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绝倒还冷静:“师父,没事,我问心无愧,愿接受太师父盘问。”
宴金华说:“他们正在气头上,怎容得下你为自己申辩?莫要擅动,乖乖坐好,烧好这一炉丹,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宴金华步出炼丹阁,并信手在炼丹阁外加诸了一层封印。
段书绝面朝向丹炉,将火燃旺,耳朵却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惜有封印,屋内不很能听清阁外发生了何事,唯有赤云子的怒声指责依稀可辨:“他隐匿身份一事,你可知晓?”
不知道宴金华说了些什么,赤云子怒道:“多年隐匿不发,若是妖道故意混入,该当如何?你这师父是怎样当的?”
宴金华又讷讷地说了些什么,赤云子怒气方平:“你既这般说,我便等着你说的交代!”
少顷,大门再开,宴金华大步走入,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段书绝起身询问:“师父,如何了?”
他当真怕自己拖累了宴金华,他明明有着无限光明的前途,是将来的静虚峰之主,是……
不等他想完,宴金华便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段书绝,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尖。
段书绝脸颊一红。
正是因为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他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身后有股异样的热浪扑来。
——熊熊燃烧的八卦丹炉,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
一面死门。
段书绝被推入丹炉的瞬间,死门关闭,他被彻底封死在环伺的火舌之间。
……他刚才,还往丹炉内加添了几把灵木。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段书绝瞠目结舌许久,方觉烈火焚身,剧痛难当,但他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到了宴金华振臂高呼的声音:“各位弟子,我并不知孽徒段书绝乃狼妖!此物有意欺瞒于我,潜入山内,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我犯有失察之罪,已亲手诛杀孽徒,望请师父惩处,以儆效尤,也让众弟子以我为鉴,莫要再轻信他人!”
狼妖?什么狼妖?
……为何?
为何啊?
宴大哥,师父,是你带我入山,是你将我养于渔光潭,你分明知道我是……
无数问题乍然涌入段书绝脑海。
只那一瞬,他意识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可疑点。
自己与父母栖居之地向来隐秘,为何会被人发现?
为何自己会闯入一张生满倒刺的渔网?他虽是慌张,却仍有保有起码的谨慎,那时,他明明有很仔细地观察四周……
为何宴金华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为何宴金华会将重伤的他捞起,毫无芥蒂地带回山中,豢养多年,却从不让他为人所知?
是怕他身份暴露,惹来非议吗?
那为何他又在自己成年后,提出要让自己参与静虚剑会?
为何向来不务正业的宴金华会在剑会中一举夺魁,拔得头筹?
为何自己成年后,修炼进度大幅减缓,几乎成了半个废物?
为何他可以睡自己睡得毫无芥蒂,杀也能杀得毫无愧心?
这些问题,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怪音打断。
发育成熟的鲛人耳本就敏锐异常,尤其在濒死前夕,更见敏锐。
他听到了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
……这声音他曾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