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此刻,许夫人神色惊惶地凝望着许之焕,含带几许怨怼。

许幼晴愈发确定心里的猜想,继而则用力掐了掐手臂,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许之焕喝了一口茶,道:“王爷,给句话。”

宁王望了许幼晴一眼,即刻摇头,“不。不是。”他怎么敢打许家三小姐的主意?不管是许幼澄还是许幼晴,许之焕都不可能让他如愿。他只能实话实说——这是为了圆谎必须要走的一环。

许幼晴身形微微一震。

这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但是谁都不会知道,她在这期间,心绪有着怎样天差地别的落差。

许夫人则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继而反应过来,不由得怪自己方才误会了夫君。

“王爷可以确定?”

“绝对可以确定。”宁王意态更为谦恭,“小王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好。”许之焕颔首,“请王爷针对此事写下一个凭据,我总要给儿女一个交代。此外,日后万一再有这种流言传出,我会让不知轻重的女儿投缳自尽,不会再烦劳王爷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是非出面解释。”

“……好。”

许之焕的意思是说:宁可未出阁的两个女儿自尽,也不会让她们嫁入宁王府。为此,宁王心里已经恼羞成怒,碍于身在许家,不敢发作罢了。

离开许府,宁王思忖整件事,得出结论:许之焕跟自己来这么一出,全拜许持盈所赐。

一定是她今日给许家委婉地施压,许之焕才会对他发难。甚至于,是她把许幼澄弄成了那般丑陋的模样。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吩咐车夫:“去摄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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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左右,萧仲麟与许持盈相继歇下。

许持盈担心他睡觉还是不老实,特地吩咐文鸳多备了一条锦被,放在床尾。

萧仲麟心生笑意,躺下之前,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面颊。

许持盈不满,抬手推开他的脸,“今日不准。”

萧仲麟饶有兴致地琢磨她的措辞,“为何是今日不准?”

许持盈认真地道:“谁知道你半夜还会不会抢被子。你保证不会也没用,睡着了又不是你说了算。”睡前给他亲,睡着之后被他闹腾,凭什么?

萧仲麟笑起来,“喜欢你才这样。这种事儿可不能当账算。”语毕,又凑过去,亲了亲她柔软甜美的唇。

许持盈瑟缩一下,再次推他,“……我不习惯。等你痊愈之后再说吧?”

她语声软软的与他商量,让他心里很受用。但是,再受用也不能满口答应,因为不认为什么时候都管得住自己,“这我可不能保证。尽量。”

许持盈点一点头,“快睡吧。”

“嗯。”萧仲麟没唤人,起身熄了灯,回来之后脱掉寝衣。

黑暗之中,她不满地嘀咕:“真不能穿着睡?”

“真不能。”萧仲麟语带笑意,“习惯了。”

“……”许持盈翻身向里。

“早点儿睡。”萧仲麟知道她昨晚没睡好,便和她各盖一条锦被。她自在一些,能早些入眠。

“嗯。”

入睡之前,萧仲麟一再告诫自己,要老实一些,别闹腾她。事情放在心里,总能起到一些作用。

他感觉自己也就刚刚睡着,便因为卓永急匆匆趋近寝殿的脚步声醒来。蹙了蹙眉,他问:“何事?”

卓永回道:“禀皇上,摄政王和宁王起了冲突,需得连夜进宫面圣,请皇上做主。”

郗骁和宁王起了冲突?以郗骁那个性情,与人的冲突绝不是指口舌之争。他承认,自己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常不厚道。

好奇心所致,萧仲麟立刻睡意全消,起身穿衣下地,“摄政王把宁王怎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明明应该把郗骁当成潜在情敌,为什么我总忘记这个事儿?

持盈:你记得又能把他怎么样?

黄桑:这话说的,还是看不起我啊。我要奋发图强!

持盈:不作死我就知足了。

黄桑:不跟你这个煞风景的扯闲篇儿了,发红包去。

持盈:我去准备本章红包。

第020章

卓永恭声回道:“听传话的侍卫说,宁王在摄政王府受了外伤,伤势似乎还不轻。别的眼下还不清楚,二位王爷不便与他们细说。”

萧仲麟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知道了。传。”

卓永称是,又道:“平阳郡主也来了,说要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她主持公道。”

郗骁与郗明月一母同胞,是老王爷的嫡亲血脉,兄妹两个年少时便获封世子、郡主。平阳是郗明月的郡主封号。

萧仲麟穿好中衣,点亮宫灯。

许持盈拥着锦被坐起来,眼含期许地望着他,轻声问道:“我能见见平阳郡主么?”

