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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心中一直敬佩着憧憬着,却又无能为力做到的一点——在先生眼里,众生平等,没有不同。”

荀游的话就如同一条道路上的标杆,指引着人们走向他所想的方向。仍然有人背地里暗骂,有人撇嘴不屑一顾,但有更多的人陷入了沉思与责问,或许因为时代的束缚他们不能看到更加遥远的前景,但这无碍于他们思考,所谓的平等到底是什么。

何止是男女?贫富、贵贱——衡量一个人的指标是模糊的,但是却又并非是固定不变的,泥腿子出身也有可能成为马上将军,穷酸秀才也会平步青云。便是寺庙里满口佛经的和尚也不能保证自己佛心圆融,不带任何偏见去看待世人,可扶苏呢?

原本形象已经被定位成仙人的扶苏,此时形象越发高大了,木舒看着那些评论都怀疑他们是在说自家大哥。

扶苏如此作为,到底是源于什么暂且另说。木舒只知道如今江湖亦或者说是天下的风向已经在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之中逐渐改变了,这从自己暴涨的声望值中可以看出来,虽说不知晓主角们如今过得怎样,但是世人择偶的标准已经微妙的朝着“有担当”的方向发展了。

——就如同她书中所说的那般,男子重性不重形,或许可以没有绝好的容貌,没有富裕的身家,但是绝不能没有责任,没有担当。

人们从书籍中推测出来的“扶苏”人气远超陆小凤楚留香这样曾经备受欢迎的“浪子”,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嗯,如果以上,木舒虽然觉得羞耻以及哭笑不得,但也还能以一颗平常心安慰自己是扶苏不是自己,淡定就好。那么等到接下来继续往下翻看时,木舒却登时从头到脚,整个人列成了两半。

“妾久闻先生美名,却一直不得面见君颜,实为身平第一憾事。世人愚昧,嫉妒先生才华绝世,暗中编排先生面貌有暇,才不敢面现于众,令妾恼怒不已。先生大才,已是世所罕有,容貌美丑又何必在意?且先生素心内敛,怜香惜玉之情,更是令妾心驰神往,如遇知音。若先生有意,可书信一封予妾身,相约一见,妾必梳云掠月,扫榻相迎。”

很正常很端庄的一封书信是不是?扶苏成为国民男神之后,木舒也没少收到这样示爱的信笺,按理来说,是不会太过讶异的。

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这人的落款是“石观音”呢?

#小姐姐,不约,我们就是不约。#

石观音,明国江湖第一美人,是最美也是最可怕的女人。她喜爱各式各样傲气且出色的美男子,迷惑他们,折辱他们,用罂粟控制他们的神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奴仆,折断他们的腰骨,让他们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弃如敝履,不屑一顾。对于木舒而言,石观音是楚留香传奇中的反派,一个美丽又扭曲的女人,她厌恶全天下的男子,宛如水仙花一般爱上了镜中的自己,最后也因此而死。

其实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石观音扬言要睡了扶苏嘛,不就是把这条邀约布告天下了嘛,不就是整个江湖都在坐等好戏猜测扶苏到底是美是丑最后会不会成为石观音的入幕之宾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舒决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马甲——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掉马!

这一次短暂的旅行,让木舒看开了很多事情,也对许多遗憾释怀了不少。以往掩盖在明媚笑颜下似有若无的忧郁如今也消失无踪,回了家,心里才真正有了依靠,哪怕仍然有所不舍,她也能怀着真诚的心意祝福那个嚣张任性的小少爷能一辈子快乐下去。

她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写一份有些遗憾的爱。

她将梨白和萧卿第三世的故事大改,又加入了自己的人生,写了一篇不长却平淡而温暖的故事——她想,三世的恋情落下了帷幕,下辈子,萧卿还是会娶一个和他惺惺相惜的好女人,有一对儿女,过着没有梨白但是却幸福的人生。而梨白会斩断情丝,重回世外,这一次,她除了领悟道法自然,还懂了红尘离合悲欢,真正做到了道心圆满,仙途可期。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停止转动,时间会将伤口治愈,会将回忆碾成砂砾,唯有幸福的记忆会在记忆的长河中璀璨光明。

