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珠似乎忘了郦芜蘅的存在，她望着对面的老夫人，略微皱着眉头，一手抚摸着肚子，“祖母，不瞒你说，我听澹台府的老人告诉我，说我娘最近身体不适，我想着既然身体不适，不如就让我接进宫吧，我找太医好好看看，你看如何？”

澹台明珠虽说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老夫人确实欧阳氏的婆婆，欧阳氏既然嫁到了澹台家，那么她出行就要得到澹台修德或者是老夫人的同意才行，哪怕澹台明珠是皇后！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我今天出门，你娘还高高兴兴出来送行呢，你听谁说的？这不是明摆着挑拨娘娘与我们澹台家的关系吗？”

郦芜蘅竖起耳朵听老夫人和皇后说话，她暗暗在心里咂舌，老夫人才真是厉害，对面面对的可是澹台明珠，一个疯狂的女人，她居然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才是真正的高明！

澹台明珠心里气得不行，可她拿老夫人也没办法，就算她可以不顾血缘关系，可也要考虑到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太后在皇上心中地位很高，要是让皇上知道她对太后不敬，到时候，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是吗，倒是本宫偏听偏信了！”澹台明珠四处张望，“对了祖母，我外家欧阳家这一次彻底完了，外家一直对我不错，小时候我住在欧阳家，欧阳家给了我太多关怀，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澹台家，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家就这么没了！”说完，她满眼恨意，看向老夫人的视线，都带着恨意，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她的样子，很是吓人。

老夫人不动声色，摇摇头，“你这孩子说哪里话，哪里是不闻不问了？要不是因为你外家的事情，你爹……不，定国公也不至于丢了面子，连带着内里也丢光了，到现在闲赋在家……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有心无力啊！”

一句话，将澹台明珠堵得哑口无言，欧阳家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澹台家已经搭进去一个澹台修德，要是再将澹台俞明也搭进去，那就真的太不值当了！

郦芜蘅跪的时间长，膝盖不禁有点疼，老夫人也看到她那个抚摸膝盖的动作，心里微微心疼。

正巧澹台明珠也看到了，她冷着脸，“看来世子妃还没学会规矩啊，福嬷嬷，你好好教教世子妃，本宫还没叫她动呢，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到底是乡下来的，祖母，本宫替你好好教教孙媳妇儿，别到时候丢了我们澹台家的脸！”

“不是……”老夫人挥挥手，想要阻拦，迎来的却是澹台明珠毫不掩饰的恨意。

郦芜蘅一直记得当初他们在梅园前面，澹台俞明当场就将那个名叫静姨的女人给杀了，那个女人是个用毒高手，经过他们马车，能够悄无声息下了毒，幸好及时解毒，这才没事，要不然，全家都得跟着她遭殃！

看澹台明珠现在的样子，想必那个女人对她而言很不一样，可那又如何？

第920章来者不善

“皇后娘娘是在质疑臣妇的规矩吗？”郦芜蘅一巴掌拍开福嬷嬷的手，她只是轻轻一拍，可福嬷嬷府手都差点断了，再一看，整只手的手背都肿了，吓得她不敢上前，忌惮地盯着郦芜蘅，不停地朝皇后求助！

“从我第一次面见皇上，皇上就曾夸赞过臣妇规矩学得不错，可皇后娘娘现在却质疑臣妇的规矩，那臣妇到底应该听皇上的还是听皇后的？”

郦芜蘅一脸委屈，像是在埋怨皇后澹台明珠，更多的是像是逼迫！

“你大胆！”皇后娘娘四处张望，生怕这里有外人，再看郦芜蘅，她像是个无事的人一样，瘪瘪嘴，显得格外委屈！

不管什么时候，皇上都是对的，就像郦芜蘅说的，皇上曾经夸过她规矩好，现在她说不好，要是郦芜蘅以后出去说这是她教的，她岂不是比皇上还大？要真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皇上就可以把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换下来，而且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同情她！

郦芜蘅这话不可谓不诛心，澹台明珠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样的目光看得老夫人一愣，因为她在欧阳氏那里见过，那么狠戾，那么无情冷血，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看来，自己到底是老了，她的孙女，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女人，也难怪能对皇上下药，现在看皇上没有对她做什么，还留着她在皇后的位置上，那是因为她运气好，肚子里怀着皇家子嗣，要不是因为她的肚子，她早就被皇上处置了，怎么还会带着她出来烧香？

有时候老夫人觉得澹台明珠不像是他们澹台家的人，为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澹台明珠有时做事太决绝，这一点，像欧阳家的人！

要不是因为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儿子喜欢上欧阳家的姑娘，她宁愿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也绝对不愿意他娶欧阳家的女人！

