的殷前辈。”
“他是先中了暗器,才被人用重手法震死的。”
“这是从殷前辈身上找到的,我没认错的话,是龙十九所创,隐龙山庄于逐出龙十九同年禁止门人使用的机簧暗器,逆鳞。”
“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吴延他们本就想引咱们过来,只不过不巧被提前了。”
“所以只要咱们离开,镖队必然会有麻烦。”
慕容极很少说错话,所以现在镖队已经有了麻烦。
而且是不小的麻烦。
中原四大镖局对于风起云涌的武林来说并不算什么有意义的称号,但对寻常官宦商贾却是赖以安心的招牌。做镖局的比起功夫好,更重要的是人缘佳。
尽管董王二人已死,但丘许两大镖头仍在。
一进丰州地界,两个总镖头就已经在四处打点关系,既托人助拳护镖,也疏通盗匪不惹额外麻烦。
聂阳他们离开后,为了不引来注意,镖队依然按照预定速度前进,除了镖师之外,所有人都弃马入车,混着三两空车在内,让外人看不出人员变化。
尽管如此,邱明扬依然担忧不已,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能轻松从车辙印痕中判断出人数多少,他与许鹏简单商议了一下之后,把预定的路程稍微做了些更改,不再走山林僻静小路,折向了偏南的官道坦途。
不仅是为了好走人多,也为了去找一批人。丘明扬找来的十几个高手,就在那边等着。
镖队的人当然不会想到,那十几个高手的确是高手,但并不是帮忙的,而是十几个大麻烦。
足以让每一个人一个头变三个大的大麻烦。
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许鹏并没有觉得异样,镖队车马停妥后,他便和丘明扬一起钻了出来。
领先一个正是丘明扬的旧识,曾经在他的镖局里做过五年总镖头,闯出名号后,投在了昆仑出身自创天下的太真剑客孟玉裳门下,因为他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比孟玉裳还大上将近十几岁,当时也算落了个不小的笑柄。刘封那风雷剑的名号,从那时起也被人叫的少了。
刘封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也大都是白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识稍微广博一些的,这些人只要一报姓名,便都能知道来历。
这样的一群人,两个吃江湖饭的总镖头又怎么会怀疑半分?
许鹏更是亲热的径直过去揽住了其中一个熟识的肩膀,笑道:“张老哥,最近忙些什么营生,也不去让小弟请你喝两坛好酒。”
行镖走货的人,本就与人善交,勾肩搭背也是寻常。
没想到那姓张的中年汉子面若寒霜的冷冷道:“许老弟,对不住了。”
“了”字出口的同时,他的拳头已经捶在了许鹏的腰侧。
就像一记重锤砸在腰眼,许鹏惨呼一声斜斜飞出丈余。丘明扬大惊失色,叫道:“刘兄,你这是为何?”
刘封却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宝剑。
他如今用的不再是三尺青锋,而是五尺长二指宽的百炼钢细剑,挥洒而出阴寒迫体,加上那阴柔无比的剑招,顷刻笼罩住丘明扬身前各大要害之处。
也亏得丘明扬习武成痴,反应比许鹏高出许多,身形急往后退同时,手指一抖,已经把一柄薄薄的飞刀扣在掌中。
尽管已非探花郎直系亲传,飞刀余威犹在,刘封不敢怠慢,长剑一卷,招招抢逼绞向丘明扬右臂,竟俨然一副你死我活的打法!