木舒想,如果早夭是她无可挽回的遗憾与痛苦,那么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没有遗憾,能成为更多人回忆中的光明。

因为灵感突来而一夜未睡,但木舒的精神却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在天边第一缕晨光微现之时,她打开了窗,让那一缕温柔的晨曦泼洒进自己的屋内。放在桌子上的手稿似乎也染上了阳光般的暖意,沁着淡淡的墨香。

“就叫《暖沙》吧。”

——被阳光晒暖的沙,哪怕从指间流泻而下,握不住,却仍然能将温意留在你的掌心呐。

第四十六章 寤寐思之

唐门弟子如往常一般,训练的训练, 出任务的出任务, 风平浪静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等到他们骨子里的不安分影子蠢蠢欲动, 仿佛钻满了虱子般痒而难受之时,便纷纷地开始寻找起不对劲的源头了。然而想来想去, 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岁月静好——二小姐唐小婉归堡待嫁,传闻中身受重伤的逆斩堂堂主唐无乐也平安归来, 霸刀山庄也不再锱铢必较地抓住旧事不放, 日子平静安稳得简直让人想养老, 真是让人浑身不得劲。

唐家堡的弟子们左思右想,不得所以然, 直到一人拳头往掌心一敲, 一语道破了天机:“我们小霸王怎么没继续闹腾了?”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 是啊, 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小霸王怎么突然就消停了呢?感觉怪不习惯的。

熟知内情的逆斩堂弟子眼见时机正好, 立刻扯开嘴皮子口花花地造谣:“你们不知道啊?小少爷他这次出去, 本是要去找叶凡那瓜娃子麻烦的咧, 可是一个不小心马前失蹄!但也因祸得福了啊, 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如今正茶不思饭不想,打算改邪归正从良了咧!”

唐门弟子板着冰冷正直的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趁着唐无乐不在拼命搞事, 自己给堂主脑补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倾世之恋。除了没有将藏剑七庄主的身份暴露出来以外,早就将木舒的性格特点给扒得一干二净,成功造谣。

唐门弟子虽然都挺霸道护短的,但是若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基本都非常乐意袖手旁观且幸灾乐祸的。更何况唐无乐平日里没少得罪人,虽说不至于到相看两厌的程度,但唐无乐一旦倒霉,起码一半以上唐家堡的弟子都会鼓掌叫好。

“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没想到小少爷居然栽到这么一个妹儿的手里!”

“不对啊,小霸王不是说过天下女子都不如堡里的姑娘美丽,细腰冷艳大长腿吗?”

“滚,你信他口花花瞎吹水!真稀罕平日里演武场上还能把俺妹儿当木桩打?也不想想他那脾性儿,平日里最要紧谁?”

“说的也是啊,不过这回……唉,再热乎都要凉咧。”

想起曾经在唐门里流传的消息,唐门弟子便是不喜唐无乐,心中都多少有几分同情。如今唐小婉归堡待嫁,却对唐无乐避而不见,那向来打不退撵不走的好哥儿唐无乐居然也没再上赶着讨人嫌。好东西还是一件又一件地往妹儿的嫁妆堆里送,生怕她嫁出去过得不好似的,但也没有如最初那样对叶凡喊打喊杀,恨不得帮自家妹儿招赘,将她一辈子留在唐家堡。

如今虽然疼宠依旧,但是似乎也放弃了自己在唐小婉心中的地位一般,该对妹儿好的仍然半点不差,却也没再往自家妹儿眼前凑了。

“他这样倒还好些,好歹还知冷知痛,瞧他以往那样儿,真让人怀疑他脑壳子有问题。”跟唐无乐一同长大的无字辈弟子倒是有些无所谓,怂了怂肩膀道,“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儿,八成他如今也闹心得紧。”

