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公夫人周氏筹划着月底见白家老太太,而月初的时候白家那边却已经暗涛汹涌,是非横生。
七月初,白三夫人的娘家韦家出了件大事,却是白三夫人的兄长韦大老爷先是被人蛊惑和人合伙放印子钱,结果却是被同伙给坑了,亏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还是韦大老爷自己私下从各个渠道凑起来的,里面还有自己夫人和其母韦老太太的一部分私房钱。
发生这事后韦大老爷郁闷至极却还不敢吭声,然后又被人蛊惑去赌坊堵一把,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又输掉了几万两的银子。
韦家本就没什么底子,三代前不过就是普通屠夫起家,白三夫人的父亲韦老太爷年轻时应征入了伍,一路跟随当今陛下的旧臣老忠南侯行兵打仗立了些军功,新朝建立后便在五城兵马指挥司任了一个正六品的指挥。
当时白家人入了京城,毫无根基,新朝新立,还乱得很,急需庇护,便和有了官身的韦家接了亲,也是无奈之举。
但韦家缺乏底蕴,白三夫人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没读过书的市井人家出身,丈夫在外行军打仗,对儿子多是溺宠,白三夫人的几个兄弟便都是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无所事事,还想着投机发达。韦老太爷过世后,韦家也就没落了下来。
且说韦大老爷在赌坊输了钱,赌坊的人逼到韦家要债,韦家家底本来就不厚,韦老夫人抵了所剩不多的祖产贴尽了私房也才堪堪把钱还完。
韦老夫人因着这事又是受惊吓又是心疼那几万两的银子又是气恼一下子就病倒了,这种丢人的事韦家自然能瞒则瞒,赌坊那边拿到钱更是不会在外宣扬,白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白三夫人听说母亲病了,匆忙回了娘家看自己母亲。
韦老夫人已经病得形销骨立,本来还保养得不错的模样一下子苍老了十数岁,拉着白三夫人一个劲的掉眼泪,只把个白三夫人给吓得,这是咋的了?
韦老夫人却已经只知道落泪,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周全了。
韦大夫人便在一旁肿着眼睛掐头去尾把事情都和白三夫人说了,最后哭着跟韦氏道是这家中除了这祖宅,再无其他资产,求妹妹定要想个法子定了她儿子韦则翰和白静姝的婚事,否则韦家就是彻底败了,不多时怕是连这最后的祖宅都得卖了……
而韦家败了,白三夫人在白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现在唯有白静姝嫁进来才能救得了韦家。
一来众人都知道陈氏有钱,白静姝的嫁妆肯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二来白二老爷是官身,他素来宠爱静姝这个女儿,想来若是静姝能嫁入韦家,白二老爷必不会对韦家子弟袖手旁观,就是能捐些官做也是好的,否则韦家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现在更是连家底都抄出来卖了,一家子老小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去?
白三夫人听得真是又气又急,娘家到了这步田地,她如何能不急?
白家自诩书香世家,是没什么钱,可还一个个目下无尘,眼高于顶,就是那些老仆都心高气傲的很。
若是她娘家真败了,就算是她再怎么奉承老太太,那日子也必不能好过的。
想起大嫂那冷飕飕一副清高自以为是的样子,她就一股气憋在胸口出不来。
不行,娘家的事情定不能让家里知道,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家败了。
可是侄子想娶白静姝,现在谈何容易!
白三夫人形容憔悴,神思不安的回了白府,她心里各种煎熬,却反是对白老夫人愈加孝顺了些,琢磨着如何寻个突破口成了这事。
且说静姝自回到京中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就是参加蜀王府宴会前后也是回都未回过白府,更别提对白老太爷白老夫人请安问候了,不说白老太爷,就是白老夫人这厌弃静姝至极根本不想见她的,也认为静姝和白府离心离德,这孙女是白养了,或者叫是养了只白眼狼。
再就是这大半年来陈氏在蜀中养胎未回京,除了私下送了银子给白二老爷做花销(白二老爷此次收了妻子送来的银子也丝毫没跟白府提过),半点财物节礼孝敬银子什么的都没送到京中来。
这半年来,白大夫人管家简直是头发都管白了不少,白府公中产业少得可怜,那点子产业出息根本不够府上各房的开销,家里出账多入账少,先时白老太爷寿辰又花了不少钱,眼看着公中银子一点点耗尽,白大夫人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些年白二夫人陈氏送回来的财物是节余了不少,可那些都是入了白老夫人的私房,半点公中产业都未置过。
因着没钱,原本白二老爷的长女白静妘年底出嫁,公中该置办的嫁妆白大夫人都未能有银子周转,还一直拖着未能置办。
这一日在白老夫人喝了两口燕窝粥,就眉头一皱把碗一推,嫌那燕窝的品相不好发脾气时,白大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母亲,以往您和老太爷用的燕窝都是二弟妹从蜀中送过来的上等官燕,可是二叔年前带回来的燕窝早就用完了,就是家里以前存的也都用完了,如今只能去市面上买,品相,品相自然就差多了……”
公中的银子越用越少,买回来的燕窝品相也越来越差,恐怕过一段时间,就这等级的,也买不着了。
白大夫人也未尝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委婉的跟白老夫人说家里无钱的事。
这几个月公中没什么银钱,各房的开支只略有缩减,便引来了不少的抱怨,而老太爷和老太太这边是开支大头,却是半点也没缩减的。
白老夫人听得脸色简直黑如锅底,气得胸口都是一阵一阵的疼。
其实也是这些年白老夫人的脾气和生活水准被陈氏的供给给惯出来了,在陈氏嫁进来之前,白家没落多年,什么苦日子没过过,大家也都是简朴过日,哪里就这般锦衣玉食大世家般的过日子。
只是过惯了这样的日子,现如今白老夫人再过不回苦日子而已。
白老夫人瞪着白大夫人,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把公中的账本拿来我看看!”
