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在他指尖显形出一朵莲花。
浮世青莲之魂。
瀛洲神女坐在花蕊上,微微笑了:“御之,你做到了。”
裴景睁开眼,额头上的汗没入水中。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灵力都被洗了一遍,洗去杂质灰尘,圣洁浓郁一如上古时期。甚至丹田内的小元婴,都有了另一层光辉。久久不言,裴景愣愣盯着自己的手。与其说这是在参悟太初,不如说这是在让他触碰规则。他现在很累,说不出话,但眼中的疑惑未消,抬头轻声说:“前辈……”
瀛洲神女眼角下的银莲似一滴泪,听到他沙哑出声,就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她柔软洁白的手将他身上的疲惫拂去,青蓝色双眸是深深复杂:“你比我想的要快很多,或许这跟你曾经体内有过天魔之气有关。”
裴景怔住:“天魔之气?”
瀛洲神女说:“你一出生就是带着天魔之气修行的,会比常人艰难百倍,只是你的资质太过出众,所以才没察觉。你修行大道上,最大的阻碍就是它,它扎根你的血液,融入你的灵魂。即便是我,也不敢贸然为你驱逐。但……你的气运也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你破元婴之时,甚至没有天劫是吗?”
裴景低头,手指不由握住,“嗯”了声。
瀛洲神女了然地点头,眸光微动,笑了:“不愧是诛剑之主,你一出生就被天道针对了。”
裴景懵,震惊开口:“那我体内的天魔之气,是……”
瀛洲神女点头:“极其纯正的天魔血液,除了天道,也不会有人有那么大能力了。”但她同时有所疑惑:“可你一出生,天道就这般提防你,为什么?”
裴景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昨天才知道天道意识的存在,今天就得知其实从自己一出生始,天道就对自己有过杀机——可同时,又有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裴景问:“前辈,上古时期,可有什么不出世的大能?”
瀛洲神女蹙眉,道:“神族,妖族,人族。千万年前,诸神之战,祸及天梯,涉及整个天下。不可能那个时候还有人隐世不出的。”
裴景有点迷茫了。他其实一直在想,楚君誉的身份,最开始以为,他是天郾城内一位隐世的化神修士。但那日玄云峰,他直接将远古之神西王母弄得魂飞魄散,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如今,瀛洲女神又说,那扎根于他体内的天魔血液,连她都不一定能去除。
裴景心中生起一丝焦躁,但慢慢压下。
楚君誉的力量,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该有的。
甚至,超出五行之外,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现在瀛洲神女说,楚君誉不是远古大能。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瀛洲神女见他神情,多少也猜到了:“帮你破元婴的,是不是就是你不远万里,前来追寻的那位爱人?”
她心思通透至极,眼眸望过来,秋水般温婉又哀怜。
裴景不由自主握住诛剑,沉默不说话。
瀛洲神女抿了下唇说:“我从你口中了解到的天郾城,是座极恶之城,他若是天郾城之人,还拥有如厮恐怖的力量……”她点到即止,裴景却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青年皱了下眉,说:“前辈,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但我相信他。”
瀛洲神女看着他眼中坚定的光,一愣,微微笑了。还真的是少年啊,爱与恨都鲜明,炙热如骄阳。
她难得打趣说:“那么你的信任于他而言重要吗?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信任,最后都是捅向自己的剑。”
裴景:“……”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
第一眼见到楚君誉时,他比谁都先生出防备之心,以至于刻薄打压之名传遍云霄。
但是现在,他比谁都愿意去信任他。
楚君誉不是恶人。虽然他杀人不眨眼,薄情又冷漠,不拿人命当回事。但,他并不嗜血,并未疯狂。
他的心上人,心中有极深的放不下的恨,但从来没有发泄在无辜人身上。
若是对虞青莲,裴景一句自信完事回过去。可是现在对面是瀛洲神女,算是半个师傅,裴景想了想,认真说:“其实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对我什么看法,重与不重要,我说了不算的。他曾经隐姓埋名入云霄,和我一起在外峰住过一年。本来我的目的,是把他三观纠正回来,毕竟他身上杀伐之气太重。但……”
说到这,裴景不由自主笑出声,眼中是深深的怀念。
但最后,谁也没说服谁。
楚君誉口中的蠢,他其实现在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毕竟不止一次他口中说到的“可笑的善良、愚蠢的孤勇”。
血染枫林,楚君誉曾冷淡劝他“收起不必要的正义吧,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那个时候刚认识,骨子里怎会服气,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干脆怼了回去。
不过哪怕到现在,裴景都没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