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他一面在少年唇边落下亲吻,一面想着他身上带着自己的印记,指尖又撩开了他的衣襟,触碰到底下温热的肌肤。

“即使你这样,也要留在我身边。”

萧律看到自己昨天在他颈侧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只觉得在少年身上留下吻痕不够,留下那颗朱砂痣也不够,他想要在上面留下更永恒的印记。

他的指尖凝聚起了血煞之气,缓缓地按向少年的心口。

金色的眼眸里映出血煞的颜色,在血煞之气即将钻入这具身体时,他骤然清醒过来,眸光一沉撤去了这煞气。

它们又在试图影响他。

看着怀中人身上的锁链,萧律眼中流露出了厌恶之色,只用力一扯将它们撤去,看着这些血煞之气消散在空气中,然后将人压回了床上。

几日之间,萧律没有再用锁链锁住他,也没有离开过荒山。

山上的果子越来越少,本来就没有动物授粉,也缺少肥料,萧律带回来的果子越来越小,楚云非吃不出味道,也没有提出过异议。

是夜,屋内响了许久的暧昧声息终于又再次平息下去,萧律抽身,目光掠过少年有些干裂的唇,于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喂完水之后,他解开了少年眼上的黑布,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沉睡,像是十分疲惫的样子,便没有再继续折腾他。

萧律穿好衣服,看到桌上放着的果子,他已经三百年没有吃过食物。

在床边站了片刻,他慢慢地走到桌旁,拿了一颗放到唇边,一口咬下去,目光就凝住了。

这些果子看起来成熟香甜,可吃起来却无比苦涩,华衡每日就吃着这样的果子,还能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萧律看着手中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再转身看向睡在床上的人,眼底的光芒慢慢地沉了下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天光一照进来,楚云非便睁开了眼睛。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萧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身,正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一壶酒:“醒了?”

楚云非坐起身来,看到他在喝酒,却闻不到酒香。

继味觉之后,他的嗅觉也失去了,他在床边坐了片刻,才没有异样地去洗漱。

萧律倒酒的动作一顿,等到他来到桌旁,才把另一只酒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楚云非垂目一看,里面已经倒上了酒,大概是萧律上次出去的时候买回来的。

他拿起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听萧律问道:“这酒如何?”

“还好。”大佬放下酒杯,说道,“只是不及我酿的远矣。”

萧律看着他,慢慢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你连自己每天吃下去的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吗?”

少年手指一颤,下一刻就又被从桌前压回了床上。

萧律的手掌停在他的脖子上,金色的真龙之瞳灼灼地盯着他,低沉地道:“你的身体怎么了,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弱?你连杯中装的是水还是酒都尝不出来,不管我怎么碰你,你的身体也没有反应——”

他说着,手从少年颈侧移开,放在了他的胸口。

如果不是这个胸膛里还有心跳的声音,萧律几乎要以为躺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这跟原来的华衡一点都不一样。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他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一刻都没有再想起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这三百年中,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律慢慢地移开了手,楚云非看着他,听他说道:“我们离开,这里没有吃的东西了。”

楚云非开口道:“我不需要吃东西。”

萧律迎着他的目光,有种被刺痛的感觉,自己不是人,不需要进食,可华衡是。

即使他已经修行有成,他也应该要吃东西。

如果他再不需要进食,品尝不出任何味道,被触碰也没有任何感觉,那他现在是什么?

萧律不愿去想这个答案,也没有管他这句话,只从床边站起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起来。”

不管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都要眼前的人活下来,三百年的时光已经太久,此后那样漫长无止境的生命,他一定要陪着自己走下去。

他看着少年从床上坐起身,想道不管是恨他也好,怎样都好,他都别想再离开。

萧律伸出一只手,看着他把手放到了自己的掌心里,然后一把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想,蓬莱能够治得好华霄,肯定也能治得好他。

他要带他去蓬莱,让他们治好他以后,再带他去一个没有人能打扰他们的地方。

什么天下,什么苍生,都与他无关了。

萧律揽过了他的腰,说道:“走。”

然而刚走到门口,他就感到外面出现了一股陌生的阴冷气息。

萧律动作一顿,金色的真龙之瞳看向了门外,揽着身旁的人一挥手,一阵劲风刮过,将紧闭的门卷了开来,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站在外面的人身穿黑色蟒袍,有着一张他熟悉的俊美面孔,做的却不是他熟悉的打扮。

是狄琰。

第129章

荒山,矮屋。

时隔三百年君臣再相见,两人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风中沉默地相对。

狄琰看着他怀中的人,想起自己当日看着商宁归来,又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意识到自己曾经得到过最想要的一切,却又亲手葬送,只陷入从未有过的悔恨与绝望。

如果他当初能够发现,这就是自己喜欢守候了三百年的那个人,知道商宁还没有成为自己记忆中的“华霄”是因为他还没有回到三百年前从萧律那里得到那颗朱砂痣,他就不会……

就不会这样对他,更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开他。

然而,他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灰飞烟灭了两次,只以为这世间再没有华霄,也再没有商宁,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

