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 / 1)

大唐晋阳公主 鱼七彩 3681 字 1个月前

一炷香后,程处弼被李明达叫了进来,“派两个人看住房遗直。”

程处弼不解地望着李明达。

李明达回看他:“去啊。”

“是。”程处弼立刻领命去。

李明达想了想,就去了后院荷塘那边,果然见不见尉迟宝琪在那里,“尉迟主簿呢?”

“在那边!”侍卫指了指西边荷塘处的一颗粗壮的柳树。

李明达随之望过去,就见闻声从树后出来的尉迟宝琪,一边垂首抹了下眼睛,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走。

尉迟宝琪快步到李明达跟前,行了礼。

李明达打量他微红的眼睛,耳边就响起房遗直之前的话,倒觉得自己三两句话就害得一个平常嘻嘻哈哈的大男人这么哭,倒真有些于心不忍。

李明达看了眼那边的凉亭,叫人备炭煮茶,随即就和尉迟宝琪在凉亭内落座。

尉迟宝琪半垂着首,沉默不语,与以往活泼开朗的表现截然不同。

“你饿么?”李明达问。

尉迟宝琪怔了下,不懂贵主为何忽然问这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他而今这么难受,哪有什么心情吃饭。

李明达把石桌上刚端上来的点心,亲自推到尉迟宝琪跟前,对他道:“吃,别客气。”

尉迟宝琪再次愣住,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说错话表错意思了,他明明说不饿,贵主为何还要让他吃点心。但公主的吩咐,他如何能拒绝,尉迟宝琪忙谢过,就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到底是没心情吃,吞咽地很难受。

李明达随即就把碧云奉上来的茶推到尉迟宝琪面前。

尉迟宝琪忙谢过。

“有些事真强求不来,你该清楚了。”李明达看着尉迟宝琪还有点鼓的两腮。

尉迟宝琪呆了呆,手端着茶杯,看着李明达,猛地就把嘴里的点心都咽了下去,随即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明达等他喝茶顺气之后,才又发话,问他怎么想。

尉迟宝琪垂着脑袋,对李明达行礼致谢,“宝琪明白了。”

他就是让公主提不起食欲的那块点心,非逼着公主强吃下去,也不会不自在。

“明白就好,你性子好,为人热情,又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长安城内仰慕你的女子不计其数,便是贵族之中,有几位对你有意,我也知晓。这其中,或许就有你刚好需要的那碗茶。”李明达看眼尉迟宝琪手中的茶,又很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尉迟宝琪缓缓地点了点头,行礼谢过李明达的提点。

李明达见尉迟宝琪明白了,也便觉得没什么事,嘱咐尉迟宝琪好生做事,又笑着对他道:“先前苛责你的话,不过是玩笑。为了让你谨记,认真办案,不许胡闹。”

尉迟宝琪应承,行大礼恭送李明达,随即缓缓起身,看着李明达远去的背影,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柱子边,握着扇子的手越发的狠用力。

啪的一声。

随从听到这声音愣了下,一位什么东西到地上,目光就在地上睃巡,却没见到任何东西,转眼再看自家郎君那边,地上落了一滴红艳艳的血,接着又一滴。

多福惊诧的看着尉迟宝琪正涌着血的手,惊呼不已,忙去跪在地上,去托着尉迟宝琪的手,又喊人赶紧去请大夫。

尉迟宝琪仍然紧握着手里的断扇,不肯松手。

“我的二郎哟,算奴求求您了,快松手,这碎玉真插进骨头里,手就废了。”多福哭起来,慌张的抓着尉迟宝琪的袖子,仰头恳求道。

尉迟宝琪眼神发狠地看着多福。“人都没了,要手何用!”