以前虽然是白大夫人管家,但财务大权却是白老夫人掌控着的,白大夫人隔一段时间就要把账本什么的给老夫人看看,可这几个月来白老夫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事上就疏忽了不少。
这个白大夫人早就有所准备,她是巴不得老夫人能看上一看,管上一管的,缩减开支也好,找二房要钱也好,这些事她都是不好做的。
不一时,白大夫人的大丫鬟提了账本过来,白老夫人翻看了几张就已经气得面色发青,面沉似墨汁了,只觉脑门一阵一阵的抽疼。
白大夫人大气也不敢出,白老夫人扔开账本,瞪着大儿媳牙帮咬得铁紧,想发脾气却又骂不出什么话来,良久之后也不过是挥手先让她下去。
白大夫人离开,白三夫人韦氏目光闪了闪,上前一边给老夫人抚着胸口,一边使了眼色让服侍的丫鬟嬷嬷退下,一边就闻言软语的劝道:“母亲,您可千万别生气,为着这么些事气着了您的身子,可不就是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不孝了?这些事情,还是得母亲您养好身子才好主持大局呢。”
白老夫人气极根本不想说话,韦氏就接着低声道:“母亲,只是依儿媳看,这二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从有了身孕,就这般拿大,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母亲,儿媳觉着,就是二伯,似乎……”
说到这里,韦氏小心觑了老夫人一眼,见她虽然沉着脸却为对她发脾气反似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一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她继续道,“母亲,儿媳瞧着,二伯一家似乎都有离心之意,不说姝姐儿对您丝毫不尊敬孝顺,赴蜀王宴会前后都不上白府门的,儿媳还听说,您送去给她的嬷嬷当日就被她软禁在了庄子里,您让她带妍姐儿一起去赴宴,她也是只当没这回事……”
“二嫂自有了身孕就对您和父亲再无孝敬,就是二伯,对侄子侄女也少了爱护之情。儿媳怕,这要是二嫂生了个儿子,二伯又只站在她那一边,若是,若是姝姐儿又嫁了高门,岂不是,岂不是再也辖制不住?”
白老夫人猛地转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媳,眼神凶狠,只把个韦氏吓了个一跳,话也窒住了。
白老夫人狠狠盯了韦氏好一会儿,才阴恻恻地问道:“怎么,那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韦氏的心头突了突,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实在是被逼的没有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母亲,儿媳觉着,二嫂现在突然一改以往贤良孝顺的模样,也就是仗着有了身孕而已,可见往日的贤惠孝顺都是装出来的,若是姝姐儿再嫁入高门,她底气更足,岂不是我们全家都要看她脸色?而且……而且儿媳还有一句话也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白老夫人脸色难看,眼神冷似寒冰,冷哼了声,语带讽刺道:“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当说的?说吧,说说你是有什么打算?”
