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薛泽命人速速前往长安散播消息——大军胜局已定, 返回长安指日可待,魏其侯与匈奴秘密勾结的信已在薛泽之手,到那时必定寻魏其侯克扣钱粮和远嫁修成君之仇。

窦婴和太皇太后都盼着薛泽大败,丢人丢面丢里子,最好连性命一起丢,毕竟一个给了五万老弱残兵, 一个暗中作妖给了发霉的粮草, 兵器、衣衫、药草......但凡需要的都不给, 可谁知薛泽没死在那里, 竟然还赢的漂亮!

皇上再生气也不会对太欢皇太后怎样,那可是亲祖母,可是窦婴是臣子, 可杀可剐!

百姓对窦家只手遮天早已不满,听闻薛泽即将大胜归来, 沈鸿和卫绾的《论奸臣魏其侯的一百零八条大罪》此时犹如浇入火盆的油脂, 引得民众情绪十分高涨。

数千学子在宫门前焚烧书简, 披头散发, 痛哭流涕,要太皇太后还政皇上,交出兵符, 大义灭亲。

刘彻暗中鼓动亲信大臣,每日太皇太后一坐在帘子后面,这些人便跪地痛哭先帝,气的太皇太后整日哆嗦, 巴不得连耳朵都聋了。

这日,窦婴前往长乐宫跪在太皇太后跟前痛哭,说薛泽在北境私自纠集兵马,太守郡守稍有不服便被砍头,窦宪遭遇薛泽带兵十万围追堵截,所带三万兵马被屠杀殆尽,就连窦家的秘密武器血擎也没了消息,只怕窦家覆灭在即。

太皇太后一听更是着急,血擎有本事有忠心,实在太难得!就算所有都加的杀手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血擎!

窦宪更不必说,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尖,窦家的下一任家主。

太皇太后没有犹豫,命窦婴拿着虎符前去调兵,定要救得窦宪性命,寻回血擎,将那反叛的薛泽就地格杀,还有那修成君,一起做对亡命鸳鸯。

窦婴拿着虎符心里有了底气,暗中联络襄王,愿意扶襄王登上大宝,只要襄王保窦氏一族继续兴旺。

这......

襄王是刘彻的亲叔叔,寻思了一炷香,觉得那把金椅子比侄儿值钱,多少侄子能换个皇位呀!

事儿就这么定了!

窦婴摸摸胡子,一脸志得意满,拿虎符召集了二十万精锐人马,五万人包围皇城,剩下的十五万人马就等着取薛泽的项上人头。

太皇太后懵了!

窦婴你不是要去找伯陵么?怎的把皇城给包围了?

窦婴泣道:“薛泽是叛军头子,他回来杀了皇帝夺位可怎么办?

找您报仇怎么办?侄儿这是护驾啊!”

除去粮草,窦婴还是薛泽的杀父仇人,这次作妖想将修成君嫁到匈奴,半路又截杀她,窦婴明白,薛泽一定会来复仇!

太皇太后虽不喜刘彻这个孙儿,时常说要换掉他,可是要换早就换了,何必等到今日?

糊涂归糊涂,可利害轻重还是知道的,别的不说,自己就俩儿子,刘彻这个孙儿虽然不听话,可身上到底是有窦家血脉,其他的藩王都是别的女人肚里爬出来的,能那么护着窦家?

太皇太后老泪纵横:“窦婴,你是要护驾还是弑君?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我会向皇上揽过你的罪责,要皇上不再追究你。”

窦婴擦眼脸上的泪,一脸喜色:“姑母,已经来不及了,侄儿定会要窦氏一族坐稳天下第一,永享荣华,待襄王继位,我便要他娶窦氏女,生下的儿子还是皇帝,我窦家万世千秋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为何老身觉得凄凉?”太皇太后泣道。

窦婴道:“您不必难过,皇位本就是血肉铸成!只要我们窦家好好的,谁听话便让谁做皇帝,这些年刘彻那黄毛小儿在背后给我们挖了多少洞?我看窦家早晚毁在他手里。”

事已至此,太皇太后也无力挽回,窦家是她的母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家败落。

如果孙儿与窦家之间非要选一个......那还是窦家。

窦宪本就有伤,这几日与将士一同在战场上拼杀,伤口一直是裂开的。

成一见过连波,说修成君伤到了头部,眼睛不能视物。

窦宪既心疼又内疚,若不是父亲,沈觅如何会受这般苦楚?!

想去看她却没勇气,于是把气一股脑撒在了匈奴兵上,厮杀起来简直不要命,成一本也有伤,战场上更是拿命护主,旧伤未好,又多了几道新的。

匈奴兵退,窦宪正想去探望她时,突然传来消息——魏其侯谋反了!

窦宪急的呕出一口血,顾不上满身的伤,急速打马返回长安。

成一急道:“主上,既然事已至此,为何您还要相劝?不如——”

窦宪猛地看向成一:“不如反了?哪有那么简单!姓薛的神出鬼没,只看匈奴兵败还看不出来么!父亲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窦家倾覆已在眼前!”

成一不解:“可是主上,大人有虎符,有兵马——”

窦宪苦笑:“只怕父亲是中计了!那姓薛的没有虎符可是照样调了兵!这就是薛泽和皇上挖的坑,他们只怕是早就谋划好了,只要父亲一反,焉有窦家的活路!”

成一打个激灵:“那——那大人或许能得胜啊。”

窦宪大怒:“得胜?五年前尚有机会,如今绝无半分可能!父亲太莽撞了,怎的不与我商量!怎的不与我商量!”

