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呆愣良久, 钟采蓝才艰难道:“别开玩笑了, 这不可能……按照你的说法, 其实你和高银月都是现实存在的?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虚构一篇小说,我还能操控现实吗?”

“这种情况不是一直存在的。”周孟言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银月的?”

钟采蓝绞尽脑汁回想:“我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 大概就是……最近吧……我想不起来了。”

周孟言点了点头, 突然提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我在地铁上的时候,是第一次注意到燕台大学这一站。非常奇怪,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对每一站都记得很清楚, 这一站我应该是记得的, 可我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 直到刚才,好像突然之间就看清了这个站台。”

钟采蓝拧起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刚才也说了,我的世界里有许多细节都是不受你安排, 自然出现的, 可比起你所谓的自我完善, 那些细节都与你的世界相吻合,不是更巧吗?”周孟言反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融合在一起了?”钟采蓝顺着他的思路猜测。

“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见面呢?”周孟言道,“我一路走过来,不是灵魂状态,就和平时一样。”

钟采蓝几乎要被他说服了:“可是、可是……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操控现实世界的, 可我刚才提醒你离开了,不是吗?”

“你刚才所做的事情里,有三个特别的地方。”周孟言不慌不忙地和她分析,“第一,你想复活银月,但是失败了,但那个时候电话还是响了,所以,你只是不能复活她,而不是失去掌控力。”

钟采蓝跟着道:“第二,出现了不受我掌控的剧情,但我也可以继续干涉,第三,稿子消失了,这代表了什么呢?”

“你在逐步失去掌控力,我们的世界正在彼此融合,这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件事的不同反映。”周孟言望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能改变的只有你的故事,你不能改变的是现实,所以,两个世界融合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当银月的死成为了现实之后,你就不能再违背逻辑复活她了,当我走到你面前的时候……”

钟采蓝全明白了:“两个世界已经完成了融合,所以,稿子消失,不再受我安排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周孟言平静道,“是不是真的如此,还要验证一下。”

钟采蓝声音轻快了些:“行啊,怎么验证?”

周孟言指了指笔记本:“写。”

“写什么?”

周孟言闭眼想了会儿,道:“写有只鸟在天上飞。”

钟采蓝如他所言,在原本的文档里敲下一行字。

「寂静的深夜,一只麻雀飞过天际。」

“然后呢?”

周孟言把视线转向窗外:“飞到了我们窗外的树上。”

钟采蓝写道:「它飞到了淮市还巢公寓外的梧桐树上,好奇地看着四楼亮着的房间。」

敲下句号,她紧张万分:“怎么样?”

周孟言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半晌,道:“没有,再写点什么。”

钟采蓝便在后面加上一句:「就在此时,一辆汽车开过,突然亮起的车灯吓了它一跳,它煽动翅膀,噗嗤噗嗤飞走了。」

写完,她跳起来扑到窗边,紧紧盯着窗外。

可正如周孟言所说,没有麻雀,也没有车,只有不知道何处传来的蛙鸣。

“唔……”她扭头看身边的人,“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周孟言的表情有些复杂:“你再试试写银月复活看看。”

“不是不行吗?”钟采蓝不露声色,“还要试?”

“嗯,试试吧。”周孟言却很坚持。

钟采蓝很有些作茧自缚的懊悔,周孟言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她不可能劝说他放弃,只能认命地坐回电脑前,如他所言写了一个高银月复活的小故事,甚至用了一个“得了白血病所以假死以免他伤心但是没想到现在治愈了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还是告诉了他真相”的狗血桥段。

「门被敲响,周孟言打开门,发觉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应该已经死了的高银月……

(省略n字)

“事情就是这样,希望你能原来我。”高银月说。

“我当然原谅你。”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end」

这段文字不过五六百字,钟采蓝写得飞快,整个过程中,周孟言都一语未发,只是静默地看着。

他多么多么希望,这可以成为现实,这能够是真的,钟采蓝真的可以让他再见到已经死去的高银月。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没有人来敲门,文档上的字句也没有被自动删除,就好像所有人写的故事一样,只是故事而已。

周孟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钟采蓝却实打实松了口气,但不敢叫周孟言知晓,故作平静地说:“好像也没什么用。”

“嗯。”他闭了闭眼睛,忍住泪意,“我想也是。”

钟采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

“我没事。”周孟言却主动开了口,语气还算平静,“是意料之中的事,人死怎么能复生呢?我不该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就心存幻想的……”

他似乎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很快说起了正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你的能力消失了。”

之前所有的文字消失,似乎就预示着所有剧情与设定都与现实融为一体,她已经不可更改,不可干涉。

周孟言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是希望她失去这种能力的,这样一来,他就自由了,未来的一切都不必受她控制,也不用担心受怕,可同样的,银月也无法复活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坏事,就好像是命运的规则,得到了什么,也必然要失去些什么。

“其实那也挺好的,蝴蝶效应那么强大,随便改变一件事,可能就会有难以承受的后果。”钟采蓝道。

周孟言知道她说得在理,但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总归是要试一试的,现在知道不可能,也就死心了。

“我知道,我没事。”周孟言看着她,“你呢?你不失望吗?毕竟以后你就不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了。”

钟采蓝能听出他的讽刺之意,恼火又委屈:“不失望,一点也不,我对干预现实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承担不起后果——你刚才让我复活高银月的时候,恐怕没有想过这一点吧?”

