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1 / 1)

小唐自个儿看了都不由皱眉,哪里还敢给怀真看?她那个性子,只怕先要哭死。

小唐咬了咬牙,便拿了伤药,自个儿涂了一遍,又有些忧愁,心想:“不知多早晚这疤痕才会消退,总是这样……以后可如何是好?”

小唐涂了药,待那药凝结了,才又掩了衣裳,便在榻上略休憩了片刻。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外头渐渐地黑了,冰菊进来说道:“太太那边叫三爷过去吃晚饭呢。”

小唐便坐起来,往外而去,到了唐夫人房中,果然陪着吃了饭。

唐夫人因知道他两人应酬了一天,便道:“明儿你二伯父家的宴,还要有一番忙呢,今儿就早些歇着罢。”

两个人都答应了,吃了饭后,又略说了几句话,小唐便陪着怀真自回了房。

怀真便先去沐浴,小唐趁着她不在房内,便叫丫鬟打水,自个儿拿了帕子,略擦了擦身上。

因要顾忌伤处,动作不灵,却又不愿意叫丫头们来帮忙,不免有些左支右绌地,很是不便。

正手忙脚乱了会儿,忽地听一声笑,有人道:“三爷如何不叫我们?”

小唐回头,却见是恭喜丫头,本笑着,一眼看见小唐胸口的伤,顿时吓得收了笑,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小唐忙掩了衣襟,道:“不必了,我自己使得,你退下罢。”声音却是淡淡的。

恭喜正心慌意乱,听了这一声,来不及多想,就低下头应了声“是”,果然慌手慌脚地退下了,走出门外后,心仍是乱跳。

小唐撵了丫头出去,才想起来——忘了叮嘱不许她乱说,然而却也罢了,因怕怀真回来,只得草草地擦拭了会儿,便换了衣裳,上榻上躺着歇息。

如此又过一刻钟时间,怀真才回了屋,吉祥冰菊两个便拿了帕子给她擦那头发,冰菊因见地上有水渍,便问道:“爷叫人打水来着?”

小唐抬眸看了眼,应了声。

怀真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又看小唐,道:“你打水做什么?”

小唐咳嗽了声,道:“洗了把脸罢了。”

怀真凝眸瞅了他一会儿,不大相信,就道:“白日里你说许久没洗澡过了,是不是耐不住,自个儿洗了呢?”

小唐早坐起来,忙道:“不曾,哪里有。”

怀真哼了声,小唐就笑说:“真的不曾。你别不信。”

怀真便不做声,只却也不肯笑。

不料吉祥在旁伺候,见小唐被怀真一句一句问着,又这般陪笑的光景,她便暗暗得意……小唐瞧见,心知其意,似笑非笑,只不便说话,心中却想到一件事。

不料怀真瞧见吉祥在笑,就问她:“你笑什么?”

吉祥道:“我心里高兴,就笑了。”

怀真冷脸道:“我心里不高兴,不许笑。”吉祥吐吐舌头,忙收了声。

小唐见状,才又笑起来。

怀真回头又看他一眼,也不理论,只耐着性子,等丫鬟们把头发擦得半干,恭喜又奉了羊乳上来,怀真吃了,忙忙地漱了口后,就叫丫鬟们都退了。

一时屋内又安静下来,怀真便到榻边,缓缓坐了说道:“给我看看。”

小唐只装不懂,问道:“又看什么?”

怀真回头看他,凝眸不语,小唐捂住胸口衣襟,喉头一动。这会子,两个人的情形却像是换了过来,一个狠狠凝视,恨不得把他中衣皆卸,一个却紧敛秘藏的,势必不肯叫她近身儿。

☆、第 222 章

屋里静悄悄地,两个人对峙半晌,最终还是小唐先叹了声,道:“你如何这样执拗?不瞒你,当真不是什么好看的。”

怀真道:“我又不是要看花儿,只是你竟然自己偷偷地藏起来洗澡,是不是伤的很不好?让我看一眼才放心。”

小唐犹犹豫豫,道:“给你看也使得,只有一点,可不许哭。”

怀真哼道:“好端端地谁又哭什么?”