剩下十几人并没有观战之心,散开两侧,向镖队包抄过去。
一众镖师虽然武功低微,此刻却全无退却之意,纷纷拿起兵器,护在马车两侧,口中呼号连连,既为壮胆,也为警示危险,好叫那些隐蔽在附近的帮手得知。
不料周围一片寂静,不仅没人出现,也听不到有人回应。
来人中一个俊雅青年冷笑道:“不用费力了,老和尚带的那群人没空顾你们。”
说话时,手中金穗宝剑已经去挑第一辆马车门帘。
蓝布帘子还没掀起,就听里面一声清脆婉转的娇笑,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笑声中道:“我家两位嫂子,你这臭男人可看不得。”
那青年一愣,只觉手上一股海潮般汹涌的巨力压迫而来,剑脊眼见弯曲成弧,他连忙飞身后退,但仅仅这一刹那便已经迟了。
一个淡紫色的影子风一样从马车之中掠了出来,那青年应变急速,长剑回圈自救,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把细长的软剑紧贴他的剑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毒蛇般吐信而来。
这青年剑客也颇有些剑在人在的志气,失了先机犹不肯弃剑自保,强运真力挺剑想要把那软剑甩脱,浑不料这样来势汹汹的一剑竟然仅是虚招,剑上巨力猛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腔真力顿时没了落处,身形摇摆连足下也变得不稳。
而那柄细剑却顺着这一弹之势迅速变化,一瞬间便由吐信毒蛇化作了乘风驾虹的翔天之凤!
旁人不过刚刚拔出兵器在手,就被这绚丽的一剑闪耀了双目。那青年剑客身陷剑光之中,还想稳住颓势,却已如狂风海舟,身不由己,只觉双腕一凉,眼前一黑,耳边听得当啷一声,那把金穗龙纹宝剑,终究还是掉在了地上。
聂月儿收剑在怀,身形一晃回到车边,紫纱裙边缓缓飘落,直到此时,那青年一双手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双腕血如泉涌,而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眼角也有血红的溪流喷涌而出。
余下众人大惊失色,刘封竟也被骇的呆住,丘明扬连忙闪身后退,冲到许鹏身边。
谁也不能相信,这个梳着双辫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明丽少女,竟然一招就把那功力不弱的剑客废掉了双手双眼。比起一剑杀了他,这显然更难也更残酷。
紧跟着走出车来的谢志渺脸上也显出不忍之色,轻声道:“月儿,你这出手……也忒重了。”
聂月儿一弹剑脊,血珠飞散落地,她轻哼一声,浑不似聂阳在时那样,娇俏容颜上尽是寒意,“谢大哥,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下手轻了,他们对我可未必会留情。”
这时,那青年剑客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他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声,顺着聂月儿声音的方向飞扑过去。
这样血淋林一个人扑将过来,聂月儿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一双水眸只顾着紧盯其余众人,直到那人越来越近,才轻哼一声道:“滚开,莫脏了我嫂子送我的衣服。”
这句话说了十三个字,她的剑也刺出了十三剑,每一剑都紧贴着那人肌肤刺过,却丝毫没有伤到半分,十三剑刺罢,那人怔在原地,周身衣物齐齐碎裂,仅剩下贴身亵裤。
他口唇不断颤抖,颤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聂月儿看都不看,冷冷道:“你配么?”
那人周身颤抖起来,猛地仰天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转身向着林间飞奔而去,留下血淋林三道印记。
对于一个真正的剑客,杀死他的自尊,远比杀死他的生命残忍。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毫无疑问的震慑了剩下的那些人,他们中站的比较靠后的两三人甚至已经在四下窥探逃跑的线路。
但他们毕竟都是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很快就稳定下来。他们有十几个人,每一个人都有必须维护的名声和面子,更有维护那些东西所必需的武功。
刚才那一剑把他们的信心摧毁了片刻,但仅仅是片刻。
“姑娘好快的剑。敢问姑娘芳名,尊师名讳?万望告知,也好叫我等山野鄙夫死个明白。”
刘封身后一个佩刀少年上前拱手问道,神色自若,正是刚才这群人中仅有的三个全无异常之人。
聂月儿淡淡一笑,道:“风狼,聂月儿。”
这已足够。
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那十几个人中已经有四个纵了出来。
刘封冲在最前,手中五尺长剑化作一团青气折光闪目,令人看不到他身后的三人。左一人拿着一双点钢短戟,出手迅疾却无半点破风之声,右一人正是刚才那佩刀少年,此刻已经握柄在手,飞身而上中仍然凝力如山,出刀前的气势甚至能及得上西北傅家魔刀的几分神髓。
后面这三人就是看到那一剑仍然面不改色的三个,而此时正中间那个被周围三人三角护住的,才是最要命的一个。
她是个女人,她反握着两柄八寸长的匕首。
这两点都很要命,老江湖都知道,江湖上的女人往往不好惹,而肯使这种险到极致的兵器的女人,更加要退避三舍。
毫无疑问,其余三人令人不得不分心的进攻,不过是这个蒙着面巾的女人的掩护罢了。
聂月儿看得出么?
