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婚祭 福禄丸子 3814 字 1个月前

就是在这么安静的一刹那,乐言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一个是那天打电话叫她去警局接穆皖南的梁沉,而他身边的女子竟然是康宁!

乐言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眼花,定睛又使劲地想要看清楚,程雯雯已经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不过没想到啊……又换了人?”程雯雯在梁沉面前步伐有点踉跄不稳,指着一旁的康宁道,“她是谁啊?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嘛,最近又换口味了?”

梁沉脸色发黑,拉住她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闹什么闹啊,还不快回去!”

康宁淡淡地解释:“梁太太,我跟梁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别误会了。”

程雯雯冷笑了一声,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干什么,你疯了你!”梁沉挡都挡不及,侧身上前拦住她,没想到她另一只手飞快地也给了他一巴掌。

梁沉都懵了,在自己的场子被老婆打这以后还能不能好好混了?

家丑不可外扬,他拉起程雯雯就要把她带到后台的隐蔽处去。

乐言跟过来,喝多了脚下也拌蒜,到了跟前一把拽住他们,“梁……梁沉,你要把她带哪儿去?”

梁沉见到乐言既感到意外又如蒙大赦:“嫂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一块儿来的,赶紧……赶紧的帮我劝劝她,这样像什么样儿啊?”

程雯雯正对他又踢又打,乐言上前拉开她,顺便看了一眼一直冷眼旁观的康宁。

她也看看她,不咸不淡地打招呼道:“俞小姐,好久不见了。”

乐言没理她,全副心思都在程雯雯身上,吃力地架开她道:“雯雯……雯雯你还好吧?咱们先走,别在这儿闹了。”

梁沉连忙趁机脱身,连康宁都顾不上了。

程雯雯蹲下/身,掩面崩溃大哭:“梁沉,你这个混蛋!”

康宁弯下腰,悠然问:“俞小姐,我看你们都喝多了,要不要我帮忙?”

乐言脑子里也有点混沌,平日里的温和有礼在酒精的浸泡中全都土崩瓦解,不假思索地冷淡拒绝:“不用了,请你不要继续杵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康宁直起身笑了笑,“那好吧,你们自己多当心,这种地方……喝醉的漂亮女人很危险的。”

她转身往外走,先拿出电话打给池睿,然后又找到躲到外面停车场抽烟的梁沉:“我看俞小姐今晚喝了不少,你不如叫穆大哥来接她回去?她走了,你太太一个人在这儿也闹不起来了。”

乐言好不容易把程雯雯拉回卡座坐好,两个人都已是筋疲力竭,程雯雯只剩下无力而伤心的哭泣,一直拉住她的手说乐言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到后来其实乐言也忘了到底有没有真的答应要帮她。

就算这一刻她醉糊涂了也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独立处理案子,只要池睿不想做的,她接了也是白接。可从感情上来说,她又是真的想要帮雯雯的。

池睿赶到来的时候,发现的就是两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俞乐言!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啊?”

乐言睁大眼睛,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手指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池睿,是不是你?”

他被掐得啊地叫出声来,抽了口冷气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我,不然难道是鬼?”

乐言傻笑了一下,整个人攀在他身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凑近身道:“那就好了……我跟你说啊,我刚帮你接了一单case,是离婚争产的案子……很大牌的当事人,是真正的……真正的阔太太了。”

她离得太近,想要压低声音跟他分享秘密,实则还是嚷嚷着比谁都大声,酒气直扑而来,拂在他脸上,像是挠不到的痒。

他该觉得厌恶的,可实际也并没有。他只是觉得她这样有点傻气,就像生气时的她比温驯的她要生动真实一样,喝醉了的她也比平日里那个理智谨慎的俞乐言要率直可爱一些。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大半夜地跑到夜店来喝个烂醉是为了帮律所拉生意啊!我不求你那么上进,你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无论他对这女人的观感有什么变化都不重要,眼下有更棘手的烂摊子要他收拾,“你现在还能不能走?我的车在外面,能走我扶你过去,先送你回家。”

到车上她会不会吐啊?他那倒霉的小跑好不容易修完、做好保养回到他手上……

真是的,一个女人没事儿喝得酩酊大醉干嘛啊?

