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瑶心道,这李煊瑞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也不当着镇南王拆穿他,只道:“李煊瑞,你陪我去淮水岸走走,待会我再来去那份厚礼,好吗?”
李煊瑞答应着,便让仆从添吉准备了一辆马车,将熙瑶扶着登了上去。熙瑶道:“李煊瑞,你不是说安步当车可以强身健体吗?”
“这还不是因为怕你累着。”李煊瑞瞥了熙瑶一眼,道。
添吉用鞭子催了一下那两匹马,马车便朝前疾驰了起来。熙瑶压低了声音问李煊瑞:“你说我俩情投意合,谁同你情投意合了?何时何地?”
“北海之北,在梦里。”李煊瑞一脸的玩世不恭,过来拉着熙瑶的手。恍然间有那么一瞬,熙瑶竟差点把他当成了风俊本尊。
马车又疾驰了一会,添吉勒马将马车停下,喊了一声:“河岸到了!”
李煊瑞于是扶着熙瑶下了马车,回头对添吉道:“你先回去吧,两个时辰之后再来下游接我们。”
添吉应了声,调转马头走了。
李煊瑞拉着熙瑶边走边道:“这条下河路我走了何止万遍,今日感觉却不同,因为有你陪着。”
走了好一会,熙瑶才若有所思道:“你……真的喜欢我?”
颔了颔首,李煊瑞微笑不语。
“那你喜欢的是我的脸,还是我的内在?”因为今后要用借来的身体接近眼前人,熙瑶有点担心出状况,是以才会这么一问。
李煊瑞想了想,道:“是你整个人。”
先前熙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爱的是风俊的样貌,还是他的内在,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熙瑶才明白自己更在意他的内在。
熙瑶心想:“李煊瑞毕竟不是当初那个风俊,他如果当真要娶我,而我借用一下慕容婉的身体嫁与他,一来圆了慕容婉的心愿;二来我自己也不会因此违反天规;再者,我还能劝自己淡然接受这李煊瑞,师尊给我想的这招确实是不错。”
“李煊瑞,你当真……要娶我吗?”熙瑶又道。毕竟是姑娘家,问这种问题还真是有些难为情呢。
李煊瑞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我可没你能开玩笑。”
“你都不了解我,连我打哪冒出来的你都不清楚,就这么草率地娶我过门,你真的一点也没有犹豫吗?”熙瑶道。
李煊瑞转身捧起熙瑶整张脸:“再犹豫,你人就没了,嫁给别人了。”
熙瑶“哦”了一声,道:“听你言外之意,是要抢先娶了我,至于了解不了解,都是以后的事。反正你是王府少爷,今后若是与我处得不好,还可以再纳几房小妾,对吧?”
“知我之人,莫若熙瑶也!”李煊瑞将捧着熙瑶脸的手放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熙瑶道:“那之前慕容婉想嫁给你,你又为何拒绝?直接把她纳为小妾,不就挺好。我看她长得也很美。”
“那不行!”李煊瑞摇头道,“我得先把你娶了!”
“我好感动哦!”熙瑶笑道。
李煊瑞甚认真地打量着熙瑶,思索了一会,道:“熙瑶,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随便冲人笑了,尤其是男人。”
“怎么啦?”熙瑶疑惑问道。
李煊瑞一副肃穆的神情道:“你冲他一笑,他若是把你拐走了,我可怎么办?”
熙瑶白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煊瑞将一对珍珠耳环朝熙瑶手里一塞,道:“送给你!”看来他对于赠送礼物给姑娘家还不太在行,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
两人就这样沿河岸一路走着聊着,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两个时辰之后,添吉准时出现,李煊瑞要熙瑶一起回镇南王府,熙瑶忙推脱说家里还有事,便找个借口,正欲离开。
李煊瑞将她死死拉着,问道:“熙瑶,你何时再回来?真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熙瑶道:“不久!三日之后,你我就在这淮水岸边见面。”
说罢,熙瑶挣脱了李煊瑞热乎乎的手掌,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待到得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便飞身腾起一朵云,来到了方丈山紫霞洞。
远远地,熙瑶便见映琴姐姐在前厅徘徊,想是又给晤真关在了门外。一同被关在门外的,还有那只胖乎乎的小青鸾。
此时的小青鸾长得有了些模样,羽毛已经十分绚烂,只是双翅还不够坚硬,飞不了多高。一眼瞅见熙瑶,那家伙便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差点将刚刚落地尚未站稳的熙瑶撞倒在地。
“主人主人,你不要毛球儿了么?”小青鸾把头在熙瑶腿边蹭蹭道。
熙瑶蹲下身,抚了一下小青鸾油光抹亮的脖子道,“毛球儿乖哦,主人还有非常要紧的事儿要做,就不能在这儿陪你了,等你能飞得很远了,主人才可以带着你四处走动哦!”
