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影有点嗔怪:“还笑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吗。”
池小池小动物抖毛似的快速摇头,把头上脸上的积雪甩掉了一大片:“不知道不知道。”
娄影起身,回了一趟家,拿了一个修好的二手照相机,对准雪地上两只手拉着手的熊猫印子,咔嚓照了下来。
池小池好奇:“这是干嘛?”
娄影笑答:“给两只熊猫做个纪念啊。”
池小池走出了医院,没有回学校,而是回了家,回到了娄影坠楼的地点。
在几年前的冬天,他们手牵着手,在雪地里烙下了两个人形。
在并不遥远的夏天,他的身体坠落在地,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暗红色的血,以及一个由胶带粘成的人形。
而在现在,池小池摇摇晃晃地走到覆盖了一层薄雪的地面上,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雪水渗透了他后背的衣服,而他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举起,贴在发烧的脸颊上,挡去了照到他脸上的光线。
照片后面,是娄影在洗印出照片后的题字。
“XX年X月X日,大小熊猫留印于此。”
现在,只剩下一只孤独的熊猫,在怀念另一个。
池小池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心口,同时做好了构想。
他要充分利用录音和这份“不存在”的照片,让姓朱的深信不疑。
池小池不会拿这些东西去报案,他要留着折磨朱守成,叫他学会什么叫恐惧,叫他日日沉浸在随时被揭发的惶恐里,生不如死。
他仍然会随身携带武器,如果朱守成敢暴力抢夺,或是入室盗窃,他就亲手杀了他,到时再参照他对娄影所做的,公布录音,并把罪名全部推卸在他头上。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所愿。
池小池离开医院后的一天之内,医院对朱守成连下了两回病危通知书。
第三天,池小池接到了通知。
朱守成死了。
也许是被他打死的,也许是被他吓死的。
……谁又知道呢。
对于这次恶性袭击事件,派出所毫无头绪。
他们找不到凶器,脚印完全被雪覆盖,最近经常和朱守成一起回家的小男孩对警察的提问一问三不知,他的母亲也异常强势,直言关我家孩子屁事,就连受害者本人也没能在死前提供有效的证词。
考虑到动机问题,老戴倒是把曾经指控朱守成性侵的池小池叫去询问了一番。
但受过老戴本人训练的池小池,已经学会灵活运用“不知道”来回答所有问题了,态度平静中带有一丝讶异,让老戴愣是挑不到一丝差错。
最终,真正帮助池小池脱罪的,居然是訾玉。
訾玉说,案发那天,她在路上遇见了放学的池小池,就带他回自己的单身宿舍,给他煮了饺子吃。
本地低下的破案能力,帮了朱守成脱罪,也帮了池小池。
訾玉把池小池带出派出所后,没和他多说一句话。
自此以后,她也再没和池小池见过一面,即使偶尔在路上遇到,訾玉也装作没有看见他。
……两人陌生得就像两片只有擦肩之缘的飘萍。
出了派出所后的某天放学时,池小池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她自报家门:“我是古今的妈妈。”
古今,是那天池小池救下的小男孩的名字。
她带池小池去了本地最好的一家菜馆,叫他随便点。
“古今胆子小,那天回家,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女人讲起这件事时,带着一脸快意,“老东西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