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她确认。
“嗯,我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要的……协议。”
昨日在返回住所的途中,龙走月已经向他交代了各种细节。当然也包括她在陌奕宗面前所使用的假身份——龙茗国三品御前侍卫,蝶刺。
当她将假身份告诉夸叶乘风之后,他真替她捏把冷汗,她的胆量未免太大了点儿吧,就不怕陌奕宗把她抓起来严刑逼供套取军情?
对此,龙走月并未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她竟然从未想过夸叶乘风提出的问题。
昨日她也一并把必须进入藏金洞的真实原因告知夸叶乘风。当他得知她要找的东西竟是母亲的灵柩与一份协议书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女王大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冷酷绝情,骨子里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夸叶乘风,你听好,我目前只为你争取到一炷香的进洞时间,我知晓时间过于紧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且更危险的是,一旦陌奕宗率兵涌入藏进洞,甚至比你快一步找到协议书,我们都完了。说句实话,当暗门开启的时候,陌奕宗究竟会如何行动,我真的没有把握,也只是在赌。”
“夸叶乘风,为了龙茗不受威胁,拜托你了。”
龙走月一整晚几乎未眠,情绪持续处于紧绷的状态,毕竟此次行动关乎到一个国家的安危,而她目前只能指望与信赖夸叶乘风一个人。
夸叶乘风嫌少见她心神不宁,他帮她摘掉落在发丝间的枯叶,良久,他面朝她温柔一笑,并未发毒誓,也未慷慨陈词,而是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受,笑着对她说:“可以帮到女王大人,是我的荣幸。”
他愿意为她粉身碎骨,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64章 (8)
【本章提要】:藏金洞之行
龙走月似笑非笑地注视夸叶乘风,悠悠地,朝他翘起大拇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把赌乾坤!
这时,王德才前来汇报,圣上刚刚睡醒,请花婕妤前去伺候更衣。
“……”龙走月压了压太阳穴,话说陌奕宗越使唤她越顺手了。
一进门,陌奕宗睡眼惺忪地歪在床头,慵懒地朝她勾勾手指。
龙走月从桁架上取下他今日要穿的白色劲装。
“为何一直穿白色?”她随口问。
“嗯?朕从小就喜欢干净的素色,看上去儒雅又低调。”
“……”果然是越缺少什么,便越急于表现什么。
她站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迷迷瞪瞪又要睡,赶忙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平日也不见你这般嗜睡,我怀疑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陌奕宗双眼微闭,缄默不语……是的,他这个人信感觉,昨晚吃饭的时候,她四处道谢就够奇怪,在床上又顺从得不像话。倘若她奴性十足,他也就不纠结了,可她偏偏个性相反。综上,他预感今日藏进洞之行,不容乐观。
他将她拉坐在床边,道:“你跟朕说句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要什么事儿……没跟朕说?”
龙走月微微一怔,“是,我打算走出藏金洞的时候再与你商议。”
“你现在说呗?”
“现在讲为时过早,万一藏金洞只是一座空洞呢?”
陌奕宗大致听明白了,她要说的事应该与龙茗国皇太后的灵柩有关。
唯恐他以此物要挟于她?……陌奕宗咂咂嘴,遥想过往,为了获取邻国的情报,他必然会做到无所不用其极,但也要看那个对象是敌是友还是妻儿,他在她心里应该不会这么卑鄙吧?
他捞过她的后脑勺向胸膛压来,嘴唇磨蹭着她的额头,道:“朕是皇帝,可以为了国家的利益杀掉所有反叛者,也可以为了妻儿奋不顾身。”
龙走月的长睫毛扫过他的脸颊,那种轻微的触碰,竟勾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他不是她的夫君人选,至少不是自愿选择的对象,但他确实是一位好父亲,这一点通过他对儿子的耐心便不难看出。孩子还小,一到半夜便容易哭闹,昨晚亦是如此,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孩子的第一声哭泣响彻院落之时,他就像弹簧一般坐起身,继而迷迷瞪瞪地冲出房门。她当时动作慢了点,鞋子还未穿完,孩子的哭声已然停止。耳畔传来明快的童谣: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
虽然好好的一首童谣被陌奕宗唱得乱七八糟,但是弄盏欢喜得很,清脆的笑声就像吃到蜜。
回忆至此,龙走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不要认真地与他谈谈?谈谈能不能和平解决领土的问题?
话语萦绕在她的唇边。陌奕宗看出她有话要说,把玩着她的发梢,静心等待。
“陌……”
话未说完,王德才门外禀报,早膳已备好。
“甭管他,你说你的。”
龙走月刚欲开口,他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某人昨晚“辛勤耕耘”,果然是消耗掉全部的体能。
“先吃饭,我也饿了。”
她弯下身,无意识地帮他摆正靴子,手指又遽然一顿,她这是在作甚?堂堂女帝岂能做起伺候人的粗活?
她又看向握在手中的劲装,自顾自绷起脸,把衣衫抛到陌奕宗的胸前,不悦道:“这又不是在宫里,自己穿!”
语毕,她大步流星地迈出门槛。
“……”方才还好好的,又抽什么疯?
“王德才,过来给朕更衣!”