魏其侯以太皇太后之名下旨,抓捕静坐示威的几千名学子,又通知各州县,以叛逆之名四处抓捕沈鸿和卫绾。

至于薛泽,则以造反之名通知各州县,格杀勿论,拿到薛泽项上人头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长秋宫

王太后一脸愁容的看着儿子,叹息一声又一声。

到是刘彻静静地在一旁处理书简,似是与己无关。

“彘儿,你当真做好准备了?魏其侯铤而走险,说是护驾,可明明就是逼宫谋反。”

小皇帝抬起头,微微一笑:“母亲别担忧,都跟您说过几次了,魏其侯想要扶襄王上位,以图窦家长兴不衰,不就是怕温良一回来找他寻仇么!何况这次他害的阿姐不浅,温良说了,阿姐的眼睛尚且视物不清,此仇朕焉能不报!窦家乃是毒疮,早晚要除掉他。”

“外边围的可是五万兵马,刀枪无眼,万一......”

“母亲放心,儿子已有安排。”

“是何安排?”

小皇帝粲然一笑:“自然是要他老命的安排。”

窦婴为拉拢人心,将府中三名庶女分别许配给了三名年轻有为的将领,并连夜举办了亲事,还许诺——只待此事一成,窦家必将万世千秋,那窦家的女婿自然也是前途无量。

那名取到窦琪的将领名叫何凉,面上满是喜色,当面许诺好好善待窦琪,誓死效忠魏其侯。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魏其侯很满意,命何凉守住城南门,谁若闯门,格杀勿论!

眼前似是小皇帝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只要将襄王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他魏其侯就相当于大汉的皇帝。

啧啧,喜事!喜事啊!

每个庶女都有丰厚的嫁妆,红妆十里,胜过了许多长安城的名门嫡女,很多人艳羡,可是更多人不耻。

窦琪深谙男子之道,见何凉一表人才,心中很是欢喜,先前的丧气早已不见,一个媚眼递过去,羞赧的捂嘴一笑。

那何凉懂得礼尚往来,一沓子桃花眼抛过来,惹得窦琪更是心欢。

窦宪满心着急的赶回来,见到的正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父亲,目中的狂妄无知刺痛了窦宪的满心满腹。

窦宪无论怎么相劝,窦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并安排人看紧了窦宪,免得他再来烦自己,军中之事安排长子窦询一手管理。

窦询虽是嫡长子,可是自小所有的风头都被窦宪盖了过去,此时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机会,焉能放过?

不但命人将窦宪软禁,还处处耍威风,放言——皇位是窦家的,天下也是窦家的!

宫中的刘彻听了,一脸讥笑。

正待窦琪满心希望有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时,薛泽带着七万兵马来到了皇城下。

怎么出去了五万,带回了七万?

都是慕薛泽之名来投军的!

窦琪对着何凉抱怨薛家小贼来的不是时候,何凉爽朗大笑,要美人静待好消息。

窦婴还奇怪,沿路郡县都是吃屎的么?

怎么没拿下他的头颅!

可窦婴哪里知道,薛泽先是一举拿下夜郎,又一举攻破匈奴三十万军压境之势,还有薛欧老侯爷的英名在外,与窦家奸佞之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非薛泽力抗匈奴,那匈奴兵早就进来烧杀抢掠了,哪里还有现今的太平盛世!

因而路过这些沿途的郡县,百姓争相欢送,官员以礼相待。

窦家的走狗也有,可是薛泽威名在外,后面还跟着七万大军,哪个那么不长眼的往死里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管了。

翌日是个良辰吉日,窦婴站在城头一脸得意,指着城下的薛泽道:“薛家逆贼,我窦家世代忠良,今日老夫受皇上之托,于此地取你项上人头,城下的儿郎们,听我的命令,取——”

话未说完,一小兵急速跑来,高声道:“报——城南门何凉反了!”

“报——城西门章随也反了!”

“报——”

魏其侯用上一口血,硬生生压下去,怒道:“还有谁反了?找死!”

小兵正在犹豫,魏其侯长剑一指,吼道:“快说,墨迹你老母!”

小兵很听话,用城楼子上都听见的声音喊道:“何凉将军长矛挑着您女儿的头颅在城南门,说——说这就是窦家狗贼的下场!”

噗——

魏其侯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小兵一脸,“速速传窦宪来此!”

长子窦询是个无用的,窦婴此时急传小儿子来此,希望能扳回这局。

可窦宪刚上城楼,便看见素来病恹恹的姐夫张博手持利刃一把穿进父亲的身体。

窦婴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婿,“你——你——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待老夫?”

张博一脸平静,对着窦婴鞠躬道:“岳父大人,小婿得罪了。”

这是得罪的问题么?!

“太尉府一家老小还想活下去,跟着您走上绝路实在不该,您老多多谅解!”

这是谅解的问题?!

窦宪上前一脚把张博踹出老远,扶着父亲的身体哭到:“父亲,父亲,儿子这便叫御医。”

窦婴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眼睛一闭,软软的倒在窦宪怀中。

窦询刚上城楼便听见张博杀死了魏其侯,这一看父亲已经死在窦宪怀里,眼睛一转心思一歪,吼道:“窦宪你个逆子,竟敢谋害父亲,来人,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张博拍拍胸膛,看着起内讧的窦询,重重舒了口气,偷偷溜下了城楼。

窦询想着拿下窦宪,那窦家将来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比啥都骨感!

窦宪眼看大局已定,为保窦家将来,为窦家还能延续,狠了狠心,手起刀落切下了兄长窦询的脑袋!

窦宪手持窦询首级,一步步走下城楼,命兵士打开城门,与薛泽正面而立。

“我输了!”窦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