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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晋阳公主 鱼七彩 3508 字 1个月前

季望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关于那个神秘人,目前从对将军府的调查来看,竟然丝毫线索都找不到。

李明达想了想,立刻吩咐下去,“让将军府的下人写出近一年半以来不常来往的客人名单。府中偶尔有事的时候,人可能会来,但是不经常来,要写这种人。”

田邯缮应承,“像将军府这样的大府邸,如果遇事摆宴,应该会列有宾客礼单,我回头让管家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年半以前的,然后把来往频繁的划掉,剩下的自然就是不常来往的。”

“那就把近两年的礼单都弄过来。多了最好,怕少没线索。”李明达补充一句。

“贵主觉得,这唆使季望的神秘人会在这礼单上么?”田邯缮问。

李明他摇了摇头不确定,“先查查看吧,反正也没有线索。再有江林那里的审问还需要更进一步,但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让她招供的办法。这个人有脾气,不好随便出击,下次再审问,一定要一击即中才行。”

李明达托着下巴又犯愁起来。

“何不问问房世子?”田邯缮提议道。

“问了,他说戳软肋。”李明达道,“江林软肋就在她自视高洁上,我该怎么戳?”

“毁了清白呗!”田邯缮直接道。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李明达无奈,“这必须要是个了解江林的熟人,能肯定她高洁的品质,为她所信任,这才会让她主动交代真话的冲动。”

田邯缮感慨,“哪有这种人啊。”

“当然有,辩机。”李明达精神地看田邯缮,“人什么时候从京兆府送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该是快到了。”田邯缮说罢就赶紧去催,又请程处弼带人去迎一下。尽管公主之前再三嘱咐,辩机和尚在运送过程中一定要加强守备,但还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这桩案子重要人证只有几名,一定要每个都保护好。”

程处弼也如此想。应承之后就立刻带人动身。

半炷香后,辩机和尚终于被顺利地带到李明达跟前。

这是李明达第一次见辩机。看到他第一眼,李明达就愣了。这和尚的眉眼的确跟传说中的一样,和房遗直很相像,而且也同样都给人一种温和中带着疏离且又有点清高的感觉。

辩机也是胆大,进屋之后,先是望了一眼李明达,才跪地。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辩机。”

“你和高阳公主的事,已经败露了,高阳公主而今已经随驸马远调。”李明达意在向辩机和尚说明,当下已经没有人可以保他。

“早料是死罪了。”辩机自嘲笑一声,“若没这个胆量,当初我便也不会选择和高阳公主来往。”

他用了‘选择’这个词,意在宣告这件事是他在掌握着主动权。

看来这辩机应该是对自己样貌相像房遗直的事有所介怀,所以才特意说明这一点。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李明达立刻配合。

辩机愣了,瞬间对李明达有所改观。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像房遗直才得到了高阳公主的宠爱,所以觉得她只是公主的玩物,看不起他。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像世俗所看的那般。他和高阳公主之间一直是真心相爱。

辩机没有想到,第一位肯定这一点的外人,竟然会是晋阳公主。而且她审案也不会像其他官员那般,咋咋呼呼地吓人。

她的话,还有她的态度,就让辩机觉得舒服。

辩机随即想起当初高阳公主所言的那些关于晋阳公主的那些抱怨。那时候他听了后,只觉得晋阳公主十分可恨,一肚子坏地算计高阳,谋夺圣宠并陷害她。但是而今见了本人,观其行为举止和说话的气度,完全跟高阳公主所形容的是两种人。

“她在临走时为你哭了好一通,也在极力哀求圣人饶你一命,不过她都自身难保了,求这些也没用。”李明达又道。

辩机蹙着眉头,哀伤地默了会,有些不解的望向李明达,“贵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据我所知,贵主和高阳公主的关系并不好。”

“关系是不好,但这并不会妨碍我说实话。”李明达转即看着辩机,“就如你,即便是和高阳公主私通,你该还是保持着你本该有的性子,比如出家人不打诳语。”

辩机愣了下,接着笑了几声,“公主忽然说这句该是想要质问我什么,希望我说实话?”

李明达坦率地点头,“江林。”

辩机愣了一下,也同样坦率道:“我听说付三娘死了,官府都怀疑是江林所为。”

“那你和江林之间……”李明达并不太肯定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只是点到为止。

“可以说是患难的朋友,”辩机叹道,“她是个可怜人,当时我在付家见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树下哭,我瞧着可怜就劝了几句,然后就多聊了些,两人也就相识了。此后她就要认我做兄长,说她一个人在长安城孤单,没依靠。我也就应了,这些年偶尔还是会和她见面。”

“你们还有一处宅院。”李明达道。

辩机:“那个宅子是江林安置的,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是江林说既然是兄妹总要有一个家才算,我也就没有反对。”

“她爱慕你。”李明达立刻戳穿道。

第144章 大唐晋阳公主

辩机怔了怔,愣愣地看向李明达,似乎这种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

“你这么聪慧,不会不清楚她对你的心意。”李明达说道。

辩机本欲否认,但听闻李明达此言之后,默了会儿,才闷声道:“大概吧,但因没有挑明,所以不太确定,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那你对她呢?”李明达问。

辩机回看李明达,“冒犯问一句,公主追问这些细节,所为何事?”