“容朕想想。”萧仲麟扬声对卓永道。他故意的。

卓永称是,随后静静等待。

许持盈有些失望,低声抱怨:“有什么好想的?她又不是来串门的。”

萧仲麟险些就笑了。这会儿的她,明眸有着刚醒的慵懒和懵懂,火气都只在言语间,分明是还没到心里。

“这不是为你好么?”萧仲麟继续故意逗她,“事情闹到太晚怎么办?你不如好好儿睡一觉。”

“哦。”许持盈即刻躺下,盖好了被子。

“……”萧仲麟张了张嘴,没词儿了。既然这么无所谓,方才又何必问他能不能见?算了,只当是自讨没趣。他开始慢腾腾地穿外袍。把等着的卓永忘到了一旁。

许持盈闭目躺了片刻,揉了揉脸,再一次坐起来,“那我也得起来,要服侍皇上茶点。”不让她见明月,但他会见。

“你总有得说。”萧仲麟俯身搂住她,“你求求我,我让你和平阳好生说说话。”

许持盈没辙地看着他,“我求求你。”

“……”萧仲麟实在忍不住了,笑起来。她好像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撒娇、温柔,大事小情要么按照她的规矩来,要么就锋芒毕露。怪不得这么招人恨。

“笑什么?”许持盈一脸别扭地坐在那儿,很想把他环着自己的双臂打开。

她不肯主动,没关系。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许持盈别开脸,“睡前你怎么说的?转头就忘。”

萧仲麟认真地问她:“这是求人的样子?”

“……那好吧。”点头答应之后,她就把话题往别处扯,“卓永还等着呢。”

萧仲麟忍俊不禁,没再难为她,吩咐卓永:“传平阳郡主一并进宫。另外,太后需要静养,不准惊动。”

卓永应声而去。

许持盈穿衣下地,主动帮他穿戴齐整,末了低声解释道:“我跟平阳郡主情同姐妹,很久没见面了。今晚实在是想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明白。等说完正事,你们就到偏殿叙旧。平时你只管传她进宫来团聚。”宫里的女子,心放在争宠上,日子好过与否放到一边,起码算得充实。像她这种情形,偶尔怕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不免过于孤单。

许持盈帮他整了整衣衫,抬眼凝视着他,眼神有点儿恍惚。

“怎么了?”萧仲麟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逗她,“你可别吓我,不会是在梦游吧?”

许持盈莞尔而笑。只言片语,说不清心头复杂的情绪,因而只是问道,“我以前其实也说过很多诛心的话,你真的没放在心里么?”

她要是不说,他都没细想过这些。萧仲麟抚着她昳丽的眉宇,斟酌后道:“是你先受了很多委屈,怎么会记在心里。账得从头算。”又和声问道,“这算什么?我的皇后良心发现了?”

“算是吧。”许持盈并没否认。她很清楚,自己气头上说的话,要多刺心有多刺心。但他从没提过,一再容忍、迁就她,并且三番两次照顾她与亲友的情绪。

“实在没事的时候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萧仲麟拍拍她的肩,“快唤人来服侍你梳妆穿戴。”

许持盈笑着点头,扬声唤文鸳。

文鸳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萧仲麟举步向外。

许持盈则轻声唤住他。

“怎么?”他笑微微地转头看着她,眼神有着不自知的温柔。

许持盈到了他跟前,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亲他的面颊。谁亲谁都一样吧?这瞬间,她比较好奇的是他会不会难为情。

萧仲麟大为意外,心花怒放,继而却是没正形,“真吝啬。”就亲一下,还是亲的脸。

“……”许持盈往外推他,“快出去,先用些茶点。”他一点儿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她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萧仲麟逸出畅快的笑声,“总有跟你找补的时候。”

许持盈又气又笑地横了他一眼。她这算不算是把自己坑了?

文鸳转过屏风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瞬时敞亮起来。

自宫门到乾清宫的路程不近。萧仲麟与许持盈先后到正殿落座,一面闲闲说话,一面享用茶点,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郗骁、宁王和郗明月才到。

看到宁王的样子,萧仲麟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事实却大相径庭:宁王鼻青脸肿,浅色锦袍上有着一片片刺目的血迹,进门时一瘸一拐的。

许持盈对此毫不意外。

郗骁神色如常,气定神闲。

郗明月神色平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转着冷冽光华。

平阳郡主以冷艳的美貌扬名。萧仲麟与她相见的次数很少,今晚一见,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持盈的闺中密友,也不是善茬。

成为好友的人,或是性格互补,或是惺惺相惜。萧仲麟猜测着,两个女孩的友情应该属于后者。

宁王踉跄着到了萧仲麟跟前,行跪拜大礼,恨声道:“皇上,臣弟自知衣衫不整,不宜面圣,只是,臣弟总该让皇上亲眼看看摄政王嚣张跋扈到了什么地步。臣弟平白受了这般大的羞辱,还请皇上做主!”

郗骁与郗明月相形行礼,前者语声沉缓:“皇上,臣入夜进宫,实在是迫不得已。宁王今夜潜入摄政王府,天色昏黑,臣府中的下人错把宁王当成了寻常盗贼,失手伤了宁王,固然情有可原,却终究是臣治家不严之过,这一点,臣要请皇上发落。只是,宁王潜入摄政王府,到底是何居心?还请皇上明断。”

“胡说八道!”宁王怒目而视,“你们兄妹分明是设圈套让我落入陷阱,若非自幼学过些拳脚功夫,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说着又转向萧仲麟,义愤填膺地道,“皇兄容禀,臣弟落入的陷阱,井底尽是三寸来长的铁锥,被带到地面之后,臣反复说出自己的身份,摄政王那些爪牙却是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拳脚相加!皇兄,他摄政王府分明是藐视皇室、其心可诛!”

萧仲麟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随后才生出疑虑:这到底是郗骁与宁王的苦肉计,还是两个人真的因为什么事翻脸了?不然的话,他们就算看在太后的情面上,都不会闹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