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屠路 金丙 3120 字 1个月前

蒋逊有一瞬晃神。

清晨寒气露重,刚从睡袋里钻出一点点,寒气就逼了过来。蒋逊没有起来,她支起一点身,望向眼前的云海,山脉隐藏在海中,偶尔吹过一阵风,才看见枯黄的一点,天茫茫,看不见地。

贺川枕臂躺着,侧头看向悬崖外,问:“美?”

蒋逊说:“美。”

“雾比明霞山的浓。”

“嗯。”

贺川问:“这里海拔多高?”

蒋逊想了想:“两千米以上,还不是最高的地方。”

顿了会儿,贺川说:“我们没高原反应。”

蒋逊知道他在说什么,笑了笑没接话。

贺川说:“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

贺川看了眼时间,还早得很,他们才睡了没几个小时,连日初都没出来。他把羽绒衣折了下,垫到脑后枕着,张了下手臂:“过来。”

蒋逊躺到他胳膊上,两人静静看着头顶的天。

昨晚满天的星辰,一夕间变成了碧蓝广阔的天空。云雾在他们头顶浅浅地浮动,所有的感官都慢了下来,空气中流淌着清新的味道。

贺川问:“饿不饿?”

“还好。”过了会儿,蒋逊摸了摸身上的擦尔瓦,问,“你呢?”

“还好。”

蒋逊说:“没吃的了,就剩下一点点牛肉干和巧克力。”

“待会儿去买,今天能到巴泽乡。”贺川问,“想吃什么?”

“牛肉粉丝汤。”

贺川笑了声:“就这东西?”

“啊。”蒋逊说,“想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

“嗯……你嗓子还哑着。”

蒋逊也知道自己嗓子还哑着,她撞了下贺川:“水拿给我。”

矿泉水瓶躺在贺川手够得着的地方,只剩下半瓶了,也不知道是谁喝剩的。贺川拿给了她,蒋逊支起来了些,拧开瓶盖仰头喝着,喉咙微微浮动,喝完了,唇边泛着莹润的水渍,贺川拿过瓶子和盖子,替她拧上了,把她拉回睡袋里。

这次他进入的很慢,低头看她表情。蒋逊抓着他的手臂,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跟着他一起呼吸,一起起伏。

她翻身坐到了他身上,他揉着她的乳,阳光在她背后盛开,高原之上,她美得虔诚、张扬。

又一觉之后醒来,早已日上三竿,太阳到了正中。

蒋逊躺在副驾上,眉头微微皱着,贺川神清气爽,给了她一瓶水和她昨晚吃剩的半只面包,说:“先吃着。”

蒋逊没吃,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越野车再次颠簸上路,一个多小时后,出现了一条溪流,贺川把车停下,拿上毛巾和牙刷,领着蒋逊去溪边。

蒋逊头两步没能走动,腿软了一下,贺川笑了声,把她一搂,带着她坐到溪边的石头上。蒋逊捧了点溪水拍了拍脸,登时清醒不少。贺川挤了牙膏给她,两人就着溪水刷牙。

回到车里,蒋逊来了精神,喝了半瓶水,把剩下的面包也吃完了,边上的人肚子叫了两声,蒋逊扔了块压缩饼干过去,贺川将就着吃了,吃完再次上路。

离巴泽乡越来越近了,两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短信提示音不停,全是阿崇发来的哭爹喊娘的话,问他们怎么失踪了。

蒋逊笑了笑,回了个电话过去,阿崇的魔音立刻穿了过来:“蒋逊——”

蒋逊说:“嚷什么嚷,昨晚手机没信号。”

阿崇耳朵灵:“你感冒了?怎么喉咙哑了?”

贺川开着车,似笑非笑的瞟了眼蒋逊,蒋逊白他一眼,说:“啊,着凉了。”

正说着,铃声响了起来,是那三部手机之一。

贺川扬了下下吧,蒋逊领会,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贺川看了眼,来电的名字是“强哥”,他勾了下唇,说:“给我。”

蒋逊把手机放他跟前,电话接通了,开了扩音。

电话那头喊:“你们三个他妈怎么回事儿,一天一夜没个电话,人呢,跟丢了没?”