他耐着性子去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要是完全不能走,他就把她硬扛到肩膀上运到车上去。她要是敢半路吐在他身上,他明天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开、除、她!

可乐言并不领情,手臂摇摇晃晃地指着对面儿的人,一个劲儿地推他:“不,你先……先送她回去。雯雯啊……梁太太,是我们的新客户,她也喝多了,你先……先送她回去,不然她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好可怜的……”

她最后那句好可怜,像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池睿啼笑皆非,不知她说得是谁好可怜,最可怜的人应该是他吧?

要不是乐言指出来,他根本都没意识到卡座里另外那个烂醉如泥的女人跟她是一起的。她的固执他是领教过的,要不把另外这人儿送走,她今晚就不能消停了。

他深吸口气,终于妥协道:“我把她弄上车去,送到附近酒店再来接你。你就坐这儿啊,哪儿都别去,别跟其他人说话,听见没?”

乐言一个劲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学生,还朝已经不省人事趴在池睿肩上的程雯雯摇手:“雯雯,再见啊,咱们回见!”

池睿带着程雯雯刚走没一会儿,穆皖南就到了。梁沉从停车场一路把他给迎进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半躺在卡座里,正敲打着酒瓶喃喃自语的俞乐言。

☆、第23章 他不爱我

穆皖南看着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女人是谁?醉到不能自已趴在桌上,眼神涣散,言语不清,一字领的宽松t恤朝一边滑落,露出半个肩头……就像这夜店里常常能够看见的那些,整日整日浸淫在酒精和舞曲里,习惯了纸醉金迷而不懂珍惜自己的豪放女。

他认识的温婉沉静、知书达理的那个俞乐言到哪儿去了?

梁沉也很无奈,“我看到嫂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差不多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跟我老婆一起跑到这儿来的,还喝得醉醺醺的。不过幸亏有她在啊,不然刚才雯雯那样闹法,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穆皖南回头凌厉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康宁也在吗?她们怎么跟她扯到一块儿去的?”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康宁是来找我的,然后刚好被雯雯看到以为是我的小情儿,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别说我没挡着啊,我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的,喏喏,你看我这半边脸还红着呢!”

“康宁来找你干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打听她姐康欣的事儿呗!当年咱们也不知康欣还有这么个妹妹啊……”

穆皖南打断他:“这事儿我晚点儿再跟你算,现在我得先把俞乐言带走。”

梁沉求之不得,抬高双手作投降状放行。

可喝醉酒的人就没有那么配合了,乐言被穆皖南略嫌粗鲁的动作给摇醒,看清了他的脸,使劲眨了眨眼,笑道:“这次一定不是真的了吧……刚才是池睿,现在又换了你……你不是应该……在康欣那里吗?怎么回来了……哦不对,康欣已经死了,现在是她的妹妹……康宁。”

说她不清醒,该记得的事情一样也忘不掉,说她清醒吧,其实根本已经是胡言乱语了。

穆皖南咬牙,一边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一边道:“你长行市了啊,有胆子再说一遍!”

乐言刚站起来,啪地一拍桌子又坐回去了,大声道:“说就说,不让说吗?你有胆子做……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不在了,就算是她的影子也没关系……我们离婚了,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管我,你去找康宁……去找她……”

喝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又自有一股蛮力,将穆皖南都拉得撞在桌角上。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认定他跟康宁在一起,不过也许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错觉,他看梁沉也未必不是这样的想法。

眼下不是解释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醉酒的女人弄出去。

他架起她,她又推又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回去……我要去看思思,池睿呢……我还要等池睿来接我……接我,去看思思……”

穆皖南脸色难看极了,“你哪里都去不成!”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提到池睿了,刚刚他以为是她醉糊涂了胡说的,池睿怎么可能这个时间还出现在这里,且恰好是在她喝醉的情形之下?

