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没有说话,只是平视着他,口中控制不住地念念有词。
严元衡一语不发,扶住他的后颈,安抚性地按揉两下,随后,一把锋锐的东西抵在了池小池的咽喉处。
他下手极狠极快,一刀断喉,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颈部被划开的疼痛让池小池骇然从床上弹起,侧身干呕两声,挣扎下地,扑至书桌前,扯过一张纸,就着砚中残墨,回忆着梦中的喃喃自语,颤抖着手,把时停云梦中所言一字字抄下。
末了,他丢开笔,跌坐在椅子上,饮了一口冷茶,方才平静下来。
娄影从床上坐起:“怎么?”
池小池抓起宣纸,返回床边,把那张纸亮给娄影看。
——“小奴卑贱,不敢玷污皇子万金之躯。”
第186章霸道将军俏军师(五)
觉是睡不成了。
池小池披衣而起,燃亮烛火,还不忘用毛皮大氅把他家先生包了个圆儿,生怕他着凉。
听他详说过梦境,娄影蹙眉:“日有所思吗?还是时停云想提醒我们什么?”
池小池说:“不管是什么情况,现在得做一件事。”
他说:“写折子。”
娄影接:“去镇南关。”
池小池冲娄影飞扬地一挑眉,扬声唤:“阿陵!阿书!”
“镇南关?”
在外间小睡的阿书被唤入内后,本是昏昏沉沉的,乍一听到此事,登时精神了不少:“可是将军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池小池说:“逍遥日子过上一两月还有滋味,成日这般浪荡,我也倦了。今天夜得一梦,醒来甚是惦念父亲,便想去镇南关陪一陪父亲,尽一尽孝道。”
听闻没有战事,阿书似是放下了心来,叹了一声:“公子,您怎又提这事?上次从镇南关回来,您一身是伤,腿上的伤将养许久才没落下症来,瞧着就怕人。阿书就盼着边疆万年平安,您能天天在家,少做些舞刀弄枪的事情,早日聘个少夫人,开枝散叶……”
阿书唠叨得池小池烧心。
“好啦好啦,我晓得我是咱们时家村里唯一的希望。”池小池托腮笑道,“烦请阿书大人为我磨墨,明日一早我好递折子上去。”
阿书:“……”唉。
“怎么是你值夜。”池小池随口问,“阿陵呢?”
阿桌前,取了墨锭,往墨砚里斟了清水,磨了一砚墨后,又取来空折子,在一边侍立:“按规矩,我在宵禁前就返了府。阿陵上半夜一直在,我看他困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了,便叫他先歇下,下半夜我来伺候公子便是。”
池小池道:“你不必在这里等候,关于奏折一事,我得与公子师好好商讨一番。”
阿书应了一声,来到床畔,将公子师扶下床。
池小池摊开折子,在他背后询问:“阿书,你妹妹如何了?”
阿书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闻言愣了片刻,方才笑道:“托公子的福,阿清一切安好。最近长高不少,针线活也比一月前有进益多了。她一直说想依照南疆传统,为公子做一件福衣,穿在身上,能刀枪不入。我还笑她呢,她与我都是幼年入关,饮中原之水,食中原之黍,连南疆人都没见过几个,何必按南疆那套行事……”
池小池说:“她有心了。”
“公子怎么这样客气。”阿书扶娄影在轮椅上坐定,“当年,阿清与祖父祖母均得了时疫,若不是公子施以援手,阿清现在哪里还有命在。阿书感念公子恩德,这条命都是公子的,公子想要,可随时拿去。”
“去去去,我要你的命作甚。”池小池道,“唠唠叨叨的,年纪不大,活像个小老头。”
小老头阿书有点羞赧地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旋即掩门而去。
门扉合上,李邺书在门前呵手踱了两圈,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向院外走去,低声对守在院外的两仆吩咐一番,回了自己的小屋。
时家善待下人,凡是内院之仆,大多有独屋居住。
他换上一身偏厚的外裳,匆匆打扮妥当后,又打开床下箱箧,取了一只木盒,打开看看,里面尽是一沓沓的银票,看起来数目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