谢志渺的脸色已经变了。但聂月儿依然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
直到刘封的剑风,已经离她的眉心不过两寸,光洁平滑的额头已经感觉到冰凉的刺痛的时候,聂月儿终于动了。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风狼的武功当真就如风一般莫测。谁能猜得到风什么时候吹?风吹到东西之前,谁能猜得到它要往哪边吹?而又有谁,能捕捉到风的动作?
所以刘封到死,也没有看到那要命的剑究竟从哪里刺了过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刺中了哪里,他只感到一阵带着凛冽寒意的风,把他的身体吹了起来,沉沉的落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谢志渺并没有看到过聂阳出手,但他已经断定,聂月儿单从剑法上讲,已经足以超过这个镖队中其他所有人,包括云盼情。只是结合内力和临敌经验来说,此战若是换成云盼情或聂阳,大概都不会如此凶险。
刘封倒下去的时候,那个少年的刀终于出鞘。
灰色的刀锋,毫不犹豫的切进了盘旋飘渺的风中。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却一招便逼住了所有风的流动,就好像那把刀上附着了无数的死亡,才会带来这样连风也无法避开的沉寂。
谢志渺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他不能看自己心仪的姑娘就这样横尸就地。但就在这要命的时候,那对点钢短戟已经迎了上来。虽然一看就知道对手并不如自己,但这一阻的功夫,他已经赶不及去帮忙。
聂月儿却似根本不用他帮,就听她一声清啸,原本归于静寂的风又再次盘旋起来,那少年一刀之威竟根本没有伤到她半分。那少年大喝一声,手中的刀又一次挥了出去!
“天地人魔!”
这次谢志渺终于认出了这刀法,虽然火候未到,但毫无疑问就是昔年魔教纵横之时令千百人闻之心惊夜不能寐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天地人魔,一者两式,一式一刀,命断魂飘。
这一刀挥出的时候,聂月儿的人已经几乎贴在了地上,好像风一样斜斜一飘,从唯一的死角滑了出去。
这并不是狼魂共有的狼影幻踪,而是风狼独门轻功身法。
但唯一的死角,真的是“死”角。
那个黑衣女子的一双匕首,正迎面封在那里。就像她早已算准,聂月儿能躲掉这一刀一般。
而那少年的刀,也同时起了变化,从诡异的角度突然折了回来,刀光直追聂月儿背心而去。
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聂月儿主动自己跳了进去。
刀锋斩破皮肉的声音,并不好听,而鲜血浸润的肌肤,也并不好看。
在那生死攸关的一瞬间,聂月儿凌空刺出了十四剑。曾有江湖传言风狼武功得自前祖燕家,从这十四剑看来,所言不中亦不远。
但仅靠这十四剑,聂月儿已经是个死人。
她依然好端端的站着,因为还有一刀。一把预料之外的飞刀。
没有人想到,在一边的丘明扬,竟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掷出了他的飞刀。
那轻薄的飞刀在救人的时候仿佛有了一种奇异的力量,逼得那女子手中的匕首不得不露出了一个破绽。
高手相争,一个破绽便是阴阳相隔。
那女子没死,也是因为聂月儿的背后,有那少年的一刀。天地人魔,泣血夜啼的一刀。
