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 / 1)

“不可无礼,古天策乃是我盗门中人,与我有过数面之缘,他为人不错,对盗门,对承德都有大功。咱们不要失了礼数,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一走,也算是给故人个面子了。”

佟佳燕拿着那描着烫金字的拜帖叩响了古家大门,不大一会儿古家下人迎了出来。自然的,还是那副托词。

“这是我叔父的拜帖,你告诉古跃,今儿他要不出来见,他会后悔的!”佟佳燕郑重说道。

这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都是幅小人嘴脸。这群古家下人一个个吃软怕硬,平时在当地横行霸道惯了,见啥人说啥话,那天被马福祥一拳击穿了自家大门,吓的跑回去通报了。今日见了佟家阔绰的车队,又被佟家的财大气粗吓住了,赶紧一溜烟小跑向大少爷通报。十台卡迪拉克呀,那在九十年代是个啥阵势就可想而知了。

啥叫财大气粗?在那个年头,一个大城市里能不能凑上10台卡迪拉克都不一定,人家佟家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人都势力,一看来了这么个主,纵使是古跃也不敢小视。接过拜帖一看,哎哟,金点门传人佟四喜来了!他先是怔了下,举着拜帖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不说,下人们以为他不想见。

“回来,佟四喜必须得见,他身份特殊。”古跃穿上正装,打上领带,赶紧跑了出来。

古家大门被两个下人推开了,古跃打扮的立立整整的,满脸堆着讪笑,就跟汉奸见了皇军似的嘴脸。

“哎哟,不知是哪阵春风把四世伯刮来了?古跃有失远迎还望世伯赎罪!”他站在门口来了个几乎接近于九十度的大礼,就差给佟四喜跪下了。

无双的马帮停在车队后边,他带着雷朋墨镜嘴里叼着小烟坐在马背上不屑地咧了下嘴。

“哼!一幅小人嘴脸!他爷爷刚死没几天就要认新祖宗了?这世界上果然是谁有钱谁就是爹!”蓝彩蝶挖苦着古跃。不知为何,蓝彩蝶从第一次见古跃开始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无双漫无边际地说:“可不是嘛,别说这个世道了,就是从前,谁见了小黄鱼儿不也得跪下?钱是好东西,吃喝都离不开,还有某些姑娘的胭脂水粉也是花钱买来的。”

“且,小气鬼,不就是用你钱买了点化妆品嘛!”蓝彩蝶自知理亏,不言语了。

佟佳燕打开了叔父的车门,佟四喜带着礼帽,拄着降龙木拐杖一步步走了上去,不过他却没有正眼瞧一下古跃,径直就要进入古府大门。

“四世伯,古跃这厢有礼了。”他以为佟四喜上了岁数耳背没听见,又挡在佟四喜身前重复了一遍。

佟四喜的视线仿佛穿过了一道空气一样径直看着古宅内的那道影壁,不屑地道:“你是谁?”

“世伯说笑了,我是古跃呀,虽然您老人家没见过我,不过我可是常听爷爷提起过您,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呀!”古跃嬉皮笑脸地与佟四喜套近乎。

“我不想跟你多说,叫你爷爷出来,你不配跟我对话!”

一旁的古家下人一听佟四喜这么跟大少爷说话,立刻面露凶光想上来理论。古跃生怕得罪了佟四喜赶紧瞪了他们一眼。

“世伯,您还不知道吧,我爷爷他……他……他走了,就在四天前。您见不到他了。”古跃装作痛心疾首地假装抹眼泪说。

“死了?不对吧?当初我与你爷爷有过数面之缘,他面相不错,不该走在我前边呀?”

“对不住了,本该通知您的,但爷爷有遗愿在先,让我们秘不发丧。敢问世伯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嘛?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小子,你不配!我佟四喜从不与隔辈儿人说话,去,把你们家的两位叔伯叫出来吧。”

“不巧,二位大爷不在家中。”

佟四喜转过头来打量着古跃,这只老狐狸的眼睛可是阅人无数,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一双浑浊的老眼依旧是炯炯有神,仿佛瞬间能够穿透你的眸子看穿你的内心世界一样毒辣。他就这么盯着古跃看着,看的古跃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孩子,说谎可不好,你们千门的手段老夫是知道一二的,你可以跟别人玩老千,在我这儿你还是省省吧,老夫的眼睛里不揉沙子!”