周孟言一怔。

“我可以对你说真心话,虚构故事,写死一千一万个人我都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那都是假的,死了就死了,谁知道会变成真的?你能想得到吗?”钟采蓝冷冷问,“好,算我倒霉,写个小说摊上了人命,我认了,你……”

她想问,你呢?你让我复活高银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成真了,带来的后果,我能不能承担得起?

但是这句最伤人的话到嘴边,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这是周孟言,不要说,不要说。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强调,终于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我……对不起,”周孟言心中愧疚,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没有想到这个,我真的太想银月回来了,我没有想到后果,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那么做的。”

他道了歉,钟采蓝的怒气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散了个干净:“我自己也是愿意的,说到底不还是我杀了高银月么,要是她能复活……我心里也好过点。”

她长到那么大,连考试作弊都没有做过,突然之间就背起了一条人命,既觉得莫名其妙,又良心过意不去,要是能够就这样复活高银月,她当然也是乐意的。

至于风险,早在周孟言提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到了,这才用了一个最狗血但是最安全的假死梗,而不是一个大阴谋,就是为了尽可能牵扯到别人。

真正令她伤心的,或许是她一直都把周孟言当朋友,而周孟言却恨她,不曾为她考虑过分毫。

周孟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木已成舟,钟采蓝,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们都该接受现实了。”

钟采蓝捂着面孔,喃喃:“现实?”

“是,现实,或者说,命运,你的安排,对我来说是命运,我认了,我不恨你,人世无常,谁都如此,我不能也不该恨你,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周孟言说着,竟然淡淡笑了笑,“写个小说都能变成真的,你也和我一样,算是被命运捉弄的倒霉蛋。”

钟采蓝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刚才还能互怼发脾气,他一说好话,她就什么都气也没了,好险没掉下泪来。

“钟采蓝,我们都认命吧,恨谁都没用,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钟采蓝听着,忍俊不禁,这话还真的是特别周孟言。

“什么以后啊,你想干什么?”

周孟言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气,疲态毕现,眼皮子好像随时会黏住:“不知道,我脑子里有点乱。”

钟采蓝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了,她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那,明天再说?”

周孟言点点头:“可不可以借睡一下你家地板?”

钟采蓝环顾四周,除了她床边的一块地方,其他还真没有落脚之处:“你睡这儿吧,我给你收拾一下。”

“我自己来。”周孟言把小方桌上的东西稍稍整理,把桌子拿开,抖了抖地毯,也算是个能躺的地方了。

钟采蓝匀了自己的抱枕和薄毯给他:“可以吗?”

“谢谢。”周孟言也没有和她多客气,盖上毯子,一沾枕就睡着了。

钟采蓝轻手轻脚关了灯上床,明明倦极,可大脑却极度兴奋,怎么都睡不着,她翻了两个身,还是忍不住睁眼去看周孟言。

他睡得很熟,呼吸清浅,看得久了,钟采蓝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怎么笔下的人物会变成真的呢,创造人类……可是神才能做到的事啊。

她越想越怀疑,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柔软的,温热的,活人的肌肤。

但现在的机器人也有这样的仿真技术了。

钟采蓝思前想后,又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指腹贴到了他的脖颈处,那里,大动脉一跳一跳,牵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别摸了,活的。”周孟言眼睛也没有睁开,淡淡道。

钟采蓝:“……”

周孟言翻了个身:“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大家还不是很明白,解释一下:

1、高银月就是高素娥,高素娥是高银月的艺名,银月是本名,所以现实世界出现高素娥的新闻时,女主没有意识到这是谁,其实是同一个人,高银月也真的已经死了,不会再复活;2、女主可以改变的只有书里的世界,不能改变现实,当书里的内容成为现实之后,她就失去了控制能力;3、两个世界已经融合完毕,也就是说,现实世界里,周孟言也有自己的身份,还是通缉犯……

综上,真的是悬疑文,因为要破案呀,只不过从书里变成了现实而已,本文有玄幻的成分,但不依靠金手指破案,不然只要编个凶手就行了,这样就失去了悬疑的意义,女主的金手指只有前几章帮助男主的那一次。

最后,有人说这里那里像w的,觉得我融梗的抄袭的怎么样的,可以直接举报我,不用客气,谢谢。

明天见~

☆、第24章 分析

第二天起来时, 太阳已经挂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