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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是一个段数

陆清清进宫后,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聊了会儿天。太皇太后因怕她在自己跟前拘束,很快就把陆清清就放了出去。

随即宫人就带陆清清到备好的房间,简单讲了些规矩便告退。陆清清再三嘱咐夏绿和冬白在宫中行事要小心谨慎,切不可随便乱跑,但凡有什么事情就去外头那些吩咐宫人去办,免得她们自己做稍有不慎无意间惹了什么麻烦,坏了什么规矩。

陆清清在宫里住了两天,日子倒比在外边清静多了。太皇太后这两天据说礼佛,不见人,陆清清连每日的请安都省去了。没账本看,也没什么别的烦心事找她,她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看着外头的飞鸟,蓝蓝的天,想想那些该想清楚的事。

第三天,南平郡主打破陆清清享受的平静。一大早,她冒着露水在御花园里采了一捧花笑眯眯地给陆清清送来。

花到陆清清手里的时候,瓣上还挂着水珠。

“我看陆姐姐整天闷在屋里,便采了些花给姐姐看看,外边天好着呢,怎么也不出去走走?”周婉儿笑问。

“难得清静,便懒怠了。”陆清清随即问周婉儿来意。

“我没什么事,平常在宫里也没个伴儿玩,姐姐来了,就像拉着你出去走走,不过陆姐姐既然喜欢静,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周婉儿抱歉道。

“郡主客套了,怕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才如此贴心周到。我可早就听说郡主人聪慧机灵,脾气温和,性子又最善,且不说宫外了,宫里上下无一不喜欢。郡主此来怕是为了特意照顾我才来,感激备至,太皇太后若知道郡主如此贴心,必会对郡主更加赞赏。”陆清清行一礼,谢过周婉儿。

周婉儿听陆清清吹捧自己,自然要受着,有听她提及要在太皇太后跟前赞美自己,当然不会拒绝。她不实不太在乎哪个女孩抢了她的风头,什么盛名她一向当浮云,但在陆清清跟前,她倒是很想证明自己更优秀些。她比陆清清更好更讨人喜欢,自然就会说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了。

周婉儿害羞地红了脸,感谢陆清清的赞美,又道:“那姐姐便跟我一块出去走走。”

“怎好让郡主特意为我耽误工夫,再者,说起来也有些惭愧,我不太懂宫规,怕出去了因莽撞惹了什么事来,怪丢脸的。”陆清清可不信周婉儿此来纯粹是善意,她越是想拉自己出去,陆清清偏就不想出去。

“姐姐太小心了些,这宫里又不吃人,我们没那么可怕。走吧,御花园的花开的可美了,特别好看,我带姐姐去看。”周婉儿拉着陆清清,非要陆清清去。

“可我怕——”陆清清犹豫。

“好了,陆姐姐只管跟在我身后,要是有什么事我担着。”周婉儿做保证道。

“那好吧。”陆清清随着周婉儿出门,俩人边聊边往御花园去。

“我听说陆姐姐的父母早早就去了,那真可怜,咱们同命相怜。”周婉儿红了眼,紧抓住陆清清的手。

“更要活得明白。”陆清清道。

“什么?”

陆清清停住脚步,温笑着看周婉儿,“我说父母去得早,咱们更要努力活得明白,积德行善,不做害人之事,不能给九泉之下的他们丢脸。”

周婉儿怔了下,随即不自然地笑着点头称是,“姐姐说得极是,做人就要多多积德行善,心怀善心,佛心。”

“嗯。”陆清清道,“咱们郡主人美性子有如此好,真不知将来是谁如此幸运,能尚到郡主这般好的人。”

“姐姐才最幸运,太舅舅那样的人却是世间难找。”周婉儿失神叹道。

陆清清瞧眼周婉儿,还是心思单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太容易让人看透她的心思。

“有些冒犯的话不知郡主愿不愿意听?”陆清清拉着倾斜身体,凑到周婉儿的耳边,用只能让她听到的音量说道。

周婉儿再一次愣住,犹豫了下,抿着唇点点头,便挥手打发身边人都距离远一些。她便拉着陆清清往湖边走。

“水榭那边景致美!”周婉儿笑道。

陆清清拽住周婉儿的手,放缓脚步,“郡主别着急,先听我说说?”

“咱们过去说!”周婉儿笑着拉陆清清快点走。

陆清清抿起嘴角,由着周婉儿的拉扯,行至水榭上,周婉儿就往栏杆边上靠着。陆清清打量她一眼,笑着转身快步往前走。

“陆姐姐,你看什么呢?”

陆清清没有回答周婉儿的话,反而是从比较窄的水榭通道上行至凉亭,然后便在凉亭中心的石凳上坐着,略有些慵懒地托着下巴,看着那边急忙忙追过来的周婉儿。

距离三丈远的丫鬟们就在原地停了脚步,依旧遵命保持着距离。

“陆姐姐怎么坐下了?”周婉儿有些急道。

“不能坐么?”陆清清忙站起身,“刚觉得累,瞧见有凉亭就赶紧奔过来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清清表现的像个刚进宫的懵懂无知的女子,被周婉儿一句话吓成了受惊的兔子。

“没有没有,陆姐姐想坐当然可以坐”周婉儿忙解释,生怕被人误会,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去。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陆清清笑了笑,干脆又坐了回去,继续托着下巴,“郡主也坐?”