只可惜啊，当初他不听，到现在看清楚了，可澹台家也被毁得差不多了，皇上一心要根除世家之患，要不是澹台俞明还撑着，皇上早就处置了。

这些年她虽说吃斋念佛，但外面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既然她一个老太太都知道，那么坐镇天下的皇帝，能不清楚，之所以一直没发落，只是缺少一个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一锅将四大世家都给端了！

如今出来大家都说他们澹台家烧了高香，能生出澹台俞明这样的孩子，你看王家欧阳家，哪怕是有着皇家血脉的萧家，也做了闲散王爷，只有他们澹台家，依旧屹立在神都，多少人看了羡慕不已。

只有老夫人自己知道，澹台修德旧部都被处置得差不多了，过世老国公爷手下的那些人，也全部换成了别的人，如今的澹台家，除了那个空壳子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担心澹台明珠，澹台明珠嫁到皇室，是好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她如今所作所为，都会打上澹台家的印迹，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臣妇不敢！”郦芜蘅恭恭敬敬，“皇后娘娘，臣妇胆子不大，你现在哪怕是要臣妇去死，臣妇也心甘情愿，只是可惜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澹台家的血脉呢！”

老夫人的脸狠狠地抽了抽，亏得她一直以为郦芜蘅是只小白兔，原来还是个小辣椒呢，别人那里痛，她就一个劲戳哪里！

欧阳氏和澹台明珠一直都认为是郦芜蘅害死了澹台宇辰和澹台琉勤，澹台家以前就他们两跟苗苗，可他们接连没了，只剩下澹台俞明这根独苗，最后还是这个野种成了澹台家的掌门人，而郦芜蘅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澹台俞明的种，将来更是澹台家的继承人，这让她怎么不抓狂？

看到她的肚子，澹台明珠就仿佛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弟，要是他们还在，指不定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也不会有澹台俞明的出现，那自己的娘和欧阳家，也不会垮掉，这一切，都是澹台俞明和郦芜蘅造成的！

“你……”皇后被气得不轻，刚要说话，旁边一个老嬷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提醒道：“此处圣驾在此，不可大声喧哗，娘娘，外面天寒地冻，您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还请移驾！”

这人一说话，郦芜蘅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不太起眼，但她一开口就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而且她发现她说完，皇后尽管很不爽，但却不敢对她发泄出来，相反，皇后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郦芜蘅微微挑眉，皇后娘娘只好灰溜溜地走出了凉亭，到她离开，都没叫郦芜蘅起来，老夫人心疼极了，急忙将郦芜蘅扶起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蘅儿，你受罪了，快起来吧，快起来，哎哟，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郦芜蘅微微一笑，“没事，我从小生活在乡下，身体素质好，这么跪一会儿，没什么关系！倒是皇后娘娘，怎么看我像是看仇人一样，祖母，皇后娘娘不是大姐吗？怎么会这么凶啊？”

“……”老夫人张了张嘴巴，心中很感概，到底是乡下的姑娘，看来很多事情还是不懂，不过这样也好，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郦芜蘅就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在老夫人这里留下一个单纯的印象也没什么不可，别到时对她有芥蒂就不好了。

为了留下来等竹香，郦芜蘅只好跟老夫人说自己的腿麻木了，走不动，怀孕的人腿脚麻木很正常，竹韵蹲在地上给郦芜蘅捏着小腿，郦芜蘅的视线则时不时看向远处。

老夫人还以为郦芜蘅担心皇后去而复返，因此安慰道：“不用担心了，那位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曾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丫鬟，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就是皇上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她不敢胡来！”

原来如此，难怪澹台明珠不敢放声，乖乖地跟着走了！

第921章去而复返

那就最好了，只是，依照她对欧阳氏母女的了解，他们绝对不可能就此罢手，就像澹台俞明曾经告诉她的一样，澹台明珠敢对皇上下毒，那对自己，她还能客气吗？何况在澹台明珠心里，自己害死了她两个弟弟，又逼的欧阳氏不得不疯，其中的仇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郦芜蘅乖巧地点点头，老夫人伸手试了试她手中的汤婆子，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换一个汤婆子来，世子妃手中的汤婆子凉了！”顿了顿，又说道：“你去看看，斋饭好了没有，要是好了，给我们弄点过来，她现在饿不得！”

郦芜蘅心安理得享受着老夫人的关爱，因为她很清楚，老夫人绝对不是关爱她这个人，而是关心她肚里的孩子。

当然，她绝对不是吃自己孩子的醋，而是她清楚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何必自作多情？

远远地看到竹香的身影，郦芜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正要过去，身体却被一团阴影挡住了，她一回头，就看到澹台明珠那张脸。

老夫人小鸡护崽似的站在郦芜蘅面前，这一次皇后回来，却没有带一个宫女嬷嬷，她自己一人来到这里，郦芜蘅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不敢阻拦，眼睁睁见她进了凉亭。

郦芜蘅心中一暖，不管老夫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这份情她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