可现在他明白过来,大概他是真的来过,还试图带她离开。

穆皖南顾不得医生的意见说他右肩近期不能负重拉扯,猛然拉起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开始她还扑腾个不停,拳头直往他胸口和肩膀上招呼,出了门被外头迎面而来的热浪一卷,大概也耗光了仅存的一点体力,整个人终于消停了。

穆皖南庆幸不用拿安全带捆住她了,直接把她扔进车后排,听她低低申吟了一声,然后重重甩上车门。

他自己开车来的,坐在驾驶位上将衬衫领口的纽子解到第三颗仍感觉到窒闷的热。他随手拧开空调,冷气冲出来让人一个激灵,他冷静了些,回头看了看后排终于折腾累了的女人,又将空调关小。

他开着车一路已经到她跟何薰的住处楼下,抬头看了一眼亮灯的窗户,却又飞快地打转方向盘从小区里开了出去。

绕过大半个城区,他最终将她带回他们曾经共同的家里。

家中没有人,思思不在,他便打发周嫂回大宅那边,只在平日偶尔过来帮忙打理一下家务。

这一刻,屋子里是连灯都没有的。

他打开门,将乐言从后排座位上拖出来,又打横抱着她进屋。

屋里的灯渐渐全亮了,正如她在他怀中颠沛又渐渐恢复的意识和体力。她的手背遮在眼前,“这是哪里……你把我弄到哪里去……”

他踏着楼梯往楼上走,冷笑道:“怎么,才离开几天,就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乐言移开手,这才慢慢看清周遭熟悉的一切。她忽然呵呵笑起来:“家?不是你说的么……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或者应该说……这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她又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我要去看思思……我看她睡了我就走……”

穆皖南被她这一挣弄得身体大晃,恼怒道:“你闹够了没有?上回还不够惊险刺激,还想再让我陪你摔一回楼梯是不是?”

乐言怔愣了一下,总算安静了片刻,下一秒直接被丢进卧室的床上。她被摔得胃中翻江倒海,捂着嘴就往卫生间里跑。

毕竟是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连喝醉了酒都还知道卫生间在哪里,不至于直接就吐在床上或地上。

穆皖南黑着脸看她跑进卫生间锁上门,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她给带回到这里来了。她是清醒的也还好,偏偏她醉成这个样子,他都不知该怎么应付。

现在想一想,他好像从来没照料过喝醉酒的人,向来都是他喝得多了、不舒服了回家来,由乐言照顾他。

他试着回忆她为他做的那些,解酒茶、热毛巾、浴缸里的热水……有时甚至要她来帮他洗澡。

他有轻微的洁癖,喝酒之后也难免邋遢,但从没有哪一次宿醉后在家里醒来是浑身脏污不堪的。

思思偶尔跟他说起过,他醉酒之后有时像小孩子,不理人,不肯洗澡,有时好不容易躺进浴缸里,又泼得妈妈一身湿透。

她倒是从没有怨言。

后来那些日子都渐渐过去了,只剩下每年的那一天。司机总问他去那里,好像连不相干的人都是希望他回家的,可他总是看着窗外说,去墓园。

然后就是离婚了,她平静而坚定地说出来,他以为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他不爱她,他们的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

两家人有几十年的友情,他们的父亲是战友,他父亲欠她父亲一条命。

俞峻远在演习中为救穆谦被炸残了一条腿,不以恩情相挟,硬是带着家人回了家乡小城,后来有机会到大学深造,出来后成为当地一所高校的教师。

煊赫世家和书香门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婚事。其实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无私和友情不过是利用了他父亲的愧疚,将女儿俞乐言嫁进穆家门才是他们下得最大的一盘棋。

他站起来,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想了想却又扔回去,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俞乐言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听不到她的动静,只听到隐隐有水声。

他过去敲门:“你好了没有?好了就出来,不要一个人待在里面。”

无人回应,只听到水声好像又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