唐无乐现在的确闹心得紧。

倒不是为了唐小婉——跟木舒相处的时间虽短,却也让他看明白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许是那人豁达的心态影响了他,唐无乐也学着放下自己的执念。妹儿既然不喜欢他,不喜欢唐家堡,那作为兄长也总要圆了她的梦。让她离开这个在她心里充满黑暗和血腥的家,让她走到阳光底下,去江南水乡,听自己喜爱的流水小调,观自己心心念念的文人风雅。

其实唐无乐心里一直清楚,唐小婉与其说是深爱叶凡而不顾一切地与他私奔,倒不如说,她是在缠负枷锁逐渐绝望之时看到了一线的光亮,所以伸出手不顾一切地抓住。否则当年不过垂髻年华的两个孩童何来的情爱可言?他这个妹儿啊,的确不适合生存在唐家。

她心太善,太过柔软,他们将她保护得太好,所以当她直面唐家背地里的黑暗,才会如此抗拒,如此如此的无法原谅。

看开了之后,虽然对于自己也被妹妹归类为“残忍”的那一类人而心有郁郁,但是他也不曾后悔踏上这条黑暗的道途。他是唐家的少爷,是唐门的弟子,成为杀手,染满血腥,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责任,他不可能为了唐小婉而放弃,那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送她离开,离开这个对她而言血腥而黑暗的牢笼,离开这个让她良善的内心无法接受的唐门,也离开他这个早已双手染血的兄长。

面对唐小婉,唐无乐已是心如止水,再无波澜——他闹心的原因,另有其他。

他依旧一身浮夸靡丽的服饰,甚至更加夸张地将红牡丹绣了金线,金红相配还带绿叶,简直是让人辣椒水泼了眼睛。他牵着自家大黄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走着,身边跟了两个一看就面容猥琐的狗腿子,所过之处神魔皆退,远出数丈。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纷纷以袖掩面,转身而逃,唯恐小霸王看上自己;但凡自恋一点觉得自己不比小霸王容貌差的男子,纷纷掏出面具戴上,免得一会被疯狗死咬不放。

身边的两个狗腿子奴颜媚骨,笑得脸皮子都要皱起来了,不停地指点着道:“少爷!您看!那位姑娘身量高挑窈窕,姿色不差啊!”

唐无乐随意地瞥了一眼,冷哼道:“长这么高是要撑房梁吗?你什么见鬼的眼光?”

狗腿子擦了擦冷汗,立时改口弥补道:“是是是,哪里比得上少爷慧眼识珠?那您看!那位姑娘媚眼如丝,可不美哉?”

唐无乐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暴躁,怒道:“又细又长跟斜眼儿似的,看人就像蔑视,你当少爷我能受得了这个气啊?!”

狗腿子吓得腿都软了,另一位狗腿子慌忙道:“可不是?我看那位姑娘不错,琼鼻樱唇,脸似峨眉月,看着跟天仙下凡似的。”

唐无乐满含不耐,这回看都没看,就叱道:“峨眉月?!这下巴尖得是要拿来当暗器戳死人不成?闭嘴,再吵让大黄咬你们!”

狗腿子:“……qaq”怎么这样?您不是向来最喜欢细腰长腿小脸冷艳的美人了吗?

唐无乐暴躁得想打人,却见街道一侧的书楼里竟堵满了人,便是他这么一个恶名昭彰的小霸王靠近,那里围着的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倒是有人不小心扫来一眼,顿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地杵在原地不肯挪步。

会出现这种场面,想都不用想就只有一个原因,唐无乐暗赞终于有事可搞,当即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一挥手道:“把书给我包了!”