小唐盯了她一会子,磨牙道:“那好罢,你来看就是了。倘若你敢掉一滴泪,我便亲你。”

怀真啼笑皆非,便道:“不许借机又来乱缠。”

小唐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再拦阻,当下便解了衣,略迟疑片刻,才微微敞开……

那道可怖的疤痕慢慢地便出现在怀真眼前……虽然屋内烛光明亮,但对怀真而言,这却并不是一道伤痕,乍眼一看,似这样血肉虬结,又因缝过,更显得触目惊心,却果然像是一道静静趴在小唐胸前的狰狞活物……

怀真虽早有准备,眼见如此,仍忍不住惊呼了声,忙抬手捂住嘴,双眼直直地盯着看了会子,又看小唐,果然眼中已经飞快地盈满了泪。

小唐不愿让她多看,因掩起衣襟,道:“我知道你是怕见的,然而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涂药,过个一年半载地,也就消退了,不至于如现在这样太吓人。”

怀真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唐俯身又道:“果然要哭了?我方才说的话可还记得?”说着,便抬起她的下颌,作势欲亲。

怀真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打开他的手,便站起身来,自顾自跑到桌边上。

小唐一怔,道:“怎么了?”

怀真靠在桌子旁边,隐隐战栗,不敢出声,只是狠狠地咬着手指,仿佛如此,才能忍住那满心的痛意似的。

但眼中的泪自然忍不住,幸而是背对着他,因此倒不怕给他看见。

其实怀真早知道,小唐的伤恐怕非同一般,然而想象虽有千重,却不及亲眼一见这样慑人。

此刻他的伤已经愈合,尚且如此可怕,当时他受伤那刻,却又是什么情形?

怀真无法想象,听得身后小唐似起身过来,便忙深吸两口气,把泪飞快地擦干了。

小唐走到桌边儿,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握,道:“我说你看不得,你非要如此,倒平白多一宗伤心。”

怀真竭力压着心中痛颤之意,道:“谁伤心了?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一时有些……”

怀真说到这里,因抬起头来看小唐,复问道:“疼不疼了?每次问你,你总说不疼,果然是不疼了么?”

小唐见她双眼红红,明明是想哭的,却又拼命忍着,小唐心下怜惜,轻声答道:“都好了,只是样子看着怕人,实则一点儿也不疼。”

怀真咬住唇,便道:“我、我很不喜欢这样儿……以后你不许……再受伤了。”

小唐怦然心动,道:“我是最听娘子话的,自然要遵命。”

怀真听着他温声细语,心略平静了下来,便慢慢地探出手去,将小唐拦腰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似生怕他会不翼而飞一般,其依赖缱绻之情,无法掩饰。

两个人灯下立了片刻,小唐耳畔低语一句,便抱她上榻。

怀真因忧虑他的伤,便悄声道:“别动,横竖……等这伤好妥帖了再说。”

眼见清寂了将有一个月了,小唐不免有些难耐,才要说话,却见怀真趴在胸前,凝视着那道伤痕,看了半晌,便垂头缓缓凑近了过去,小心翼翼,蜻蜓点水似的一贴。

小唐浑身一震,果然连动也不敢动,刹那间,几乎连呼吸也都停止了。

良久过后,小唐仍有些呼吸未定,脸上越发有些红。

怀真打量着他,又觉惊奇,不免又偷偷地窃笑。小唐略不自在,道:“你笑什么?”因到底压抑着,声音竟略有些沙哑。

怀真道:“唐叔叔的脸如何红了……”

小唐听她说了这句,无端有些赧颜,便咳嗽了声,转开头去。

怀真笑了一会儿,却不敢再逗他,心中想起一事,便道:“是了,有件正经事要同你说。”

小唐才又回过头来,怀真道:“今儿爹找我,跟我说了……那噬月轮,爹已经得了,我叫他收着了。”

小唐只“嗯”了声,眼底若有所思的。

怀真奇问道:“你如何不惊的?”