“谁说人就没了,您瞧贵主的亲事那还不是没定么,没定就有变数,没定二郎就有希望,对不对?”多福继续恳求地看着尉迟宝琪,让他赶紧松手。

尉迟宝琪在脑袋里回荡了一遍的多福的话,恍惚片刻,随即才松了手,将手中折断的扇子丢在地上。

多福随即查看尉迟宝琪的伤口,见没有伤到筋骨,总算松了口气,忙给尉迟宝琪包扎伤口。

多福举着尉迟宝琪的手臂,“劳烦二郎再就举一会儿,这样伤口容易愈合,不流血。”

尉迟宝琪随着多福折腾,冷面并不说话。

“二郎不如再去找魏世子商量看看,是否有什么别的办法。”多福提议道。

尉迟宝琪斜眸看眼那边的挖这污泥的池塘,“把水都放干了,一边挖一边等,等这些淤泥干得差不多了,就拿着犁杖都翻开,如此便一块都不会落下了。”

多福点点头,直叹:“二郎厉害,这主意真好。”

尉迟宝琪没说话,随即大迈步走了,多福吩咐下去之后,赶忙跟在他身后。

魏叔玉正在京兆府的档房,他负责调查过往报失踪的案卷,尽管先看近三年的失踪案卷,但人数已经多到让他头疼了。这时候听说尉迟宝琪来找他,魏叔玉还想他是来帮自己,忙叫人请他进来,却见尉迟宝琪手包扎着,上面还有殷红的血印。

“这是怎么了?”魏叔玉问。

“不小心划破了手罢了。”尉迟宝琪道。

魏叔玉自然不信,“好端端的,你也不舞枪弄棒的,怎么会划破手?还有你冷冰冰的一张脸,看着也不像是划破手这么简单。”

魏叔玉随即让尉迟宝琪落座,让他好生和自己讲讲经过。

多福看眼自家不想说话的二郎,忙代他和魏叔玉解释了经过,包括公主当时如何拒绝尉迟宝琪的话。

魏叔玉听的时候不禁点了点头,“之前安排你活计的时候,话是重了些,后来又跑去和你解释,大概就是怕你难过。贵主是好心,你也不是没被她拒绝过,怎的忽然如此戾气重?”

“我堂堂男儿,被女人回绝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被拒绝多少回,我都可以承受,但我却被喜欢的女人同情了,要她特意来宽慰我。我尉迟宝琪算什么,是个连拒绝都承受不了的脆娇娘吗!”

魏叔玉愣了愣,没想到尉迟宝琪令发火的原因是为了这个。不过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心中,并非有高大的男人样子,而是个需要哄弄的柔弱之人,也确实会令人受伤。

“不过我觉得贵主并是可怜你的意思。她只是不想你想不开,太伤心罢了。”魏叔玉规劝道。

“想不开?太伤心?到底还是因为我在她心里是个柔弱的人。”尉迟宝琪面色尴尬道,“之前因为怕鬼怕尸体,便有不少人觉得我没出息。公主因此觉得我胆小柔弱,也不奇怪。我知道公主是好心关心我,但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魏叔玉拍了拍尉迟宝琪的肩膀,叹道:“明白了,你被谁笑话不看重都可以,但偏偏不能被自己喜欢得女子轻看,是不是?”

尉迟宝琪红着眼对魏叔玉点了下头。

“那说吧,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魏叔玉干脆道。

“输也要输的体面。”尉迟宝琪咬了咬牙,随即把多福之前说的话重复一遍告诉魏叔玉,“所以请您一定要帮我到底。”

魏叔玉笑:“我当什么大事,这是自然。就如多福所言,事情还没定呢,还有变数,是个血性男儿就不该轻易放弃。往前冲,最坏不过等一切都定了的时候,再收心。那时候不管是如何受伤难过,那也输得光荣,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等我得空帮你好好想想办法,总归崔清寂那里,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成不了,贵主并没有看上他。”

尉迟宝琪惊讶,“真的假的?可我看贵主对崔清寂很上心,他特意让我答应不要对崔清寂使伎俩。”

“你喜欢一个人,就得先了解她的性情。贵主最看重什么?破案!咱们以后在案子的事儿上不能儿戏便是了。今天大家做得太明显,贵主觉得咱们没分寸,才叫你不要胡闹。我们只要在私下里把握好分寸,必然不会有事。再有,这崔清寂……”魏叔玉随即把他之前给公主的提的主意,告知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听得眼睛顿时发亮,“原来如此,这么说公主之前对崔清寂好,不过就是为让圣人——”

“嘘,小心隔墙有耳。”魏叔玉警告,随即对尉迟宝琪道,“既然贵主还没有中意的人选,她拒绝你了,就很可能还没有发现你的好,你以后若好生表现,令贵主对你改观,也没什么不可能。不过你这手为何破的,可千万不能让贵主知道,不然她定然还会以为你是个冲动没头脑的人。”