那日之后,他便一直在书房中没有出来,他的属下也没有人敢进来打扰。

酆都城每半月沉下阴间,每半月浮上人间,现在却因为酆都王不现身,所以一直没有出现在人间,令想进城的鬼物找不到入口,在人间等得差点魂飞魄散。

俊美的鬼王如今比三百年前更痛苦,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再想起少年在这书房里,曾经跟自己在一起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可他当初答应了做着酆都之主,就意味着永世不入轮回,要在这无尽的生命中受着痛苦的煎熬。

他神游在虚无之中,不理外事,不见任何人,这一日却感到怀中的定魂珠又生出了一丝感应。

狄琰霍地睁开双眸,取出了微微发光的定魂珠,感受着这一丝牵引,眼底渐渐露出不敢置信,随即狂喜——

是他吗?会是他吗?

虽然定魂珠很快又黯了下去,这一丝感应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但却给了绝望中的他最后一点希望。

三百年前,商宁都能从自爆神魂中活下来,一缕残魂飘回三百年后,那么有没有可能他这次也没有彻底消失,而是被牵引到了什么地方去?

等在外面的属下们看着封闭多日的书房门,正想着要推出谁去找王,就看到书房门突然开启,不由得大喜。

所有人都以为是王驾终于要出来了,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鬼王的身影,试探着走进书房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狄琰抛开了一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了阳间,来找回他此生唯一的恋人。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追寻着定魂珠若有若无的感应来到这座荒山,明明查探到的是商宁的魂魄,却在这里看见了萧律。

狄琰看着面前的人,三百年未见,他想问萧律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成为酆都鬼王之后,曾经在生死簿上搜寻过所有人。

那一战,大商亡国,死伤惨重,在战场上战死的大多数人——包括成王在内,都在这三百年中已经重入轮回,转世为人。在国破之日殉国的一众嫔妃也一样,在阴间等不到她们的帝王,最后都选择了离开,只有萧律的魂魄,狄琰一直搜寻不到。

萧律的魂魄不在阴间,也不在人间,一个可能是他没有死,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他跟华霄一样,最终都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他再想调查当年之事,却什么也查不出来,狄琰最终只能看着这段历史被渐渐掩埋在时光里,再也无人记起。

狄琰在看着萧律的时候,萧律也在看他。

狄琰身上的气息极度阴冷,萧律察觉出了这种跟活人不一样的差别。

他的将军,死后竟然没入轮回,而是在这个世间停留了三百年,难道也是在等这个骗子?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萧律就低头看向了华衡,就发现他怔怔地看着狄琰。

看到华衡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的痛苦与痴恋,萧律只有些自嘲地想道,看来他到底还有一件事情没有骗自己,他是真的喜欢狄琰。

在他看着楚云非的时候,狄琰也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他怀中人身上。

触到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狄琰心中先是一震,几乎要就这样溺毙在这双眼眸里,随即看到商宁颈侧露出的痕迹,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商宁身上,他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而且一看便知是被强制禁锢。

狄琰不由得心中一痛,三百年前是自己错过了他,他跟帝王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如今已经再清楚不过。

华霄十九年前才魂归地府,随即便再入轮回,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那段历史。

她在蓬莱濒死,萧律攻打下了黎王封地,要娶世家女为妻,商宁作为华衡,便顶替了妹妹。

在秦王宫中的那次相见,对自己来说,是见到“华霄”的第一面,可对商宁来说却不是。

狄琰无从想象他那时是什么心情,可即便是这样,少年也没有放下自己,只是默默地隐藏了身份,扮演着历史上的这个人,将他和萧律都推向了历史的舞台。

商宁不能改变什么,狄琰明白为何他不曾告诉自己他是谁,因为历史不能有变。

他迷失在那个时空里,竭尽全力地找着回三百年后的路,哪怕最后要承受自爆元神的痛苦也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他回来了,却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狄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萧律调转目光,看到他的神色变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他依旧没有放开身边的人,仍然这样充满占有欲地环抱着少年,对狄琰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我许久未见,难道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狄琰看向他,缓缓地开口道:“若非与主公如此相见,臣想说的又何止千言万语。”

有风从远处吹来,萧律看着曾经的属下在自己面前慢慢地低头行了一礼,恭声道:“臣今日来,别无所求,只想请主公把臣心爱之人还给臣。”

心爱之人,萧律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再低头看向怀中人,见华衡的眼睛依旧停在狄琰身上,在过去的几天里,自己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感情外露。

真是可笑,这两个人看起来分明是两情相悦,可当初华衡来到自己身边,为了留下来完成他的任务,是怎么对自己说的?

他说他喜欢狄琰,而狄琰却不喜欢他,甚至不愿跟他一起去边关,只为在自己身边完美地演出一场戏,以大商的倾覆和他的死亡为代价,刺激自己冲破封印,现出真龙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