“是是是,世伯说的是,古跃不敢有瞒世伯,二位大爷的确不在家中,现在古家是跃儿当家,您有事就说吧,跃儿力所能及的自然是招办。”古跃恭敬道。(东北人,管父亲的亲兄弟叫大爷,南方人习惯叫叔伯。)

第35章 双簧戏

佟四喜往后一伸手,侄‘女’佟佳燕赶紧给他点着了雪茄烟。他仰着头看了看天上暖洋洋的日光,吞云吐雾了好一阵子。

这才缓缓说道:“古跃,你们家最近运势走低呀,府中煞气颇重,可是招惹上了什么脏东西?”

“是吗?可能是爷爷刚刚离去,宅中有些晦气吧,让世伯‘操’心了,待爷爷头七后跃儿必定为爷爷风光大藏,请些喇嘛道士的念个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他老人家超度。”

“要是老夫说,我就可以帮你这个忙呢?你不想请我进府中喝杯茶水嘛?”

“想……跃儿巴不得可以请世伯这样的高人府中一叙,爷爷平日里常说,听世伯一席话如临孔明教诲呀!可……可爷爷走前有遗言在先,头七先古家不可进入外人。上几日小爷也来了,他也没进来,这不,现在应该还在镇子里,要不我带您去见他,中午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古跃还是用相同的言辞推脱佟四喜。

“哼哼……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

“不敢不敢!”

“好,既然你不欢迎老夫进府,老夫倒也不是不要脸的人。”佟四喜冲着他勾了勾手,把古跃叫到了近前,然后小声对他耳语道:“把田凯‘交’出来!”

“您……您说什么?田凯?跃儿不认得他呀?府中家人都是姓古,没有姓田的,世伯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装聋作哑。

“哼哼……小子!我佟四喜这辈子最恨人骗我,这话我不说第二遍,你看看我身后吧,今日我是必须要带走田凯!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佟四喜对古家的一切早就了若指掌了,古家在吉林市的确势力庞大,但是,吉林市也是吉林省的一个地级市,江湖上的朋友卖古家面子,一样也卖佟四喜的面子。谁会因为‘交’情跟钱过不去呢?佟四喜财大气粗,可没人敢跟他作对。

就好像是一个小怨‘妇’被泼皮欺负时,她会说:“你别碰我,我男人不好惹。”然后泼皮对她说:“你叫吧,叫破喉咙你男人也不敢来。”

“跃儿知道世伯在江湖上的地位,但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不认得什么田凯呀?您让我拿什么‘交’人?”古跃还在嘴硬。

“佟老板?哎哟,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无双跳下马背,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

“小爷?小爷万福,四喜不知小爷就在吉林,来之前也没有去拜访,实在是失礼了,还望小爷赎罪。”佟四喜跟无双的双簧唱响了。

“小爷,您来的正是时候,四世伯非要我‘交’个什么叫田凯的人,我们古家上下您是知道的,根本不可能有姓田的呀?”古跃说。

无双假意数落佟四喜说,佟老板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古跃辈分小你也不该欺负人家呀?什么田凯不田凯的?既然来了古家,不管你有什么大事,都得先去祭拜古天策老爷子,你们也是一辈的好兄弟,他走都走了,古跃是他的孙子,您要多照顾才是。

“是是是,小爷说的是,是四喜想的太少了。好吧,今儿看在小爷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于你了,古跃呀,带路吧,我要给你爷爷上一炷香已尽当年兄弟之情。”

“这……”古跃低着头偷眼看着无双跟佟四喜的表情,心想这二人怎么会这么巧合?俩人同时来了?会不会其中有诈呀?

“怎么?不方便嘛?还是拿我佟四喜当外人呀?”

“不不不,跃儿不敢,只是爷爷生前遗愿,头七前家中改不见客呀!您这是有点为难我了。”

无双强词夺理道:“古兄,这就是你不对了,我觉得老爷子说外人的意思是指盗‘门’之外,你看,佟老板跟你爷爷当年的‘交’情不错呀,又是同‘门’中人,而我呢,身为盗‘门’少主,老前辈走了,我是不是该送一送?我们算外人嘛?我们要是外人,那你古家还可是我盗‘门’一脉了?难不成……”

古跃赶紧认怂,这话让无双都说全了,他若再敢多一句嘴,恐怕江湖中人绝不会饶了古家。

“不敢不敢,二位驾临已是我古家莫大的荣幸,岂能是外人啊?你们都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的。好吧,二位稍等片刻,我让下人准备准备。”说着,古跃转身进了宅子,不过这次可不敢关‘门’失礼了。

佟四喜站在无双身旁装的是有模有样的,还恭恭敬敬地让佟佳燕给无双递上一根巴西雪茄。

“小爷说的果然没错,看来古家有问题呀。”

“佟四喜,若是抓到田凯你要怎么谢我呀?”