然后动作娴熟地放大黄赶人,狗腿子插队砸钱强抢,端的是好一副霸王的模样。最后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注视里接过狗腿子奉上来的一捆书,满意的发现果然是扶苏的新作。完事后还要朝着众人丢过去一个傲慢不屑的眼神,拉来一片仇恨,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唐无乐挥退了狗腿子,提着书随便选了一间酒楼就走了进去,大大咧咧地往厅堂里一坐,拆开封纸拿了一本书出来就开始翻。

酒楼里的客人们原本看见唐无乐进来就满头大汗的准备离开,但是此时一看对方这模样,立刻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整个唐家堡的人都知道小霸王唐无乐无恶不作,唯有扶苏出新书时才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看书,好生安歇一下午。

食客们安心了下来,重新拿起筷子,感慨着扶苏不愧是扶苏,世间能做到此事的也唯他一人了吧。

#男神之光普照苍生。#

唐无乐拿到书的第一时间就有点嫌弃,因为这次的封面居然黄澄澄的让人一眼就能想到藏剑山庄。封面也越发古怪了,上次那白骨生花的画作已经让唐无乐觉得扶苏此人想法诡异,但手里的这本书更加神奇——只有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象手的主人是何等的俊美风流。那只手松松的握着,似乎想握住什么,又似乎在用力的挽留未果之后无可奈何的松手。

手指的间隙漏下来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似折射阳光的沙子,温暖明亮,映照得整个封面都是亮澄澄的黄。

唐无乐翻开书,故事的开头就用简单而流畅的文字描写了一男一女,女子名为沙,男子名为柳。奇特的是,与扶苏以往笔下鲜活得宛如栩栩如生般的人物不同,这本书并没有描写沙和柳的容貌、性情、家世以及过去的经历,只有对话和动作,连心里描写都没有。扶苏没有在这本书中融入自己任何的看法亦或者是感情,就仿佛是单独在写一个故事一样,细水长流。

早已有丰富阅读经验的唐无乐知晓,扶苏的书不看到最后,你永远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与其说这是一本话本,不如说这是一些散碎的片段,像是一个人提笔书写自己的回忆一般,参差不齐,没什么结构,也不知晓事情的先后顺序是什么。但是每一个故事都很有趣,每一个故事读很温暖——沙和柳这两个人物仿佛被刻意模糊化了一般,只能从对话和一些细小的动作描写去揣测他们的性格,明明是最平淡无奇的小事,甚至只是写他们去路边摊吃一碗阳春面,但莫名就让人的心泡进了温泉里。

那种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的暖意,心脏微微颤抖着,唇角却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直到大半本书过去,都只能勉强看出沙是一个温暖又好脾气的姑娘,柳是一个嘴硬心软却体贴的男子。明明故事没有鲜明的承转启合,没有石破天惊而来的震撼与惊艳,但是看着他们一同赏花,一同在屋檐下听雨,一同牵着手在洒满余辉的街道上走过,看书的人就仿佛一点点被扯进了这个故事里,眼里心底,洋溢的都是满满的幸福和暖意。

唐无乐看入了神,他想,扶苏写了这么多书,他可能最喜欢手里的这一本了——仿佛亲身经历着那种神魂俱颤的甜蜜。

然而故事,在后半本书中渐渐有了改变。

沙和柳之间的相处似是友人也似是爱人,唐无乐执拗地将他们定义为爱人——虽然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亲昵,但是他相信这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渐渐的,沙的身影渐渐淡了,她和柳的谈话开始出现了几声咳嗽声,随着故事的推进,仿佛成了柳的独角戏。

最后,沙彻底消失在了故事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语——“欸!你把手伸出来啊,海边的沙子握在手里,好暖啊。”

沙不见了,柳的生活却在继续。他重回前半本书里提到过的地方,一个人观赏花的美丽,一个人在屋檐下听雨,一个人在夕阳下漫步,最后一个人自言自语——仿佛是要说给看书的人听,他笑着说沙最喜欢这里的鲜花,最喜欢这家店的馄饨,最喜欢这里的风景。

故事渐渐落下了终局,柳去了沙最后出现的海边,拾了一捧沙,可用力一握,它们就从指间流走了。

柳用一种欣然且温柔的语调,仿佛在回应着沙的话,轻声道:“……啊,是啊,真暖呢。”

——这不是沙和柳的故事,这仅仅只是柳的一生。

——你走了,却留下了太多温暖的回忆。

唐无乐怔怔地看着书籍的最后一行字,突然觉得呼吸一滞,随即撕心裂肺地抽痛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何伤寸心

唐无乐走进唐家堡逆斩堂大门的时候,手里扯着一张悬赏单。

唐门弟子无不好奇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招惹了唐无乐, 居然逼得他准备亲自将人挂到堂里。眼看着唐无乐掏出针准备将单子钉到墙上了, 唐门弟子们纷纷围上去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众人饶有趣味地瞥了一眼, 却纷纷炸开了锅。

“格老子的!堂主你冷静点!扶苏不能挂上去啊!唐门会被天下人骂死的!”