聂月儿站在马车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的小腹旁侧,裙衫绽裂开了一条数寸长的口子,就连里面的兜衣,也被划开了三寸有余,一大片雪白的肚腹肌肤上,一道血淋林的伤口触目惊心。
而左肩背后,那一刀带来的伤口并不大,却深得多。要不是她轻功过人,此刻一条臂膀已经落在地上。
那黑衣女子也见了红,前方露出的一瞬空门让她中了聂月儿三剑,两剑用左臂硬生生隔开,一剑正刺中她的胸口,刺进她温软饱满的酥胸之中,紧贴着乳首的下沿,正对着心脏,从肋骨的缝隙间刺了进去,冰冷的好像负心人的眼神。
再多送进一分,她就已经是个死人。
唯有那持刀少年,神色自若毫发无损,刀已入鞘,但一旦再出,便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但他显然已经不屑再对伤者出手,刚才那前后夹击,已经是他自尊能容许的极限。
只不过,剩下的七八人并没有这个想法。两个人上前接住那负伤女子向后退去,其余人呼喝着冲了上来。
而谢志渺,依然被那一对密不透风的短戟抢攻的步步后退。
那些镖师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聂月儿香消玉殒,悲愤的大叫声中,挥舞兵器迎了上去。
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一场战斗,顷刻间,所有镖师都或被点穴或被击倒,全部被制,许鹏和丘明扬也无力反抗的被一个年轻道人点倒。
整整八人,弧状散围在聂月儿周围,一双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剑。
谢志渺已经连变了三次手法,现在已经用上了清风烟雨楼的烟雨抚花手。
认识谢少爷的人都知道,他从来没有在人前使过谢家武功。这是第一次,但出手精妙绝伦,决计不在云盼情之下。
可那一双短戟也是狠辣老练,知道空手伤人所成毕竟有限,遇到无法闪避的招数,便挺戟而上摆出一副两败俱伤的架势。
“看样子,你们不像是为了幽冥九歌而来……”
聂月儿环视一圈,露出一抹讥嘲的微笑。
那面如冠玉的年轻道人远远道:“不错,我等自然不会为那般邪物而来。我等此来,只为将祸乱武林之苗,扼于破土。”
聂月儿点住伤口周围血脉,深吸一口气,笔直的站定身子,笑道:“原来是老仇家的龟子龟孙,那好,一起上吧!”
听他们之言,她已经大抵猜出,这些人多半是与狼魂有恩怨纠葛,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叫他们小瞧了去,一句说完,她的软剑已经再次递了出去。
这一剑气势犹存招数虽软不乱,正对着的两人上前招架,嗤嗤两声,各有一肩挂彩。
眼看就成围攻之势时,道边林中大踏步奔出一个身影,大袖飞舞袈裟飘飘,正是不净和尚。
仔细看去,却见他袈裟上血迹斑斑,显然也经过了一场恶战。
“聂施主小心!这些人是天道中人!”
“天道?”
聂月儿满面惊讶之色,当年天道与狼魂之争正是武林多年混乱的根源,但最后天道灭散,狼魂归隐,天道这个组织,应该不复存在了。
不净和尚双臂一振,少林神拳威势惊人,逼开一个缺口,直冲到聂月儿身边,大声道:“从几年前江南大乱之际,就有人传说天道已经重建。老和尚原本不信,现在看来,哼哼……”
谢志渺心中担忧,趁那人分神注意不净和尚之际,猛地抢攻三招,把那人逼退半步,趁隙脚下一滑,游鱼般到了聂月儿身边。
那年轻道人朗声道:“武林公理,人间天道,我等上无愧苍天,下无愧正道,你少林枉称武林正宗,却再无一个如当年渡厄般的人物。”
渡厄大师正是因为天道一事而死,不净和尚与其关系颇近,一听之下脸色大变,怒道:“黄口小儿,渡厄师叔名号岂是你直接叫得?”