“小爷无需提醒,四喜心里有数,不过料想古跃此番回去,定是把田凯藏了起来,咱们动硬的怕是不妥吧?不瞒您说,古天策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无双对他小声说:“这些不劳你费心,帮我把这出双簧唱好了就行。古家确实是有问题,古天策的死我当是要给他个说法呀!”

不大一会儿,古跃又出来了,带着一众家人让做两旁,陪着笑脸把无双佟四喜和盗‘门’一干人等迎了进去。他们刚古家大‘门’,佟四喜的手下和方家三兄弟的马帮就把古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个苍蝇蚊子都准备飞不出去。

古跃是个小滑头,回头一瞅这架势心道,看来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呀,难道他敢跟我动硬的?

他算了算时间,古家大多数手下都在吉林市里经商,如果现在叫回来恐怕还来得及。但是以古家这点实力想跟佟四喜还有无双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了,为了一个田凯和……“那东西”值得嘛?况且真打起来的话,古家任何甜头都占不到,江湖人也绝不会站在古家这边说话,佟四喜和无双,一个有钱一个有势,还是不能把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加倍小心。

“古跃呀,你们家运术恐怕有变呀!宅中‘阴’气颇重,大白天的寒气森森,这可不太正常。你最好赶紧想办法,恐怕是你爷爷的坟出了问题。”佟四喜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ee3106081

第36章 东北老仙

佟四喜这话可不是在框他,正座老宅中弥漫着无尽的阴气,现在正是上午10点钟,本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古宅中却是隐隐冷冷的,让人身处其中非常不舒服。

像马福祥和马二爷这样的老江湖都知道,这是地脉下的阴气在往上涌,而这种阴气可不是说阴凉的地下潮气,更像是老坟窟窿里的煞气,连他们都看出来了,又怎能瞒得过金点师佟四喜呢。

“我问你,天策兄的肉身埋在何处了?”

“回世伯的话,就在府中,在前宅下。”古跃不敢有瞒。

“胡闹!这是哪个狗屁不通的江湖骗子指的穴?埋阴于宅中,这阴尸会‘吃人’的!”这个“吃人”算是一句东北话,也是以前阴阳先生经常挂在随便的形容词。说的可不是凶猛的怪兽吃人,也不是尸体复活吃人肉。意思是下边埋着的先祖尸体不会保佑子孙后代就罢了,反而会折损府中后人的阳寿。好端端的你能活70岁,可能这么一弄,家中死人不过数月便搅的其他后人也跟着遭殃,这不就是吃人嘛?

以前东北人特迷信,迷信的那都不靠边了,阴阳先生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谁家有白事,必须要请个阴阳先生帮着选阴宅,若是阴宅选不好,那先祖就要吃人了。

东北人管阴阳先生又叫大仙或者老仙,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乡下妇女。我记得小时候就曾见识过这么一件趣事,在这儿给大家提一嘴。

东北农村百姓迷信的居多,有点什么事都喜欢找老仙帮看看,结婚了要算日子,死人了要指阴宅,孩子有病了要驱邪,家里盖房子要选良辰,就连娶媳妇儿那都得合小两口的八字,八字不合俩人再般配也不行。所以说,在以前那年代,东北啥职业最吃香啊?老仙!

诸位也许要问了,这都是普通人家鸡毛蒜皮的小事,人人都去找老仙算,那老仙不得忙是了?

您还别说,东北乡下别的不多,就老仙多。前边咱说过,东北人以前家中都有供奉五仙的习俗。老仙大多数都是乡下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的花里胡哨的,整天抽着眼袋锅子嗑着瓜子,小嘴巴巴个不停,今天张家长明天李家短,烦的要命。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参加远亲的喜事,酒宴上屯子里就有那么一位老仙,拽着我的小手非得跟我妈说,这孩子是文曲星转世,将来必有出息。大人们一听都以为是好话,那时候大学生还是挺值钱的。我妈一乐呵,赶紧给人家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没想到那老仙却又说,不过这孩子脾气太犟,以后要想出人头地你家得供一樽文曲星,逢年国家初一十五都得让孩子上香磕头。

我妈一听那也不是啥难事,能上大学就行呗,于是又掏出100块钱,从老仙家给我请回了一樽长的怪模怪样的所谓文曲星的神像。我看那神像长的古怪不说,并且雕工十分粗糙。就问老仙这文曲星有什么说道,你让我供他,我总得知道人家是谁吧?