“是,奴才来啦!”王德才一溜儿小跑钻进屋。
带陌奕宗穿戴整齐,出现在膳堂的时候,龙走月正要离开。
两人在门槛处擦肩而过,她道:“慢慢吃,我在轿中等你。”
陌奕宗应了声,命王德才先去给他备马。
院门前——
龙走月坐在轿中;夸叶乘风骑在马上。一同等待出发指令。
她正襟危坐,手中紧握着一个紫砂壶大小的硬面荷囊,出门从不带手提兜的她,今日要用它来承载龙茗国的权利与军事,那便是玉玺和虎符。
虎符通常决策于驻守关隘的官兵。虎符堪比帅印,或者说比帅印所掌控的兵力更大也更全面。虎符之所以称为虎符,正因为它的外观铸成虎的整体形状。虎符纵向可分成左右两半。背面刻有铭文,里侧为母口结构,当两半背面相对的时候,里侧可以严丝合缝地咬合。虎符其中的一半,握在帝王手中,另一半在将领手中,只要“二虎重逢”,便可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兵遣将。反之,纵使是皇亲国戚号称调兵救国,帅将仍是驻守阵地、雷打不动。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某位皇亲里通外国企图撤走兵马呢?因此,不见虎符,镇守关隘的士兵哪都不去,誓死拱卫!
这等重中之重的物品,龙走月本不打算随身携带,可是皇姐龙寸心非叫她带走不可。皇姐的意思她明白,唯恐乱臣贼子盗得玉玺与虎符,趁机作乱。
想到皇姐与父皇,她浅浅一笑,等着她,即刻返家。
轿子外传来声势浩大的行军步伐,证明陌奕宗已下令动身。
她吐纳气息稳定情绪,警告自己万不可从表情中带出返乡的喜悦。
正思忖,陌奕宗蓦地撩开轿帘,轻声问:“你方才怎了?”
“……没怎么,昨晚没睡好。”
“在出发之前,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讲吗?”他的神色中透着些许不安。
龙走月顿了顿,轻柔摇头,罢了,等办完她这边儿的事,再与他沟通也不迟。
……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皇家寺院进发。
陌奕宗果然言出必行,差当地官员将僧侣请出寺院。
“你们进去吧。”陌奕宗睨向夸叶乘风,警告道,“你最好给朕学得机灵点儿,万一遇到不测,花响的命最大。”
夸叶乘风今日极为配合,捶捶胸膛,承诺道:“放心吧皇帝大人,倘若只是我一个人走出来,您也不会让我多喘几口气儿。”
陌奕宗点下头,转向花响的一面,正色道:“朕改变主意了。”
听罢,龙走月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已是翻江倒海,陌奕宗不打算让她独自进入寺院正殿了吗?!那玉玺和虎符!……
陌奕宗抚了抚她的长发,又道:“朕不想给你设定时限,想找什么慢慢找,安全是首位,朕就在这儿等你自愿走出来。”
之前说好只给她一炷香的个人行动时间,但他想了想,没必要把她逼得太紧,万一手忙脚乱伤到怎办?
龙走月悬起的心落回原位,不管他有何打算,至少还是给她了时间,谢天谢地。
她重新调整呼吸,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直接俯首致谢,继而跨入寺门。
哐当一声闷响过后,红色的寺门阖在陌奕宗的眼前。
寺内。
她与夸叶乘风互换眼色,犹如闪电一般奔入正殿!
“快快快,你站到佛像后面去!”
夸叶乘风照办,绕到金佛的背面。他仰视足有十丈高的大佛,双手合十拜了拜。
佛像前方,龙走月按照八卦锁中的开门指示,走向位于佛像两侧的,对称供奉的二十八星宿。
相传二十八星宿乃是守护日、月、星辰的神将。二十八神将全方位守护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一个方向由七位神将坚守,神将分别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等。
接下来要说的是,打开藏金洞的方法,就蕴藏在二十八星宿的身上。星宿均为武将,因此手中持有二十八种神器。而这些微型的神器,并未与铜像本身铸成一体,可以进行自由插.拔,两物之间相连一条极细的铜链。如今,只要龙走月依照八卦锁中指示的方法,按照顺序取下神将傍身的神器,便可开启藏金洞的暗门!
其实殿中并没有设置机关,是她刻意在陌奕宗面前故弄玄虚。
她合起双眸,摁住太阳穴,以最快的速度从脑海之中提取开门的步骤。
待整理一瞬,她倏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明亮又自信的光芒。
时间紧任务急,她穿梭于殿堂之中,拔下祭在神将掌心的神器!
一时三刻,只听巨大的佛像内部,发出金属滚轮的声响,待“轰隆隆”一阵绞动过后,位于佛像底座的方位,闸门缓缓升起!
一股冷风吹乱夸叶乘风的发鬓,他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别愣着!快下去探路,我随后就到!”
“噢,好的女王大人。”夸叶乘风点燃火把,随后抡起火把,卯足力气丢入阴霾密布的黑洞。伴随火光的闪烁,发现眼前是一条悠长的石阶。滚下阶梯的火把未曾熄灭,证明洞中通风良好,不缺少供给呼吸的空气。
夸叶乘风再次燃起一根火把,谨慎地迈入其中。
龙走月沾了沾满头汗珠,奔到赤脚金佛的面前。她踩着桌案攀上二人高的佛像底座,快速按下佛像的小脚趾指甲盖,哐地一声脆响,“指甲盖”登时掀起来。
她探头伸手,刚欲取走急于妥善保管的物品,竟然发现浮在暗格表面的物品,并非她要找的玉玺和虎符,而是一块明黄色的丝绸?!
龙走月花容失色,睁大惊悸的双眸,冷汗顿时扑簌簌地淌下脸颊。
糟糕!曾有人在她离开之后打开过这个暗格?!
汗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明黄色的丝绸上,无意间将浮在表面的丝绸打湿,透过浸湿的部分,隐约看出盖在丝绸下方,有一枚凸起的形状。
她伸出手准备掀起丝绸,指尖又在触到布料的边缘时,戛然而止。她合十双手,默默祈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佛祖,请您不要耍我,更不要吓我!请保佑我,待我掀开这块从天而降的金帕子之时,让我看到龙茗国的玉玺和虎符,请您赐予龙走月好运!
祈祷完毕,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捏住金帕子的一角,不自觉地闭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