原本在车内保护两位姐姐的董剑鸣此时也按捺不住,钻出马车高声道:“呸!好不要脸的天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年轻女子,还振振有词!”
那道人看他剑穗腰坠,问道:“你是武当弟子?”
“不错,家师宋贤,在江湖上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向我说过什么天道。”
董剑鸣年轻气盛,话一出口便是咄咄逼人之气。
“哼,人心不古,天理难存,你们这些正道中人,竟与狼魂等人为伍,当真叫人齿冷。”
那道人说到这里,瞥了聂月儿一眼,冷冷道,“说来也罢,聂家当年也算是世家子弟,此时此刻,不也成了公敌后继。”
聂月儿一直没有开口,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心底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从幽冥九歌拿来设计江湖宵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什么隐藏的危险已经如网般织开,而她那被仇恨窄狭了视野的哥哥,竟浑然不觉。
此刻并不是可以安静思考的时候,她的血正在一滴滴的流失她的气力,一旦她倒下,凭这边这几人,恐怕不可能护她周全。
没想到,她才接替下风狼的名号,就蒙羞于此……
念及此处,她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一个很直接的疑问,她不解的看着那群人,喃喃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风狼影狼兄妹还都未曾以已继承的名号闯荡江湖,业已成名的新一代狼魂满打满算也不过月狼薛怜、独狼南宫星、银狼邱护花、血狼叶飘零和炎狼宫奇辉五人而已。现在这般人找了过来,足以说明一件事。
他们的队伍里,从一开始,就有天道的人。
换句话说,聂阳为了报仇而引发的所有事件,天道一直在冷眼旁观。
而现在,他们终于出手了。
那道人悠然回答道:“冥冥之中,自有苍天指引我等降魔卫道。”
“哼。”
聂月儿冷哼一声,一双妙目在身边几人之间来回游移。她心中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出现,这些天道众人未必会如此早的现身。当年风狼惹下血债无数,积怨深久,如果天道后人能看她出现还若无其事,那才是怪事。
蹊跷的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摧花盟那么配合的把聂阳他们引走?如果聂月儿也跟去呢?那他们是不是就会混进镖队,伺机下手了呢?
假设的事情,永远没有实际意义。
那些等待出手的人,也失去了耐心。
他们觉得,聂月儿已经足够虚弱,作为他们唯一的目标,这已经是出手的理由。
不净和尚高声诵道:“我佛慈悲!”
双手猛地扯下颈间佛珠,拦在聂月儿身前,谢志渺连忙护在一侧,董剑鸣拔剑在手,护在另一侧。
聂月儿面若寒霜,双足一点飞跃而出,道:“我不用你们护着!”
谢志渺连忙抢上,这时却见远远奔过来互相搀扶的二人,正是凝玉庄那对年青夫妇,身后还跟这本该在附近保护的崆峒武当弟子,那秀美少妇远远喊道:“谢少侠,小心那个和尚!”
他这句话还没喊完,不净和尚出手了。
少林神拳果然名不虚传,谢志渺和董剑鸣一左一右飞出,落地时已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不净和尚双肘一沉,呼的一拳往聂月儿背后击去。前有八人进击,聂月儿无从躲避,百忙之中凝力于背,砰的一声闷响,片片紫纱和中衣白布化作千百蝶翼四下飞散。
巨大的拳力将整个后背的衣料都震做了碎片,温腻白皙的雪背上清晰地现出一个深紫色的拳印,聂月儿猛地踏前一步,硬生生站住,回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眼前漫天血光,不净和尚连忙举臂挥袖拂开,突觉小腹一凉,竟是聂月儿在自己喷出的鲜血中一剑刺进了他的体内。
亏得他内息深厚皮肉自然而然生出反应,错开了要害,晓是如此,依然惊得他满身冷汗,慌忙一拳封向聂月儿面门。
聂月儿手中无力,只有弃剑旋身,勉力避开,这一下使力猛了,踉跄着跌倒了马车旁边,扶住了车辕喘息不断,面如金纸已无力再战。
“聂施主,你我地狱再会。”
不净和尚凄然说道,慢慢走了过来。
这时,两个娇怯怯的身影突然从马车里冲了出来,一左一右拦在了聂月儿身前。
董清清脸色煞白的拿着自己的中衣撕成布条替聂月儿包扎,董诗诗一副气炸了肺的样子,拿住马鞭指着不净和尚鼻子骂道:“你这秃驴!我们家哪一点对不住你,你竟和他们一道来找我们家麻烦!”