我小时候特皮,其实就是有意刁难她。

老仙挠了挠油光锃亮的脑袋,那长头发里的头皮好像雪花似的哗哗直掉。想了半天,最后总算是憋出来一个人名来,对众人说,这文曲星便是许仙的儿子许仕林。

我这一听差点没乐喷了,尼玛,还能再搞点嘛?许仕林?你要说文天祥,范仲淹那还靠谱点,憋了老半天给我讲白蛇传来了?

自然的,当着我妈的面我不好发作,她钱都给了,于是我就请回了一樽头顶上还带个窟窿的文曲星许仕林。后来带回家我才知道,敢情这文曲星神像脑袋顶上那个窟窿是往里边扔硬币的,它竟是个储蓄罐子……

东北农村还有一种特别有意思的现象,有些人家供奉五仙,特别诚心,家中妇女几十年如一日的上香祈祷。然后突然有那么一阵子,这妇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不喜欢吃肉了,说的话偶尔也是神神叨叨的寻常人无法听懂。

老人们常说这种现象就是,家中老仙显灵了,这娘们得出马。啥叫“出马”?就是说因为你对五仙的虔诚加上你这人悟性高,那供奉的五仙把自己的法力传给了你,一般的灵魂上了你的身,要你替它造福百姓。

有这么一遭,就好像是学生们都喜欢出国留学镀一层金一样,老仙呢,也就有借口了,说自己家的老仙上身了,可以出马“看事”了。于是乎,就开始各种给你巴巴,一直说到你掏钱为止。不过这东西不好说到底准还是不准,十有八九都是骗,自然也有准的,但准的少。

“世伯,您别吓我呀,这可是爷爷找老仙指的阴宅,他亲口说可以福旺子孙呀?绝不会有错。”古跃惊道。

佟四喜不屑地闷哼一声:“哼,小子,那你的意思是说老夫在逗你玩呗?看来你们家找的这老仙挺厉害呀?他江湖上可有大号呀?师承何人?走的是哪方?堂上烧的是几柱香?香里几分清?”佟四喜说的是黑话,大体意思是问那老仙的身份。在东北范围内,有命的风水师他都熟悉,就算再厉害,碰到佟四喜他们也得乖乖让路,佟四喜可是师承吴功耀,那是金点真传,一点不掺水分。

“世伯不要恼怒,他自然跟您比不了啊,只是爷爷以前无意间寻到的高人而已,爷爷走后我也找不到那高人所在呀。”

“古跃,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再执迷不悟,甭说过了头七了,恐怕头七之前,你古家运势便要被败光了。恕我直言,你府中昨夜肯定有人枉死,对不对?”

古跃心里咯噔一下,表情立刻僵硬了。他没演戏,刚才佟四喜和无双到来之前,死的那个下人他刚刚处理完。因为这事,早上府中所有人可都是胆战心惊啊!自从把那东西埋在了太师椅下后,才几日的功夫啊,古家是怪事连连,一天比一天邪乎。

第37章 金口良言

而且每次出事全都是夜深人静时,他根本毫无防备。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照佟四喜的话来了。七天?能挺过七天了嘛?他都不敢想。

“什么都瞒不过世伯,昨夜是死了个下人,我刚刚处理完。”古跃答道。

古家下人们现在已是人人满面惊恐之色,甚至有几个一大早就找到古跃说自己不干了。那人死的太邪门了,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具干尸,浑身的血肉干瘪,眼睛突出,直勾勾地看着前厅门内的太师椅,可太师椅上什么都没有,还像以前一样安静。只是,它下边现在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古跃把盗门一干人等带到了前厅门前,指着门内正中的那把太师椅说,爷爷的尸体就在下边,那是他老人家的遗愿。

无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把太师椅上缠绕着的草藤已经消失不见了,下边铺着的一层地砖也是完好无损,跟昨夜他与彩蝶夜探之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佟四喜,佟四喜捋了捋胡子,脸上的皱着微微抖了两下。“此穴乃是府中的死位呀!”

无双问:“何为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