“毛球儿不要嘛,每次都说有要紧事,然后就把人家丢下不管了,一消失就是好久好久,兴许哪天毛球儿都认不出主人来了。”小青鸾用尖尖醉叼着熙瑶的衣裳撒泼道。
趁小青鸾不注意,熙瑶偷偷对其掐了定身诀,却不曾想,连掐几次毫不见效,看来这家伙长大了,道行也高了。
最后还是映琴姐姐看不过眼,帮着熙瑶脱身,同时用障眼法塑了个假的熙瑶在那儿。
第072章 何去何从
熙瑶去晤真的寝处敲门, 无人应答。还以为晤真是给映琴骚扰怕了,没想在门外等了一会,晤真却从放着风俊那个月华洞飞了出来。
一见到熙瑶, 晤真道:“你来得正是时候, 幽冥司那边我已打过招呼,那姑娘的躯壳还被冻在那儿, 你何时过去给她续命,为师与你同去。”
“嗯, 师尊。”熙瑶道, “我先回一趟北海之北, 再去人界吧!我还有话要对父王母后说。”
“为师在此处等你!”晤真说罢,转身进了屋。
到得北海之北,熙瑶将李煊瑞求婚等等一些情况, 都与鲛王鲛后和五哥熙睿简明扼要说了,也道明了自己需要借用凡人之躯,是以眼下便要暂留在人界。
闻言,鲛王表态道:“小六, 那时是父王做得有些过火,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中秋那日, 父王定会前往秦淮镇南王府赴宴。”
鲛后直摇头:“虽说仙族赴凡人宴席是件轻而易举之事,但对于咱们小六这个鲛族公主来说,也是件大事儿,怎能临时风尘仆仆地赶去呢?必然要提前去才是。”
“嗯, 说得也是!”鲛王笑道。
最后众人经过商议,决定提前二天到人界找到熙瑶,并选地方变出个房子,才好风风光光出嫁。
于是乎,鲛王同熙睿又重新计划了一下,还拟定了一份前往陪同的四人名单:包括鲛王青云、鲛后念淑、小五熙睿和嫦吟两口子。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妥善安排,熙瑶同晤真也就可以放心去人界了。
在去人界的路上,熙瑶对晤真道:“师尊,上次我与风俊三拜之时,没能拜您一拜,如今托您的福,风俊投胎转了世,眼下大婚将近,吉日选在人界的中秋那日,届时您可否前来秦淮的镇南王府赴宴?”
晤真嘿嘿笑着答应了。
挖坟开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必须夜里做才行。师徒二人好容易等到夜幕降临,路人稀少了,这才来到慕容婉家山后的竹园。
晤真掐诀破了障,将慕容婉的棺木打开,让熙瑶上了她的身,给她续了命。又运术将慕容婉那张脸变得同熙瑶有八、九分相像。
办妥了这件事,晤真重新把那空棺木弄回了原处,将坟场还原成先前的样子。
因此时熙瑶化为凡人,法力得不到施展,做什么都比先前吃力挺多。熙瑶答应了李煊瑞三日之后见面,是以不打算回仙界。晤真不放心她,担心遇到麻烦,只得暂时陪着她在凡间逗留。
白日里,晤真带熙瑶逛了些人界的名胜古迹、洞天福地,晚上便在客栈找了两间房,一人一间地住着。
三日之后,熙瑶按照与李煊瑞的约定,准备赴约。晤真道:“熙瑶,这感情之事,必须你亲自历练,克服各种困难,方能显得真诚,此番为师也不便过多插手,你去吧!”
熙瑶答应一声,拖着凡人之躯一步一步走到了约定的地点淮水岸。熙瑶左顾右盼,李煊瑞却迟迟没有现身。
无奈之下,熙瑶只得去了一趟王府。她直奔王府大门而去,看门的两人见过她,也不多问。刚刚进到前院,一个下人装扮的小姑娘过来接待了她,只听那小姑娘道:“我叫素梅,是李少爷的丫鬟,我家少爷昨晚病倒了,需要安静修养,王妃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熙瑶道:“我只想进去问他一句话,问过之后马上就走。”
素梅挠挠头:“我去请示一下王妃。”说罢,素梅转身走了。
一会儿,素梅面露难色地回来,道:“不行,王妃不肯让任何人靠近少爷。”
“那王爷呢?在府里么?”
