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言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神经病啊!你敢给我写这种台词我和你拼命!”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你太紧张了。”钟采蓝竭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睡觉吧,没关系,你放松一点。”
周孟言将信将疑:“真的?我可以再挪开一点。”
“那被子就盖不住了。”钟采蓝把被角折折好,“我真的不介意,你是男孩子啊,没关系的。”
或许是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所以她并不觉得难以忍受,正相反,因为男孩子特有的小烦恼,让他看起来更可爱了。
周孟言放心了,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换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那如果我硌着你了,你把我推开就行了。”
“好。”她说,“睡觉吧。”
“晚安。”周孟言关掉了壁灯。
黑暗里,感官的敏锐度上升了,他感觉到她的发丝搔在手臂上奇痒无比,也感觉到和她触碰的肌肤超乎想象得柔软,很想用力蹭一蹭,更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芳香随着她清浅的呼吸被吐露出来,好像花苞初绽,馥郁醉人。
他好像被分为了两半,小腹以下被欲望折磨得又涨又疼,可大脑到心口,又是暖暖甜甜的。
被割裂的身体饱受折磨,可他屏气敛声,一动也不动,就算是折磨,也想要久一点,再久一点——他害怕在漫长的后半生中,始终找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只能像她原本想的那样,永远陪着她,却不能和她在一起。
那今天,或许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可以距离她那么近了。
所以每一秒钟,都非常值得记忆珍藏。
***
第二天,晨光还没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钟采蓝就被江静的电话吵醒了:“妈?”
“你起来了没有?”
“没。”她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快起来,你现在想办法到殡仪馆去。”
钟采蓝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早?”
“现在雨小,怕一会儿大了。”江静也是没办法,天公不作美,只能迁就老天爷了,“司机要在这里帮忙,没有人能送你,车库里有车,你要么自己开过来,要么让你朋友送你。”
钟采蓝敏感地嗅出了她话中的含义,瞬间清醒,一把捂住正准备问话的周孟言,冷静地说:“好的。我这就过来。”
“路上不好开,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
钟采蓝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床:“我得走了,你去吗?”
“去啊。”周孟言睡眼惺忪,艰难地坐了起来。
“那我先去卫生间,你先把衣服换了。”
周孟言应了一声,刚掀开被子,就被床单上的痕迹吸引了,他定睛一看,顿觉不妙,这痕迹形状并不完整,一看就是有别的东西垫在上面造成。
完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昨天虽然已经努力保持清醒,但前天整晚都没睡好,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事,他是一点都没法控制了。
等到钟采蓝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迫不及待闪身进去掩上门,迅速检查了一下垃圾篓,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团沾湿了的纸巾,熟悉的味道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忽而记起在淮市的那一天早晨,她起来开了窗,他还茫然无知,那个时候觉得挺尴尬,现在想起来,却好像是带了桂花开时的甜味。
那股香甜的气味从记忆的隧道里穿梭到了今天,发酵成了更甜的蜂蜜,潺潺浇灌在了心头,甜得沁人心脾。
他不自觉地舒展眉眼,上扬唇角,情不自禁呼唤她的名字:“采蓝。”
外头传来她的应答:“干什么?”
“我……”他的舌头突然僵硬了。
每到红处便成灰,欢喜背后,痛苦与酸涩也悄然升起——同样是情欲,他怎么就能忘了银月是为什么而死的呢?
她是怕欲望影响到他们的感情才向聂之文求助,从而被他下了药,spring是多么美丽的名字,春天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然而,对银月来说,却是永恒的凛冬。
录像里高银月痛苦挣扎的样子再度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记起她为了维护他们的感情而忍受的那些屈辱,他记起临死前她向他求救的话语,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顿时力竭,渐渐滑回了肚子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钟采蓝走了过来,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马上就好。”他忍着喉头的涩意,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喃喃道,“我马上就好了。”
钟采蓝像是一无所觉,又像是什么都明白,微微笑着:“不要急,慢慢来。”
“嗯。”他掬起一捧冷水泼在了脸上,心想,会好的,等到为银月报了仇,就会好起来的。
***
过了一夜,雨势似乎变小了,拥堵的道路也重新变得通畅,不到七点,钟采蓝就和周孟言到达了城郊的殡仪馆。
两个人躲在车里吃了早饭,钟采蓝想了一想早上的安排,对他道:“火化需要时间,我留在这里,你去接一下黄妞,然后直接回村里。中午要吃席,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会到,聂之衡可能也会出现,你有什么想法?”