“不用了,我不累。”周婉儿转即就在靠近水边的栅栏处转悠,来回走了几次,顺口感慨湖上的景色,请陆清清去看,都被陆清清三言两语圆润地还了回来,而且人就是不凑到她身边。

周婉儿最后有点失去耐心,皱着眉,对陆清清的说话声音加重了几分,“陆姐姐好生没趣,说好一起来走走的,你美景也不看,就坐在这里。”

“不是郡主想走走么,让我陪郡主?”陆清清脸上不解地问。

“我——”

“郡主似乎很喜欢站在湖边啊,刚刚走过来就是,而今在这里也是。”陆清清对周婉儿笑,“我有点怕水,若有唐突郡主的地方,还请见谅。”

“怕水?那你平常不喝水么。”周婉儿心知肚明,陆清清就是在搪塞自己,而且她刚刚敲打自己的话,也让她意识到了,陆清清应该已经看穿她的目的才故意躲着。这样周婉儿更加不爽,反正对方已经知道她的目的了,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装,计划不成,自然是怎么说话爽快怎么说。激怒了她,保不准让她‘恶语相向’或是主动‘攻击’自己,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喝,人不喝水哪能活呢,但就是怕这种深湖水或喝水,能让人出意外甚至淹死人的水。太怕了,毕竟一旦出了意外,我日子肯定不好过,你说是不是?”陆清清语调柔柔很好听,嘴角还带着很甜的笑容,唯独投给周婉儿的目光里带着狠厉。三丈外远远看着的宫人们,只觉得陆清清说话随和,既养眼又亲切。

周婉儿听出陆清清在讽刺自己,气得喊了一声“你——”,随即她意识到还有人看着,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面上还是表现出对陆清清厌恶情绪来。

“不知郡主可否听过一句俗语,‘近水楼台先得月’?”陆清清温笑问。

周婉儿皱眉,探究又略带防备地看着陆清清,点了下头。她当然听过这句话,但也知道陆清清想说的不仅仅是这句话。

“你说一个人已经近水楼台十几年了,还得不到,那是不是真没戏了?”陆清清这次说话的声音很小,用了只能让周婉儿隐约听到的音量,话说完了,最后还做了个‘没用’的口型给周婉儿。接着她翘起她娇嫩的手指,指尖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碰了几下,像是下意识高兴地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话毕还故意对周婉儿抬了抬眉毛。

“陆清清,你太不要脸了!”周婉儿气得指着陆清清的脸,直直冲过去,便想去扯陆清清的头发。陆清清没有躲,凝眸看着周婉儿。周婉儿在手快靠近陆清清的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好像中计了,立刻收手。但这时候,那边的宫人们早都听到郡主失态的狠厉之言,急忙过来劝架。

夏绿和冬白赶紧护在陆清清的身旁,询问她有时没有。太皇太后安排给陆清清的几名大宫女也有些紧张,看看周婉儿和陆清清,确认俩人没事后,不曾多言一句,也没有问。

周婉儿自然没脸继续待下去,绷着脸勉强扯起嘴角解释:“我和陆姐姐开玩笑呢,瞧瞧给你们吓得!都管紧嘴巴,休要到处乱说!”

众宫女忙垂首应承。

周婉儿最后看一眼陆清清:“忽然觉得头疼,陆姐姐我就先回去了,不陪你了。”

“好。”

陆清清看着离开的周婉儿,感叹她又走错一步,刚说没什么事,转头就拉着脸立刻借口跑了,傻子都知道她心虚有事情。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太皇太后。虽说太皇太后是因为宋言致的建议,把自己接到了宫里。但出于大姐对幼弟一贯的关心,她不可能仅凭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考验完了,这次她在宫里住,太皇太后必然还是会派人观察她,看看性格,行为处事之类。

而南平郡主等了两天才来找她,只怕是起初也担心太皇太后太关注照顾自己,不敢轻易动手。等待两天后,她发现太皇太后礼佛根本不理会自己,这才憋不住了,想搏一搏。

但见惯了商场尔虞我诈的陆清清,怎可能对付不了一个经验不足的毛头丫头。周婉儿这种段数的女人,再来一百个她也不怕。

午后,宁和殿。

大太监常安伺候太皇太后用过午饭后,亲自搀扶她在贵妃榻上安歇,奉了茶,顺便说了下后院儿闹了点动静。

太皇太后正要饮茶,忽听这话,挑眉问何事,便放下了手里的茶。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南平郡主邀陆姑娘去游园,走水榭,陆姑娘便坐在凉亭内没动,俩人聊了几句,郡主似乎不开心,对陆姑娘发了火,然后便说太累先回去了。”常安简单解释道。

“没动,走水榭?”太皇太后笑了一声,又问常安南平郡主走动和站位。

常安眼皮动了下,对太皇太后道:“边儿上。”

其实这事儿他心里明镜似得,当时一听描述,就问得清楚了。但他不会主动说,太皇太后问了他就说。

“人精!”

