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考大厅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压抑起来,而此时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众人也终于恢复清醒。
至于输了赌约的老教授,也颤颤巍巍的从评审席上站起,踉跄的走到曲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必须执行在兽神面前立下的誓言,三跪九叩,一个都不能少!
膝盖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而额头磕到砖石地板时的响动更是清晰可闻。无法抵御心中的畏惧,老教授颤抖的身体用最卑微的姿态为他之前对曲径人格的侮辱和怀疑赎罪。
那血肉触地时的一声声闷响,便是他将自己尊严生生碾碎成尘的痛苦与绝望。
至于学院院长更是握紧了椅背僵直了身体,若是角度合适,甚至能够看到他抖成筛子的双腿。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便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像老教授那样不顾一切向曲径俯首称臣。
鸦雀无声……
而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事情还在后面。原本坐在评审席上的曲清岚竟然主动站起身,走到曲径面前。
同傅臻不同,虽然曲清岚表面上同样是学术派的翘楚,可ss的异能天赋等级却让他无限接近“神赐”这个词语。
曲清岚是天生的清教徒,他的血脉之中继承了兽神的一丝威能。《大陆法典》创世一篇曾有记载:诞生于星辰之上,行走于尘世之间,继承了圣匙的纯白之人,将是神的终身信徒,必于晨曦同辉。
而曲清岚便是这一代的圣匙持有人。
至于现在,这个据说只侍奉“兽神”的青年却意外的站在曲径面前,用一种极其专注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铭文勾画方式和旁人不同,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或者……师从于谁?”低下头仔细的看着曲径,曲清岚的神色格外认真。
“没有。”曲径摇头:“直觉告诉我,就应该是这样。”
“原来如此。”曲清岚应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沉默,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同旁人不同,曲清岚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他好像从有自我意识起便出现在曲家,被赋予第三代继承人之一的名义,享有无尽的财富和权力。
可他的父母是谁,又是因何而生,他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知晓。
直到圣匙出现,他成为兽神信徒,发下效忠的誓言,冥冥之中方有神谕告诉他生存的意义。
他会出现在世上,就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独属于他的圣匙之主。而脑海中骤然出现的朦胧身影更是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虽然他没有完全看清那个人的脸,可却牢牢记住了那人身上令人沉醉的旖旎香味,和温润之中藏着潋滟的眼。
一念成魔,曲清岚终于找到了生存的意义,也彻底忘记了原本的迷茫。
武道、茶艺、气度、学识……曲清岚按照神谕指示,按部就班的把自己培养成最完美的执事。甚至还在医药一道成就非常。
然而整整十五年过去,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而这个世界也让他觉得越来越索然无味。
可就在今天,在他看见曲径用精神力画下铭文的瞬间,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虽然尚且年幼,但那双眼,和那个勾人心魂的独特香气,都证明了曲径就是他要找的人。
数年岁月,终究守得云开。
曲清岚神色依旧平静,可眼瞳中冷淡的烟灰色却逐渐变淡,压抑着激动与根本无法隐匿的欲望。
而后,他在众人惊诧得目光中,单膝跪地,虔诚的吻上了曲径的指尖,仰起头露出脆弱脖颈,模样是少有的温驯而乖巧。
“兽神在上,吾之荣耀将由汝来赐予,吾之灵魂将由汝来支配,吾将臣服与汝,直至生命消逝。”
古老的神之语呢喃着最郑重的誓言,“神侍”屈下膝盖,向他命定之主效忠。
全场哗然,而曲径也因此愣了一下。于此同时,一股奇特的契约之力也自指尖蜿蜒而上,徘徊停留在他的心口。
这是什么?瞬间升起的警惕之心让曲径的精神力全然放开。这种身体被外物入侵的不适感让他彻底震怒。可识海中却意外响起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略有些缓慢的调子格外慵懒清贵。
“主人,先回曲家,我会解释一切。”
“好。”曲径眯起眼,看着他牵住自己的手指,慢慢地点了点头,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幽芒。
补考的后续事宜都由曲清岚处理。出乎曲径的意料,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格外周到。即便冷着一张淡漠的脸,话也极少,但效率极高,也十分有效。
怀揣着疑问,曲径和他一同回到曲家,出乎意料的是,曲清岚竟然带他直接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更让曲径诧异的是,当着他的面,曲清岚解开了自己衣领处的第一个纽扣……
第18章 无法排解的疑虑
“这是做什么?”看似轻柔的话语透露出危险的味道,曲径没有阻拦曲清岚的动作,只是冷眼看着。
曲清岚没有回答,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直继续。
白色的药师服顺着身体滑下,落在地板上,露出里面同样为白色的衬衫。他走到曲径面前,牵住曲径的指尖放到自己衬衫的领口处。
这当然不是在故意勾引。
曲清岚的举措虽然看似暧昧,可他的动作着实中规中矩,唯有眼底深处藏着几许羞涩的游移。
作为一个清教徒,曲清岚的一切都属于神,纵使是打小贴身伺候的也没有触碰过他一片衣角。就连他自己沐浴,都是处在昏暗的浴室内。可如今,他却要在如此明亮的环境下,将自己的一切完全展现在曲径面前。
铂金色的长发因为低头的动作倾泻而下,有日光透过窗纱落在其上,犹如渡上一层微光,圣洁而禁欲。然而越是这样的气质,就越让人想要挑逗,看他沉迷,堕落,直到染上情欲的艳色。
很难想象,面对这样的韵致,会有人安然不动。
然而曲径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他的眼神敏锐的落在曲清岚领口处露出来的一点肌肤上。
他看到了一把钥匙。环绕着繁复而古老的铭文,是被大陆无数子民被封为信仰的兽神标记。
这……
曲径讶异,下意识解开曲清岚领口处的扣子,并沿着边缘往下轻轻一拉。
《法典》记录:身怀圣匙之人必终身等待其主的降临。
曲径瞬间便明白了曲清岚效忠的原因,以及他突然的态度转变,还有之前在补考大厅时莫名出现在心脏处的契约。
有意思,曲径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而他停留在曲清岚领口处的指尖也贴着颈子上微凉的肌肤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圣匙”标记上。
“所以你就是那个继承了圣匙的纯白之人,而我是你的圣匙之主?”