周孟言咬着吸管喝豆浆,含含糊糊道:“等我先给白桃打个电话,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事,我就是帮忙打听打听而已。”
说到这里,他还怕不够明显似的,刻意强调:“毕竟她之前帮了不少忙,要还她人情,而且我主要是为了多找点证据。”让聂之文多坐几年牢,死刑更好。他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学乖了,一字不提,免得又和她起争执。
可他的心思哪能瞒过钟采蓝,她睨他一眼,没有戳破:“那行,你把我放下,先回去吧。”
“不行不行。”周孟言拉住她,“外面下着雨,又没什么人,我不放心。”
殡仪馆在荒郊野外,周围除了一条修好的公路外什么也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下着雨,七点钟了天还只是蒙蒙亮,很有几分恐怖片的色彩。
不过只有钟采蓝那么觉得,在周孟言看来,静悄悄的清晨,万籁俱寂,小雨沥沥,天边是浓重的灰蓝色,好像水彩画里浸透了水的云朵,心上人就坐在身边,如此美好的场景,能多一秒是一秒。
可惜,彩云易散,琉璃易碎,越是珍视的时刻,越是消逝得迅速。周孟言觉得只眨了眨眼,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一辆灵车远远开了过来,钟采蓝撑起伞下车:“我走了。”
“中午见。”他说。
她转身看了他一眼,笑了:“知道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是多久,没个定量,可周孟言活像是得到了个海誓山盟的承诺似的,心满意足地目送她离开。
待她进了殡仪馆,他才恋恋不舍掉头回松容市区。
兽医小姐姐八点来开门上班,见他已经等候已久,好感度不断上攀:“你来这么早?”
“来看看黄妞怎么样了。”周孟言问,“它还要挂水吗?”
兽医小姐姐就笑:“我要先检查一下。”一边给黄妞做检查,还一边和他打听,“你是本地人吗?看起来不像。”
对于这种常见的搭讪招数,周孟言向来是冷处理,语气转淡:“不是,路过。”
“噢……是这样啊。”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兽医小姐姐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深觉可惜,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也要在本地找男朋友,看周孟言也不像是会长留在这里的,自然是没戏。
可艳遇的戏码之所以经久不衰,正是因为人们总是渴盼着生命中突如其来的意外,可以将平淡如死水的生活惊起波澜,兽医小姐姐——她姓李,暂且称之为李小姐——也并不能例外。
她给黄妞检查的动作慢了下来:“来松容是干什么?看朋友,还是来玩?”
周孟言摸了摸黄妞的脑袋,决定速战速决:“追这只狗的主人。”
“噢噢。”李小姐尴尬地笑了笑,迅速切入正题,“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最好再挂一瓶水。”
周孟言也不着急:“那就再挂一瓶吧。”
李小姐又给黄妞扎了一针,然后挨个检查起其他留宿的动物来,没有再尝试和他搭话。
周孟言悄悄松了口气,趁有空闲,主动给白桃去了个电话。
白桃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听他说完昨天查探麟龙的事,重重叹了口气:“是这样啊。”
周孟言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与沮丧,不由奇道:“你怎么了?”
白桃犹豫了一下,好像走到了僻静处,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昨天我们扣下了麟龙在海关的一批货物,从印度进口的,但边边角角全翻遍了,什么也没有……我还不太死心,可麟龙既然没有问题,看来聂之衡真的是不知情的。”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不服气,嘀咕着道,“可我明明查到聂之衡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票,这种时候出国,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周孟言倒吸了口冷气。
白桃听见了,心不由高高提起:“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你真是有女主角的命啊!”周孟言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了,“我给你送个枕头好不好?”
白桃兴奋起来,疲惫一扫而空:“什么意思?快!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周孟言提了提黄妞和小咪的巧合,白桃兴奋之余也没丢谨慎,反复确认了几个细节以后,才道:“虽然说得通,但一点证据都没有。”
“如果你想验证一下的话,其实也不难。”周孟言望了挂水的黄妞一眼,“你和这边公安打个招呼,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白桃咬着嘴唇:“我没把握能说服我舅舅。”
“白警官,基于某种我不能说的原因,我很相信你的直觉。”周孟言慎重道,“我希望你试一试。”
昨天钟采蓝说不能确定神仙素是故事里的未尽之语还是在故事外的自然延伸,但他认为,神仙素既然和聂之文有关,那么她的直觉多少还是算数的。
尤其是白桃也在怀疑聂之衡和麟龙,作为女主角,她的直觉也应该代表着故事的走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验证一下呢?原本查案,也不外乎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八个字。
白桃被他说服了:“行,就这么办,大不了就被骂一顿。”
她是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性子,黄妞的水还没有挂完,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联系好了,松容有个姓曾的警官是我舅舅的老同学,你现在过去,他会安排。”
“姓曾?”周孟言隐约想起了当初负责郭小晗案子的曾队长。
“对,叫曾峰。”
周孟言失笑,还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昨天的心理活动,总之,小周现在的矛盾是,喜欢采蓝,但采蓝也是造成银月惨死的间接推手,打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就是喜欢上了杀父/母仇人……怎么办,能不能在一起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的痛苦才会让未来的在一起更加美好嘛~~我会给一个圆满的结局,大家不要担心,所有的问题都会被解决的。
接下来,还是转回案情,大家还记得小晗案子的曾队长咩?
明天见~
☆、第78章 玩火
曾队长和上次见面没什么两样(毕竟才过去了一个多月),周孟言一找上门, 他也不多话, 带他和黄妞去了鉴证室, 找了一个法医抽血做化验。
等出结果要四个小时,曾队长便叫周孟言去他办公室,坐下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之前那个被通缉的周孟言吧?高素娥的男朋友。”松容虽然偏僻,但公安系统全国相通,曾队长自然认得先前被全国通缉的逃犯。
周孟言点头道:“是。”
“老汪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 又是和高素娥的案子有关, 又是和我们本地的麟龙有关系?”曾队长眉头紧皱, “你知道多少, 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