“瓜娃子!脑子里生蛆了是不?作死不是这么作的,给长老们知道了, 一会儿要拿你去问话了!”

“扶苏怎么惹你了?啊?不是稀罕他好多年了吗?”

几名弟子同时出手,七手八脚地往唐无乐身上按。唐无乐哪里能任由这群熊娃子制住自己?当下大怒就要反击。长得矮的唐晓鱼踩着游龙般的步伐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唐无乐的腰带, 逼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才让几名弟子得了手。

直到唐无乐被子母连爪捆住, 几名唐门弟子才蹲在他旁边苦口婆心地道:“堂主啊,别想不开, 你一冲动就容易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说你那么喜欢扶苏的书, 要是把扶苏干掉了, 以后怎么办?再说了,扶苏从不露面, 又是怎么惹你了?难道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唉堂主你听我说, 虽然《暖沙》上的那只手大家都说是扶苏的手, 也的确很标致啦, 但是不一定代表他脸长得好啊, 你说是不是?”

唐无乐神情冰冷,阴郁得几乎要拧出水来了,一听这话就咬牙道:“谁管他奶奶个熊的标致不标致?又不是跟劳资抢婆娘的劳资管他去死啊!你们都给少爷滚!少爷我自己挂单自己接, 有你们啥子事啊?!”

然而唐无乐一说“婆娘”二字,整个逆斩堂顿时就沸腾了,蹲在他身边的弟子也七嘴八舌的道:“听说你回来之后就从良了?咋地?叶家妹纸就这么好?咱可听说你现在不爱细腰长腿高个子的美人了,喜欢大眼圆脸矮个子的妹纸了?果然是栽了吧?!”

“胡说!她脸哪里圆了?而且才几岁?长那么高有个鸟用啊!”唐无乐叱道,倒是没反驳,承认就承认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天以来的碾转反侧,看谁都忍不住和那个矮砸比较,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总是想起她,这不是栽了又是什么?

众人顿时哄笑,吹着口哨,道:“这才是唐门小霸王嘛!喜欢就别怂啊!叶家的妹纸怎么了?拐咱们一个!咱们也拐他们一个咯!”

“不对啊?既然不跟你抢婆娘,你挂扶苏做什么?”有人戳了戳一边掉在地上的悬赏单,“不会是人家妹纸因为喜欢扶苏所以拒绝你了吧?我说,这事你想开点,天下这么大,喜欢他的男男女女那么多,反正铁定是不能情缘的,吃吃醋咱就算了哈。”

唐无乐一听“拒绝”两字就面色不好,想到那本破书里面写的东西,又怒道:“少爷我情缘遍地的时候你个瓜娃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球呢!给我滚!少爷悬赏他怎么了?写的什么鬼玩意儿?!白坑少爷那么多钱,拿他人头来补又怎地?!这有错吗?没有!”

众人又齐齐喷笑,揶揄道:“哟——因爱生恨啊这是!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嘛?他什么时候写过皆大欢喜的故事了?”

唐无乐倒是冷了表情,带着面具的俊颜似乎也染上了那银色面具金属般的冰冷,语气淡淡地道:“你们又懂什么?”

——他愤怒的又岂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悲剧?真正刺了他心的是扶苏将他心中最美的事物摔碎在他的面前。

扶苏曾经说过,幸福是细水长流的脉脉温情,而悲伤则是将美好撕碎的瞬间最凄艳的美丽,所以后者无可避免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