太皇太后自然明白常安的心思,斜睨瞪了眼常安。常安忙躬身,更加恭谨。太皇太后抬手便轻轻打了一下常安的头,责令他以后注意。常安连连应承,心里也明白了太皇太后心里那杆秤到底偏向哪儿。

“这首富果然不是吃素的,不过也好,正合适言致,他不理俗务,话少也易得罪人,那模样也招人,没个能撑场子的哪配做他的妻。”太皇太后叹口气,又笑了,“本来我还担心这陆丫头的出身和性子,而今……”

“俱是合适了。”常安忙狗腿地笑着应和道。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这话茬就算过了,只字未提南平郡主。

常安暗观太皇太后的面色,也识趣地不问。

傍晚的时候,南平郡主捧着自己亲手抄的佛经,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笑了,“你有心。”随即挥手,打发人把佛经收了。

“这都是婉儿该做的!”周婉儿笑着凑到太皇太后身边,还要说话,不想见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祖奶奶?”周婉儿不解地望着太皇太后。

“别太贪玩了,得空抄抄佛经也是好的。乏了。”太皇太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周婉儿忙躬身应承,目送太皇太后。等人走后,周婉儿一个人傻傻站在殿中央发呆,随即快步跑了出去。她径直跑到钱太妃的住所去,扑到钱太妃的怀里哭。

钱太妃问清经过后,笑叹:“我当什么事,不就是累了去歇着么,你多想了。”

“不,我觉得她老人家好像不喜欢我了,以前待我并非如此。”周婉儿含泪看着钱太妃。

“你这孩子,一定是因为陆首富的事,心虚了。”钱太妃拍拍周婉儿的脑袋,“别多想,退一万步讲,便那头有人告了状,那对你就是极大的好事了。”

“这怎么讲?”周婉儿不明白。

“傻孩子,太皇太后是什么人?见识过三朝了,什么鬼没见过。只要是陆清清告状,即便是真的,太皇太后也必定这女人多事无能不能安宅。那她不行了,你说谁行?”钱太妃别有意味地碰了下陆清清的肩膀。

“对对对,还是太妃足智多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正是如此。”周婉儿得到了安慰,方开心地去了。

隔日,宋言致进宫,陆清清料想该是消息都查到了,也是适合和太皇太后道别。后边这两日,太皇太后忽然热情,总是拉着她话家常,陆清清挺喜欢和她老人家聊天,不过到底还是觉得拘谨些。

陆清清告别太皇太后,就在房内等待。宋言致随后和陆清清会和,讲了下调查的情况。

“找到张家的老人,杜俊在和张家独女成婚之后,确实养过外室。奈何他原配是个悍妇,得知这事儿后就把外头的女人给接到了家里来,孩子是生了一个,但刚生下来就夭折死了,不过尸首倒是没人见过。但女人生产后的第二天,杜俊便出了趟门,说是去会朋友。具体是姓什么朋友,时隔久远都记不清了,不过时间刚好和你弟弟生辰对上。至于杜俊的这个外室,在坐月子的时候被原配欺负得生病,却不得机会看大夫吃药,最后病死了。”

陆清清狠皱眉。

宋言致继续道:“当年给母亲接生的产婆,人虽死了,不过而今家里的日子却很富足,他儿子搬到了淮南道,而仅有良田千亩,在当地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员外,一家子过得很富足。她家以前没什么家底,产婆接生也挣不了这么多钱,他儿子在淮南道起初也没有什么营生,五年前搬过去就直接买地了。”

“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你弟弟的身份了,一如你之前的推测。”宋言致停顿了下,又补充一句。

陆清清点点头,因早已经料到如此了,没有更多的惊讶,却依旧心里不舒服。

宋言致等了半晌,才试探地轻声问陆清清:“想怎么办?”

“抓人,送审。好生审问孙掌柜,他的两名贴身小厮,还有八人千面兄弟,在加上我们这些推测,足够了。”陆清清白着唇,看一眼宋言致,便起身,忽然没站稳,用手扶住了桌子。宋言致忙伸手,抓住了陆清清的胳膊。

“你回家好生歇息,一切我来办,三天内不要去京都府。”

陆清清点点头,头微微晃了晃,也不知听没听到宋言致的嘱咐。她摇头,“我没事”,便整个人便后栽过去,宋言致忙将她揽住搂到怀中。

安顿好陆清清之后,因怕太皇太后担心,宋言致又回宫和她亲自禀告了一下。

太皇太后得知宋言致之所以请她让陆清清在宫中小住,竟然是因为自家弟弟被掉包背叛之事,气得不行,又十分心疼陆清清,嘱咐宋言致定要好生照顾她。转即忽然想到之前南平郡主的做法,更是生气。

宋言致忽听太皇太后提及周婉儿,便问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