韦氏咬牙道:“母亲,姝姐儿既然和您相冲,福气相佐,若是她高嫁了,会不会,会不会损了您的福禄?儿媳瞅着,姝姐儿那样子,像是专吸人福禄似的,可不就是她回来,我们府上才越来越艰难,您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
白老夫人听了此言那心陡得一震,脸上真真是难看之极,这句话当真是把重锤,哪怕明知可能只是挑拨,可白老夫人被病痛折磨久了,老了又极其怕死,听到这种话也是如重锤击到心上,不可能不受影响。
韦氏见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按下了如擂的心跳,继续低声道:“母亲,姝姐儿这丫头当真妖孽,我那娘家侄子,自上次见到她一次,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在家要死要活。我母亲和大嫂心疼孙子儿子,就求我能不能把静姝许给我那侄子,我原先还觉着姝姐儿太过妖孽嫁回娘家不太妥当……”
“可现在觉得,母亲,还不若把姝姐儿嫁到我娘家,如此将来也好拿捏,既不怕她福气太盛冲了母亲您,二来二嫂向来拿这女儿当命根子,不怕她将来对母亲您不孝顺。”
白老夫人冷冷的看着韦氏,她是脾气给养大了,对人冷酷自私而已,可脑子其实还没坏,小儿媳说这么多,不过也就是为了她的私心而已,可不得不说,韦氏这一番话,的确击中了她的软肋。
她不能忍受二房离心,不能忍受次子和陈氏竟然这般白眼狼,只顾自己升官锦衣玉食好不快活却不管白府死活,不能忍受二房越来越发达她的嫡亲子孙竟是要看他们的眼色和靠他们手指缝里施舍一点东西生活,不能忍受静姝那妖孽夺了自己的福禄踩着自己的身体健康入得高门……
第52章 磨上一磨
白三夫人韦氏见老夫人只是冷飕飕的盯着自己沉默不语, 心中也有些忐忑惶恐。
可是今日这些话,若二伯是老夫人亲子, 老夫人必不可能如此反应, 她赌,其实也就是根据老夫人多年来对二房的态度, 对陈氏母女的冷血冷情,赌自己私下的猜测是否属实, 赌二伯根本并非老夫人亲子, 静姝也非老夫人的嫡亲孙女!
老夫人对二房的掌控之心,对自己的福禄和身体健康的在乎要远远超过对二伯的母子之情!
韦氏又咬了咬牙, 挤下几滴泪来, 跪下道:“母亲,儿媳,儿媳说这些也的确是有些私心的, 您知道我们杉哥儿他读书不成,我们三老爷他也一直求着二伯想给杉哥儿谋个差事,可是二伯却总是不应, 如今杉哥儿在家整日里无所事事, 令媳妇实在担心。”
“您知道,我父亲原在忠南侯爷那里还有一点脸面,现如今京卫指挥使的镇抚便是父亲旧时的同僚,当年同时忠南侯爷的属下, 念着旧情, 说可以给我娘家侄子在京卫指挥使安排个文职, 但我那侄子对姝姐儿着了魔,我兄长便道若是我们若是将姝姐儿说给我那侄子,就将那个位置让给杉哥儿……”
忠南侯是当今陛下还是南平王次子时的旧臣,跟随当今南征北战多年,深得皇恩,当年韦氏的父亲便是忠南侯的下属,韦氏这话并非没有可信度……
若是为了自己孙子,牺牲了姝姐儿也未尝不可,且韦氏先前那些话虽句句都是私心和挑拨,但纵使白老夫人非无知老妇,那些话却跟一根根刺似的,刺入了她心中,很深。
白老夫人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缓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娘家的那个侄子,是那个排行第三的那个?文不成武不就,你二伯能看上他?我记得先时你就让老三跟老二提过,还惹得老二发了大脾气吧?”
韦氏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一喜,她听得出老太太这语气这口吻分明就是已经松口了!
韦氏忙道:“母亲,您是姝姐儿的祖母,只要您说定了这婚事,哪里还容得到做子女的反驳?只要请了媒人,两家交换了庚帖,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二伯他也没有忤逆您的道理。”
韦氏看到白老夫人闭着的眼睛眼珠滚动了一下,咬了咬牙,低着声音带了些小心道:“而且,母亲,因着您的身子这些时日反反复复,儿媳想到这都是姝姐儿相冲的缘故,便斗胆拿了姝姐儿的生辰八字和我那侄儿的八字去江安寺里找了江远师傅给他俩合了合八字,还特意问了若是这两人结了姻缘对母亲您的影响……”
“江远师傅说,姝姐儿和我那侄儿的八字不算最合,只能说算是尚可,又说是我那侄儿命重,会压制姝姐儿的气运。但是江远师傅却是说了,这事对母亲您,却是大大有好处的,因为我那侄儿不仅会压制姝姐儿的气运,福运,同时也会压制她的戾气,如此便可化解她对您的不利之气,有利于您的福寿……”
白老夫人猛地睁眼盯着韦氏,韦氏被看得一个激灵,额上就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但面色却是惶恐而认真的。
江安寺是新朝建立后新兴的一个寺庙,里面的师傅原都是当年战乱从江南迁徙入京躲避战乱的,因着同乡的缘故,白老夫人平日里烧香拜佛都喜去这个寺庙而不是京城其他香火旺盛或勋贵官家喜欢去的庙宇。
这个江远师傅白老夫人也熟识,所以刚刚韦氏所出之言虽然有些怪诞荒谬,但白老夫人听说是江远师傅所说,便就先信了几成。
再接着韦氏并不直接说静姝和他那侄儿八字很合,能化解静姝对她的相冲相克,反是说他侄儿会克制静姝的气运福运,这却是更让白老夫人多信了几成。