尉迟宝琪点点头,随即连连谢过魏叔玉。

……

暮春时节,天渐渐转长了。立政殿旁的梧桐树已经郁郁葱葱起来,上面停留着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李明达今日回来得早,刚好赶上西斜的暖阳照在窗边,暖洋洋地。李明达就靠在窗边坐着晒太阳,觉得很舒服。她手托着下巴,发呆地望着窗边那几盆开得正好的兰花,不时地笑一声。她太全神贯注了,两耳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以至于李世民走来的脚步声她也没有注意。

扑哧。

李明达又笑一声。

不远处的李世民,看着人比花美的女儿这么傻笑,犯愁起来。

李世民没有继续前行,转而回到立政殿,他背着手在店内徘徊数次,忽然止步,去跟方启瑞感慨道:“这崔清寂还真厉害啊。”

“既然贵主真心喜欢,圣人何不成全了他们二人?”

方启瑞实在是看不下去圣人棒打鸳鸯,晋阳公主于自己毕竟有恩,他得帮公主说两句好话。

第128章 大唐晋阳公主

李世民挑了下眉,看着方启瑞:“看不过眼了?”

方启瑞浑身一抖,忙跪地赔罪,道歉于自己不该多言。

“你也觉得我该撮合她和崔六郎。”李世民感慨一句,抬手示意方启瑞起身。

方启瑞很精准的抓住李世民话中的‘也’,试探询问李世民:“莫非还有别人劝过陛下?”

“杨妃也说过,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从中阻拦。”李世民觉得自己应该反思,“此话说得极有道理,我却也不该强求。再说清寂这孩子,不算太差。”

方启瑞附和地点了点头,连忙叹:“陛下圣明!”

李世民叹了两口气,但有惋惜之意,随即琢磨着该择吉日指婚,下令至司天台测算吉日,于明日觐见回禀。这边吩咐的话音刚落,那厢就听人回禀晋阳公主来了。

李世民咳嗽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奏折假装认真地看看。听着李明达的脚步声近了,声音软软地和他行礼问安,他才抬头,却见李明达正捧着一盆开得很好的兰花,张着明亮的大眼睛看他。

李世民不禁笑了,问她:“捧着花作甚?”

“这是我养得最好的一盆,送给阿耶!”李明达转身把花交到方启瑞手上。

“放这来,我好看看。”李世民道。

方启瑞忙笑着把花放到了桌案上。

李世民用手拨了拨兰花叶,仔细的把整朵兰花看清楚了,直叹李明达养得好,“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今儿破案,所有人都来了,讨论完案情之后,就闲聊了几句。提及兰花,房世子的话刚好提醒我了。阿耶也爱兰,自然要先送阿耶一盆。”李明达笑嘻嘻说罢,就撒娇般地凑到李世民身边,然后偷偷地瞄他的表情。

李世民笑得开心,面上声色未动,只叹李明达孝顺。

次日,李明达离开立政殿之后,方启瑞就赶忙回到李世民跟前。

“如何?”李世民仍忙着手头的事,未来得及抬眼去看方启瑞。

“回禀陛下,今天公主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田公公怀里捧了一盆兰花。”方启瑞将他的观察结果如实告知李世民,转而他就暗暗观察李世民的神色,想知道圣人让他打听这些的缘故为何。

李世民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冷哼一声,把笔拍在桌上。

“陛下?”方启瑞拘谨地躬身。

李世民瞪一眼方启瑞,随即传令下去,命人到明镜司暗查,他想知道那盆兰花最终会送给谁。

方启瑞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明白圣人是怒了,公主带走一盆兰花而已,圣人因此发怒,只怕是计较这兰花公主本来没打算送给他,是经人提醒之后,才端了一盆儿送回来。圣人嘛,就算是得了最好的兰花,还是会计较去交送花的人心诚不诚。方启瑞有一种预感,公主拿走的这盆花不管送给谁,圣人都会生气,除非她留给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调查的人前来回禀告知,公主将花送给了崔清寂。

方启瑞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再观察李世民神色,脸色已经青得发黑了。

当下是司天台的人来回避,请求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