小唐看她一眼,皱眉想了片刻,才说道:“这话我只跟你说……景深这些日子……仿佛跟岳父,暗中有些接触。”

怀真缓缓睁大双眸,顿时悬起心来,问道:“这是为什么?”

小唐道:“具体详细我并不清楚……不过,以景深如今来说,他不至于会害岳父。毕竟我还在旁边看着呢,这个你倒是放心。”

怀真略松了口气,她原本还疑惑应兰风如何这样快就得到了噬月轮,只是当时太过喜欢,竟忘了问……此刻听小唐说了,才隐隐明白几分。

怀真心中便想:“我该问问爹他为何跟凌景深来往……然而,倘若是为了政事,爹会不会跟我说呢。”

怀真忍不住又看小唐一眼:应兰风同凌景深交际,小唐竟不知内里,可见应兰风并没有把此事直接告诉小唐……

仿佛有些古怪,——凌景深跟小唐关系匪浅,小唐又是应兰风的姑爷,本不至于瞒着他,不过朝堂上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呢?有些隐秘,牵一发动全身的,自然人越少知道越好。

……细想这其中纠葛,隐隐叫怀真有些头疼。

小唐见她面露沉思之色,却也并不想她沾染操心外头的事儿,便抱着怀真,含笑道:“说来,我也正想跟你说件事儿。”

怀真便问:“什么?”

小唐故意迟疑了一阵,才道:“眼见你的丫头年纪大了……就像是吉祥,好该给她配个小子了罢?”

怀真听了,掩口一笑,一时想到先前吉祥跟平靖夫人告状,方才又当面儿偷笑的事儿,没想到这样快,“报应”就来了似的。

怀真便故意问:“如何你留意到吉祥姐姐了?”

小唐说:“哪里是留意到,不过怕耽误了她罢了。”

怀真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吉祥姐姐从小就跟着我,一时我也舍不得她,曾经我娘也说挑别人给我陪嫁,叫吉祥嫁了的,不料她总是不肯,才又陪着我来了。”

小唐哄着说道:“虽然她有她的心意,但毕竟要有个终身归宿呢,府里头倒有两个不错的小厮,不至于玷辱了她,你改日跟她说说,毕竟是为了她好,她该知道的。”

怀真想着有理,虽然不太舍得,但毕竟……只好先答应了。

小唐趁热打铁,又搂着说道:“不必担心你身边儿没顶用的人,你不是常常喜欢姑奶奶那边儿的侍女么?之前姑奶奶本也想拨两个人给你用的,只是怕我们多心,才没开口,上回她打我的时候,隐隐地也透出这意思来……你若真的想要,改日我也同姑奶奶说说,必然再给你两个好的。”

怀真惊喜交加,笑道:“我倒是愿意的,但倘若姐姐们调过来给我用,你要是再欺负我,她们都是那样耳聪目明的,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太姑奶奶那边儿知道的倒是更快了。”

小唐见她笑得十分狡黠,恨的就使劲亲了口,道:“除非是你告状,不然的话……谁又会管这些房里的事儿?”

怀真捂着嘴笑道:“我从来不告状,只是谁做了坏事,瞒不过人的眼罢了。”

小唐见她笑得可人,不免又心头微跳。

而怀真说着,因白日跟李贤淑一番话,却也想到另一件事……然而这会却不是能提的时候。

怀真敛了笑,道:“咱们睡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小唐也怕一不留神,失去自制,弄裂了伤口便大不好了,因此少不得又熄了那心思,才要睡,忽然怀真又道:“以后擦身涂药……且叫我来,知道么?”

黑暗中小唐一笑:“知道了。”

次日早早儿起身,便同唐夫人一块儿,过去唐勇府上赴宴。——本来敏丽也该今日回来的,然而听闻年下这段日子,世子的情形始终不好,因此竟未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