“江林杀人很不正常,我们怀疑她受人挑唆。”

“莫非公主怀疑挑唆之人是我?”辩机反应极快地继续发问。

李明达摇头,“当然不是你,说句不中听的,其实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辩机尴尬地冷笑了一声,虽然此人确实不是自己,他也没有被冤枉,但他听到晋阳公主这话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不太开心。

“那公主认为这个挑唆他的人会是谁?”

“不知道,所以才想请你帮忙,却也不知能不能帮上。”李明达不确定道。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为何必要同意公主的提议?”辩机道。

“凭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你问了,也未必能问出来。”李明达若有所思地琢磨道。

辩机脸色不大好看了,面对着地。

“此人比你更早认识江林,可谓是江林人生中的第一位先生,对她有很深的影响。你在与江林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她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过这个人的存在,对不对?”李明达问。

辩机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如果有的话,她确实没有和我提过。”

“这个人一定有,因为此人不仅教唆了江林,还教唆了和她一同长大的另外两名女子。前段时间梅花庵的案子你可听过?”李明达问。

辩机点点头,“听说好几个尼姑都是凶手,难道——”

“梅花庵案的其中两名主谋惠宁和安宁尼姑,就是和江林一同长大的女子。”李明达道。

辩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望着李明达,“公主想让我从江林口中诈出这个人?要是我问出来了,可否有什么好处于我,能让我免于一死么?”

“不能。”李明达道,“你和高阳公主犯下的事,谁都难以求情。你并非是普通人的身份,你是出家人。圣人对你更会责罚加重,意把你定罪为腰斩。如果你真的从江林的口中探知了那个人的线索,我这里可以保证给你留一个全尸。你该知道留全尸有多重要,死即为生,留个全尸尚可投胎或去极乐世界。腰斩的话,你只能是一个身体残缺的野鬼了。”

辩机又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爽快地抬头,答应了李明达。

“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李明达:“你说。”

辩机看看四周。

李明达挥挥手,把几个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田邯缮在身边。

“请贵主帮我给高阳公主捎一句话,”辩机说罢,就敛目片刻,琢磨很久之后才开口,“来生不复相见。”

“你倒是个有气量的人,但只怕这句话传给她之后,她并不会悟出你的良苦用心。”李明达善意提醒道。

辩机惨笑,“无所谓了。”

李明达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嘱咐他该如何和江林聊天,需要重点询问的时间范围大概在哪里。

辩机应承之后,就被带了下去。

李明达随后不久也动身了。

……

明镜司大牢。

辩机被关进了江林相邻的牢房之内。

江林一直抱着腿埋头缩在角落之内,一声不吭。听到有人来了,她没有抬头去看。待押送的衙差走远了,脚步声逐渐消失,四下安静了很久很久之后,江林才抬首。衙差很意外地没有叫走她,那是来做什么?江林四处搜寻,去查看周遭的变化,就见左边的牢房内,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江林愣了,渐渐地把眼睛睁到最大,而后扑了过去。她紧抓着牢房的栏杆,把几乎一半的脸卡在两个栏杆的缝隙里。

“是你么?”

辩机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才缓缓地回过头来望向江林。

江林一见到辩机的脸,眼睛瞪大到极致,“他们为什么把你也抓来了?”

“我自然是犯了案子,同你一样。”辩机的情绪并没有江林那么激动,话音中甚至透露着一种近似冰霜的冷漠。

江林怔了下,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消减了很多。她低垂着头,有些愧疚地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跟辩机道歉。

“并非是我想要供出你,是她们一早就查出来我们的那间宅子,说我和你有来往。可我一再说明清楚了,我们俩人之间是清白的,奈何那些官狗都不信我!对不起,我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等回头她们再审问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拼劲全力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用的,不必解释。”辩机道。

江林不解地看着辩机。

辩机这才转眸正经去看江林,眸子里蒙着一层水光,这让他俊朗的容颜更招了几分怜爱。

“我们之间就是没有关系,我也死定了,所以你不必为此纠结。”辩机说罢,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的面容极其哀伤,目光里透着看透生死的意味,这让江林更加疑惑。

江林:“可是你怎么会,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和高阳公主的事败露了。”辩机点到为止。

江林的眼睛再再次瞪圆了,“你说什么,你和高阳公主——”

辩机回看江林,反倒让江林有些心虚,挠挠头,躲过了辩机的目光注视。

“对不起,我是真没想到。”

“没关系,我同样也没想到你会杀人。”辩机始终没有挪开注视江林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看破。

奸情与杀人比起来,自然还是杀人厉害。

江林惊诧之余,自觉还是无颜面对辩机,遂用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辩机一眼。“我、我那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因为那付家兄妹欺人太甚。辩机大哥,你一定要想信我。”

“嗯,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我们都命苦,从小就受委屈。”辩机叹一声,转身走到稻草堆边上,他随意用手划拉几下,就直接躺在了上面,也不管脏不脏,乱不乱,似乎已经把这些都置在身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