“王爷前两日进京去了,要五日后才得回呢。”
熙瑶在院子里转悠着,心里想着该怎么办,李煊瑞和她的中秋婚约,是不是还算数?此人老给她一种不安定情愫,似乎不得到再次确定她心里不踏实。
转悠了一阵,熙瑶肚子有些饿了,便折回客栈找到晤真,两人用了顿饱饭。在桌旁坐了一会,熙瑶想不通,又一次来到镇南王府。
阳光暖洋洋地照着,熙瑶有些犯困,心里寻思着,若是侍卫们找地儿打盹去了,兴许她能偷偷溜进李煊瑞的卧房。可试了几次,门前都有不止一个人把守,即便有人会私自去小憩,也没有机会进到李煊瑞寝处。
就这样,熙瑶来来回回兜了好多圈,天就快黑了。熙瑶如今身为凡人,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在外晃荡,终究不安全。
王府已灯火透亮,李煊瑞卧房外的守卫又换了一批。熙瑶踌躇片刻,觉得进入寝宫的机会比白日里更加渺茫。
站在这灯火刺眼的光晕里,熙瑶不知该何去何从。
无奈之下,熙瑶只得趁着夜色又回到了那间客栈,请求晤真再帮她一次。晤真没办法,就依了她,运术把她隐了身,又携她来到了李煊瑞的寝处。
李煊瑞迷迷糊糊地躺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神仙姐姐,不要走……不要走……”
晤真运术查探李煊瑞的梦境,又呈与熙瑶看:那里桃花满坡,春风过处,万点飞红乱入眼,不远处,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晃动着,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清人脸,只见那满身长裙是虹霓的颜色,这身影赫然竟是华裳!
震惊之下,熙瑶不由自主了喊出了声音,外面守卫听到异响,便纷纷涌门而入。晤真只得携了熙瑶匆匆忙穿墙出来,在如霜月色中乘晚云将熙瑶送回北海之北,道:“你如今披着凡人躯壳,是无法抵御此处极寒的,我送你一颗金乌丹,你吃下之后,便不惧严寒了。”
说罢,晤真自怀中摸出个红漆小玉瓶,从里头倒了一颗闪闪发光的丹药出来,看着熙瑶服下,自己临时想起来有事,又离开了。
月光下,熙睿种下的那些桐花树摇曳着干枯冰冻的枝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北海之北毕竟不适合种这种绿叶植物。
熙瑶刚进得大殿,鲛王便起了疑,远远喝道:“站住!你是谁?为何要冒用我女儿的面容?”
“父王,”熙瑶走上前两步,道,“我这不是要去人界追随风俊的转世么?用仙身有所不便,也只能借了个凡身来用。”
“我倒差点忘了,哎——,”鲛王长叹一口气,道,“早知如此,父王当初就不该阻止你同风之国太子来往啊。”
熙瑶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父王,这事儿也不能怪您了,事已至此,女儿唯全力以赴,看看是否能挽回些失去的东西。”
隔了一会,鲛王又是一声长叹。
熙瑶见鲛王面色凝重,便问:“父王,您怎么啦?有心事吗?”
“不是什么心事,是心塞啊!”鲛王道,“你二哥和三哥喝多了两杯,便壮着胆子去碧波海找你大伯讨说法,结果给大伯打了一顿,伤得很重,现下又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琢磨片刻,熙瑶道:“天帝煌亥不是找了那么多探案官、司法官,来调查当年血洗我鲛宫的案子,查到现在也该有些真金白银了吧,怎么连个屁都不见放,却还寻了风帝瑾煜装模作样受几番雷刑,来做替死鬼糊弄人!”
“所以你二哥、三哥才想着自己去弄清此事,不想却得罪了你大伯。”鲛王道。
二哥熙虞和三哥熙盛这段时日倒是对熙瑶还不错,熙瑶也就去看了一下,入门是一股淡淡的胭脂味。熙虞和熙盛并排躺在榻上,熙瑶靠近闻了一闻,两人的衣领处都有这种味道。
熙瑶估摸着,这两人怕不是中了妙姿的迷魂计了。但妙姿可是她大伯的小妾,是二哥同三哥的亲婶婶啊!
不敢再想下去。熙瑶觉得恐怕是自己内心邪恶了。
熙瑶将将坐下,屁股还没有捂热,大门处的侍卫便跑过来,对鲛王道:“碧波海青衫帝来访!”
“让他进来!”鲛王道。
说也奇怪,先前鲛王伤得那么重,熙瑶去求大伯青衫给她赤昧珠,青衫是爱理不理,可如今,熙虞和熙盛受了伤,青衫却大老远从碧波海跑来看望。
熙瑶心里疑惑着,却不动声色,赶忙偷偷藏身于大殿一个角落里。
鲛王在大殿接见了青衫,二人似乎聊了挺多,青衫从几千年前一直扯到现在,说了自己的一千万个无可奈何,又为伤了熙虞、熙盛道歉十几回。
最后,青衫的话题总算聊得差不多,熙瑶的腿也在墙角处蹲麻了。还好,青衫总算要走了,临走时,他竟从怀中掏出一颗赤昧珠,交到鲛王手上,说:“这是我在风帝那儿讨来的,你给熙虞和熙盛含口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