“是的。”身高的差距让曲径温热的鼻息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曲清岚的呼吸因此乱了几分,但他却始终没有反抗,好似献祭一般将自己全然奉上,可耳朵却已经完全染上绯色。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找到我?”
“不一样。”曲清岚摇头,冷清的面容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似乎可以敏感的察觉到曲径的喜好,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曲清岚的身型慢慢缩短。而后,一只银色的大猫出现在曲径的面前。
不同于曲慕离那种毛茸茸圆滚滚的模样,眼前的大猫身形矫健,银色的长毛更是柔顺至极,好似月光流泻。他烟灰色的猫儿眼里满是憧憬和依恋,似乎能把曲径装在视线里,便是拥有了全世界。
“神侍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我找了你很久。”
有,有点萌……
曲径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怀疑,下意识抬手抚上了曲清岚的头顶,可心底依旧还留有一丝疑虑。
神之契约的确以他为主,注定了曲清岚会忠诚一生,可也正是因此,他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曲清岚身上微妙的违和之处。
他的很多举措,似乎都带着些特别的深意……
不得不说,曲清岚照顾起人来真的极为妥帖。
无须曲径开口,曲清岚便能清楚的知晓他的所有想法。每一个细节之处都能让曲径感觉到十分的舒适。
在曲径简单的诉说中,曲清岚很快便了解了他的目前状况。再听说曲径并没有专属的培育室以及空空如也的账户之后,曲清岚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稍等。”曲清岚拿出通讯晶石,简短交代几句后,便转头认真的询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不用了。”曲径摇头:“还有六个月我就要离开曲家,有没有并不要紧。”
“我知道了。”曲清岚面上没有反驳,可依旧我行我素的准备一切。
曲径没有在开口阻拦,但心里的疑虑却在慢慢扩大。和《法典》记载的主从关系不同,他和曲清岚之间的契约,除了绝对的忠诚以外,曲清岚的很多举措都透着些温柔的独断,并不完全像是神侍对待主人完全服从的态度。
皱起眉,曲径有些想不明白,索性暂时放在一边。
然而许多年后,当他再次回忆起这段初识经历时,才明白自己曾经错过了多少重要讯息。
曲清岚的效率和行动力一直很高,在兼之他原本就是曲家三代内定的掌权人之一,行事起来更为方便。
简单的转了转,他挑中了曲家玻璃花房的位置。连请示曲家家主的意思都没有,曲清岚很快叫人将花房推到,竟在一天之内凭空盖起了一间设施齐全的培育室。里面各样设施皆是目前最好的,纵使是学术界资格最老的种植家的,恐怕也无法比拟。
亲手将最后一个培养皿布置好,曲清岚终于松了口气。可随后,他的眼神便彻底冷了下来。
“我似乎并没有对你发出邀请。”冰冷的语调不带一丝情绪起伏,而那份慵懒也变作厌恶的拒绝。
“是你先坏了说好的规矩。”高大的身影从阴暗中走出,曲谦昭素来温柔的微笑透出一丝危险:“既然是神侍,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贪恋。”
“是吗?”曲清岚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我以为最不该贪恋的是你。”
带着暗示的话语让曲谦昭愣神,同时脑海中模糊闪过的画面也让他占时保持沉默。
“不要再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曲径!”曲清岚淡淡的警告道,然后便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家主的书房里,有黑影一闪而过,直奔继母的房间。
“夫人,”他将一枚记忆晶石交到继母手中:“这是之前皇室医师给曲径的诊断,说由于识海曾经被药物损害,精神力等级又太高,超出承受能力,需要静养。切勿收到巨大的刺激,否则精神力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继母点头,示意他暂时离开。
这人是她多年以来培养的暗线之一。原本她并不想动用这些,但目前的境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边缘。
之前皇室对曲径的关注,她还尚且存有一丝侥幸,可随后曲家家主的态度和曲径在补考中的表现越发让她感到危机四伏,难以喘息。
因此,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当年,曲径生母的死,和她有直接关系。若等到曲径势大,便是彻底覆水难收。
看着手中晶石里曲径的诊断书,继母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她感觉自己似乎能够在这上面动些手脚,但前提是需要找到一个有力的合作对象。
之前关于曲径退婚的传言浮上脑海,再想到曲径对傅臻的一往情深,继母突然心里有了想法。
院长家,西洛的卧室
一封陌生的信件摆在西洛的书桌上,素白的笺纸普普通通,可上面却写了一句让他无法平静的话。
“你想完全得到傅臻吗?”
平淡的语气却透着极致的诱惑,好似恶魔勾人吃下禁果那般邪恶。也同样让西洛原本不平静的心中泛起巨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