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李还没等来陈轻的答复,就被一双手提着离开了位子。
“干什么啊?”他挣扎着,连踢带打,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双手,无奈地他只得扭头瞪视着那位不速之客,“夏东柘你干嘛!”
“打扰你上课了。”夏东柘朝杭舟点了点头,“他缺席军训,要补军训。”
“去吧。”杭舟嘴角吟着笑,点头,“别训太狠了。”
“嗯。”夏东柘应着,手却更用力的钳住了挣扎的叶李,“你妈来了,所以你最好消停点。”
夏东柘的话果然奏效了,叶李停止了挣扎,眼睛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夏东柘才不管他脑子里在动什么歪脑筋呢,只管手抓牢,不再让他跑掉。
才转身迈上台阶,步子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呢,身后就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你是喜欢杭老师吗?夏老师?”
夏东柘回头,看着偌大的阶梯教室和那一教室的人,脚下又是一个踉跄。
陈轻抿着嘴,默默地看着夏东柘,那刻的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用力地按住她胸口,闷闷的。
她以前很怕看到夏东柘和别人走到一起,她怕看见他和其他人甜蜜,可现在她知道了,默契有时比甜蜜还让人难过,好像刚刚的夏东柘和杭舟,别人看得见,却插不进去。
夏东柘从没见过这样的陈轻,他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他无话可说。
手里突然一松,后知后觉的他回头,发现叶李跑了,还拉着陈轻。
chapter 1蜗牛纪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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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拉我出来?”
教学楼外,奔跑让不爱运动的叶李喉管一阵阵发紧,伴随着每口呼吸都好像有刀割着喉咙,他抚着胸,等那感觉稍淡些了才费劲儿地抬起头,看白痴一样看着陈轻,“你不是这么不识好人心吧?不拉你出来,你是准备在里面和夏冬柘玩尴尬吗?我是在帮你。”
“对不起,谢谢你。”陈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李,“夏东柘和杭老师真的‘关系’很好吗?”
“何止是好?”做了个夸张手势的叶李后知后觉觉得该考虑下女生的情绪,他摸了摸鼻头,声音也不像最初那么夸张大声了,“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
陈轻“哦”了一声,刚刚在教室里那种气闷的感觉没因为室外流动的空气散去,反而更明显了。
“为什么分手呢?夏东柘那么好?”
她低头嘀咕的样子再次让叶李傻眼了,“你没事吧?人家分手了你不是该高兴吗?再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夏东柘变心的?”
“因为我喜欢他,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陈轻一字一字的答,脑中有关夏东柘的影像越发清晰,他站在风里,伸手拽起了坐在地上的她。“你看,咱俩谁更虚。”
夏东柘也会说她的胖,却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被嘲讽,夏东柘也会骂人,可就连骂人都是充满智慧的。
叶李盯着两眼放空的陈轻,挠了挠头,他明白陈轻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就往死里喜欢,恨不得那生命去维护对方,说白了,这感觉放在旁人眼里,挺傻的。
他也傻过。
一种蹲在同一战壕里的共荣感充满了叶李的胸膛,他拍拍陈轻的肩背,“反正不可能回去上课了,找个地儿吃饭去,我请客。”
“我吃过了。”
陈轻的拒绝被叶李当成了空气。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离学校几千米远的湘江厨艺里,叶李的眼睛从一道盖满辣椒的图移到了对面的陈轻身上,“我喜欢安安,很奇怪吗?”
“她那个人不大好。”才知道潘安安是叶李前女友的陈轻终于明白了,叶李揍卫城不是什么见义勇为,他根本不知道陈瑶和卫城之间的关系。
“能不说她坏话吗?你夸夏东柘时我可什么也没说。”叶李哼着,摸着身上的口袋,像在找烟,“她只是被卫城蒙蔽罢了。”
“好。”习惯了不扫人兴的陈轻把眼睛瞥去了窗外,眼不见为净。
不管叶李怎么说,她都无法把“好”字同潘安安联系在一起的。
见她不说了,叶李满意地继续点菜,“我和你说的,让你教我怎么对付夏东柘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要你帮我对付潘安安,你会答应吗?”
不是回答的回答让叶李哑口无言,他赌气地敲着桌角,嘴里嘟囔着:“那不一样。”
“一样。”也不管叶李怎样游说,陈轻都只是两眼放空,看着邻桌摆得那半碗白米饭。
邻桌的食客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谢顶严重,正快速的吃着饭,他偶尔露出的一口黄牙让陈轻的不适,她只得放弃这个目标,寻找下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她人才扭开头,一声刺耳脆响便从刚刚的地方发出来,她回头,看着地上的碎碗,和一同躺倒在地的中年男人。
这是……怎么了?