不净和尚微微皱眉,道:“董施主,此事与你无关,速速让开。”
“这是我小姑!与我无关?你的脑袋里面全是马粪么!”
董诗诗叫骂声中,呼的一鞭向不净和尚抽了过去。
这自然全无威力可谈,不净和尚大手一张,便要去抓那鞭梢。
不料哧的一声尖锐破风声,一小团事物疾飞而至,打在那马鞭鞭身,马鞭被这力道撞得变了方向,迅疾无比的一抖。啪的一声脆响,不净和尚目瞪口呆的摸上自己的脸,一道红印慢慢浮现,竟连白须也抽下几根。
纵然有他未料之故,却也见的出,来人武功着实不弱。
紧接着,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发力之人掷物之处,竟在远远十几丈外的马背上。
当先一人虬髯满面,声若洪钟般叫道:“逐影李萧在此,无耻小人受死!”
乳硬助性 第034章
(一)云盼情皱了皱眉,微笑道:“聂大哥功力一日千里,实在厉害。”
“承让承让。”
“我是说,一‘日’千里。”
“……”
(二)殷亭晓看到有几个男人衣衫不整,脸色发红,显然刚刚还在被人奸淫,多日来积累的欲火顷刻爆发出来,他定力功夫本就不足,大喝一声声若雷霆,双手一分撕开自己衣服扑了上去。
“嗯嗯……啊啊……呀买碟……”
(三)另一边聂阳他们已经将敌人诛杀殆尽,四下检视中,鹰横天和聂阳同时发现事有蹊跷,这些人的确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可以看得出,他们正在准备设下陷阱,不少红烧肉清蒸鱼女子内衣连裤袜女仆装军事杂志读者文摘之类的东西,整齐的码放在一个个挖好的坑边。
“看来,敌人对男人很是了解呢。”
(四)吴延也看出了聂阳身上显而易见的杀气,心底也有些吃惊。如果说他上次伪装成菜农见到的那个聂阳还是一台网瘾治疗仪的话,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台纯粹的电击器!
他还不到三十五,按朝廷律例,他还是未成年人,他自然会怕得要死。
(五)龙十九在一旁站着,也不找些东西穿上,就那么悠然道:“你大可放心,我说她现在不会死,阎王爷也带不走她。”
天上传来一个隐约有些愤怒的浑厚声音:“是么?”
然后,史夫人就死了。……
四月十三,聂阳毙龙十九于剑下。
(六)聂阳心里暗暗吃惊,细看过去,仰面那人双眼中已有屎黄色的血水流了出来,口中小声惨叫道:“天哪……竟然是高丽棒子脸……瞎了我的氪金狗眼……”
(七)这句话说了十三个字,她的剑也刺出了十三剑,每一剑都紧贴着那人肌肤刺过,却丝毫没有伤到半分,十三剑刺罢,那人怔在原地,周身衣物齐齐碎裂,仅剩下胯下的短小管子猪鼻般晃荡在风中。
“天哪……好笑啊。”
“三蛋啊简直!”
“唇膏,绝对是唇膏男!”
那人周身颤抖起来,猛地仰天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转身向着林间飞奔而去,留下血淋林一个“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