韦氏被白老夫人盯着,这时却是慢慢红了眼圈,落泪有些哽咽道:“母亲,这事,这事儿媳也觉得有些对姝姐儿不起,可是白家养姝姐儿这么多年,她却累得母亲身体日差……儿媳,儿媳实在不忍心……”
“如今有法子解了她的戾气,消除她对您的相冲相克之气,这也是她作为孙女应当应分的。且我那侄儿对她一往情深,能嫁给我侄儿以后平平顺顺夫妻和美,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又道,“若是我们家妍姐儿,为了母亲您的身体福寿安康,就是让她去死,想必她也是心甘情愿,儿媳和我们三老爷心里就是再痛,也必不会犹豫半分。”
“二伯他向来孝顺,为了母亲,想必也不会有异议的,否则就是大不孝,我们白家百年书香世家,以孝为本,他若是为了一个命数有异对祖母相克的女儿就不顾母亲您的身体性命,还有何脸面做白家的子孙……”
白老夫人犹如鸡爪般的手有些痉挛的紧紧抓着锦被,心中不停的翻滚挣扎,那熟悉的胸闷和头痛又一阵阵的袭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形容十分可怕。
韦氏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又是给老夫人抚胸,又是按太阳穴的,连声道:“母亲,母亲,您息怒,您别生气,这事,儿媳都是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但做子女的自然一切听母亲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千万别生气……”
如此好一番折腾,白老夫人才算是平复了下来。
白老夫人喘着气,道:“此事我知道了,我自有计算,你且先下去吧,不要自把自为坏了事!”
韦氏听言心中一喜,忙应了声诺心怀忐忑的退下了。
白老夫人和韦氏自以为自己是在老夫人的睡房说话,当时也没有人在旁边服侍,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和大丫鬟也都打发了出去在外面守着,所以这些话自然不会传出去。
可白老夫人又不是什么好主子,她身边自然也不会是铁桶一块。
静姝既然对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心有提防,就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就放心住到了庄子上,认为如此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就会不算计或算计不着自己。
所以她早研究了白老夫人身边的人,抓住把柄再许以利益,收买了白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大丫鬟妙红,当时妙红便是在门外守着,把两人的对话至少听足了八成。
妙红将此事一五一十传给了静姝。
静姝因着前世因着蓝嬷嬷算计母亲让她不孕之事早就对白府的人没有任何期待,她们做出任何谋算坑害她的事她现在都不会有半点惊讶,只不过又被那赤裸裸的谋算偏偏还非要加上一层伪善或者以孝之名的外衣给恶心了一阵而已。
静姝细细想了想这事又征询了姜琸的意见就把这两人的对话谋算通过白二老爷的贴身小厮又传给了白二老爷。
白二老爷听完气得脸都青了。
若是以前,在他还以身为白家子为荣,为白家的数百年书香世家的声誉而骄傲,一直满足于父严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家中一派和睦,志得意满的延续着白家的美名时,听到下人传来这种混账不堪的话,他肯定会非常非常不悦,直接就问责了这些挑弄是非的下人,心中当然也可能对三弟妹心生不满,觉得市井屠夫之女果然娶不得,实在心思龌蹉,有辱门风……
可是他仍然会相信自己的母亲,相信她必会斥责三弟妹,更不会听信了此等荒谬之言胡乱定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可如今的他,早因着母亲对女儿各种厌弃之事,因着妻子有孕未能回京也疏忽了继续各种“孝敬”从而引致母亲这些日子各种的黑脸不悦,又隐约听到过往大女儿还有孙女这些年在家中受到的克扣和薄待,还有当年大女儿差点被定给三弟妹韦家娘家之事……
这一点点一滴滴,未开始生疑的时候一切都被美丽的外纱掩盖着,但一旦开始生疑,所有的事情便都冒出了头,思之真是寒气从骨子里慢慢渗出来……
现在的他听了心腹小厮传来的这些话,想到自己和妻子娇养长大一直乖巧孝顺纯善的小女儿已经被人赶到庄子上礼佛还不够,竟然还要被人如此龌蹉不堪的算计!
想到自己母亲做梦都骂小女儿是“妖孽”,那哪里是一个祖母对孙女该有的态度?哪里有半点祖孙之情?
想到小女儿眼泪汪汪受了委屈却自己忍着的样子,白二老爷心里真是又心疼又愧疚。
因此此刻白二老爷不仅对自己三弟妹韦氏,就是对自己母亲白老夫人,都心生了无尽的寒意和按捺不住的怒意,尤其是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身世的时候。
白二老爷毕竟在地方任官多年,既已生疑,对白老夫人起了隔阂,便再不像过往那般觉得万事都没所谓,只要顺着母亲之意全了母慈子孝的美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