变故让陈轻的脑子蒙了,她直直地起身,手保持举着的姿势,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女店长,正在后厨忙活的她听到叫声急匆匆地跑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啊”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她凑过去,在看到男人青紫的嘴唇后又害怕地退了回去。“老于你出来,快出来!”
随着呼声,一个胖胖的橱子打扮的人紧随着从后厨走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晕了,你去看看。”女店长一脸惊恐的摆手示意。
“人晕了?”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老于凑过去蹲下,“我看看。”
老于会掐人中,把这个当特长的他鼓捣了几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人高马大的汉子因为惊吓,声音都变了调,“没……没气了!”
没气了?陈轻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老师上课时说的一段话:“大动脉博消失,人昏迷无意识,是心脏骤停。”
也不知从哪来的冲劲,她忘了害怕,竟跑过去做起了检查。
是心脏骤停,检查后,她确认。xin 鲜 中。文、轮。坛,整~理
店里却已经乱了套,几个食客知道出了人命都跑出了店,站在门外躲开是非,店长和回神的老于低声嘀咕着什么,后知后觉地想起要拨打120。
也想走的叶李发现了陈轻的怪异,蹲在她身旁,“你知道是咋回事?”
“我只是觉得……”但不确定。
“你们会救?”慌忙安顿好一切的女店长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陈轻,“你会救那就救啊,人死在我店里我们说不清的啊!”
“可是……”陈轻还在犹豫。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好吧。”看着失去知觉的男人,陈轻咬了咬牙,“叶李,你再给120打一个电话,我试着做下急救。”
硬着头皮的陈轻就这样被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了。
她没做过急救,也没学过,那些仅有的知识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她不确定她这个大一学生能做些什么,可这种情形下,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深深地吸气,再活动了肩膀,陈轻尽量让自己放松,可交叠的双手还是微微发着颤。
“开始吧。”她对自己说。
叶李靠着门口打电话,说话也同样的语无伦次,陈轻身后的人换成了女店长,一直追问着陈轻是不是医生。
“我是个学医的。”
做着胸部按压的手慢慢稳下来,手掌下的肌肉随着动作上下起伏,陈轻的心不知道怎么就安静了下来。会没事的吧?会吧?
“你真懂啊?”打完电话的叶李好像才打完一场仗,人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120说他们尽快过来,你行吗?”
“我尽力,叶李,会做人工呼吸吗?”
“啥?”叶李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人工呼吸?我就会打啵,打啵算吗?”
“……”
无语的陈轻开始发愁,她不会人工呼吸,学校还没教,这可怎么办。
“店长,把店门和能通风的门都打开。”说到门,陈轻不禁又骂了自己一声,书上说过的,心脏骤停的急救最好在开阔通风的地方进行,她怎么就给忘了?
算不上专业的急救伴随着几秒一次的问答在这间小店里进行,陈轻记不清是第几次问叶李“120来了吗”,也说不上叶李是第几次回答“没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轻的手麻了,男人还没醒来,她看着男人,嘴里喃喃着口号:“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当救护车呼啸着警笛停在外面,几个穿着白衣的救护员冲进饭店,陈轻被抬去一边时,她才发现腿早软了。
“哎呦我的妈,你多少斤啊,太沉了。”在她坐在地上前,叶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叶李,人怎么样了?”
“你刚刚救的那么卖力,肯定没问题。”
不过是十多分钟的事,紧张却让叶李也虚脱了,他拉不住陈轻,索性两人一齐坐在了地上。
“他们拿的那个是什么?”他指着医生手里,对一个他没见过的东西好奇。
“除颤仪。”
叶李的肯定感染了陈轻,她的确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应该救得回来吧。
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第一次觉得,选择学医不仅仅是为了追逐夏冬柘的脚步,学医本身就是一件让她骄傲的事。
“店长说刚刚有人给死者急救过了,是你们两个里面的谁?”
突然而来的问话打破了陈轻的英雄梦想,她抬起头,人微微愣神。
“死者?”
“是的,人没救过来。”
怎么会这样呢?
“是你对死者急救过?”穿着白色救护服的医生打量着陈轻,陈轻也回望着他,人愣愣地点点头,“是我。”
“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救的吗?”
陈轻一点点回忆着刚刚急救的步骤,耳边女店长正聒噪地撇清她的店和这件事的关系,眼前不住有人走来走去,那具尸体正被人抬上担架带走,在更远些的门外,聚满了好事围观的人。
“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他是心脏骤停吧?”才建立起来的自信被残酷的现实击败,陈轻垂着头,心脏像被什么搅动着疼。
这疼和之前她经历过的哪种疼都不同,透着没抓回一条人命的冰冷。
“一个大一生能做到这样已经很棒了,至于死因现在还说不好。”
“哦。”
这句肯定的话让陈轻的心略略好过了些,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她和叶李默默的回了学校。
因为这件事,陈轻的心闷了好久,只是她没想到,事情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