贺川没吭声。

“说话!哑巴了?有没有跟上?找着姓王的那老头没?——妈了个|逼的你聋了?老子还要跟人交代,给老子说话!”

“跟谁交代?”

“你他妈管老子跟谁交代?”

“你派人跟了我一路,我他妈还不能让你交代了?”

电话那头:“……”

贺川冷笑:“强哥是么?下次派人派点儿智商没问题的,对了,你还得来这里一趟,我给他们送派出所了,春节还没过完,别影响民警同志过年,你过来捞个人吧。”

强哥怒不可遏:“我|操|你妈!你给老子等着!”

电话挂了,蒋逊收起来,问:“他会不会来捞人?我那车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来捞人也会来找我。”

蒋逊点点头。

越野车离巴泽乡越来越近,下午5点,车子停到了土路边上,前面的路是羊肠小道,不通车,只能靠步行,昨天他们跟阿加大哥打听过,步行大约要三四个小时。

他们今天一定能到巴泽乡了。

蒋逊把有用的东西都塞进了背包里,背包一下子重了很多,她也没让贺川背,自己背上了。贺川看了眼她的包,没有吱声,放慢脚步跟在她边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蒋逊累了,说:“休息会儿。”

贺川指了下树下的石头,蒋逊往那儿一坐,喝了两口水,休息了五分钟就起来了,贺川顺手把她的背包甩到了肩上,大步往前:“走。”

蒋逊顿了会儿,慢慢跟了上去。

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个马帮,大约十六七个马脚子,每人牵着头骡子,骡子背上架着两个竹篓,竹篓里装满了沙石。

两边人同路,走了十几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马脚子问:“你们去巴泽乡啊?”

贺川和蒋逊对视一眼,看向对方,没有回答。

马脚子说:“这条路是去巴泽乡的啊,你们去巴泽乡?今天?”

贺川问:“怎么?”

马脚子说:“去不了啊,我们也是去巴泽乡的,那边的吊桥断了,过不去,要明天上午才能接上。”

☆、第44章

巴泽乡位于大山深处,吊桥是必经的路段之一,没有吊桥,只能多翻几座山头绕路,费时太多,还不如在这里等上一晚。

贺川和蒋逊对路况不熟,两人全靠之前打听的走,绕路显然不现实,可今天到不了巴泽乡,他们只能走回头路,天色快黑了,返回去显然也不现实。

贺川问:“你们知道吊桥断了,现在还去巴泽乡?”

马脚子说:“我们刚才到了那里才发现吊桥断了,本来都回去了,想想又要浪费一天,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去那里等一晚吧。”

“前面有住的地方?”

“有啊,有一个牛棚,平常我们晚上赶路会在那里住一晚。”马脚子打量着贺川和蒋逊,问,“你们去巴泽乡干什么?”

巴泽乡穷乡僻壤,说去旅游明显骗人,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贺川说:“我们去找个人。”

“哦。”马脚子说,“可是今天过不去,你们白来了。”

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开车回去找住的地方,起码要花上六七个小时,明天再赶过来,还要走一遍崎岖的山路,蒋逊算了算时间,问贺川:“你怎么看?”

十几匹骡子在慢悠悠地踏步,马脚子们已经往前面去了,步子慢,偶尔回头看他们一眼,小声讨论两句。

同他们说话的马脚子也往前面赶路了,贺川收回视线,问蒋逊:“再露宿一晚受不受得了?”

蒋逊说:“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贺川打量她:“确定?”

“快天黑了,走回头路说不定还要睡在露天,行了——”蒋逊朝那队马帮抬了抬下巴,“快跟上他们,不是说有牛棚吗?”

贺川看了她一会儿,才往前面走去,马脚子听见动静回头,诧异道:“你们还要去啊?”

贺川笑着:“跟你们一样,不想浪费时间,还是等上一晚吧。”

“你们有地方睡?”马脚子想了下,“要不然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牛棚。”

贺川问:“方便吗?”

马脚子说:“没什么不方便的,牛棚大的很,就是怕你们城里人不习惯。”

贺川说:“牛棚比睡草地上好,明天还可以跟着你们上路,不怕找不着地方。”

马脚子笑道:“没问题啊!”

两人加入了马帮队伍,跟着这个叫次松的马脚子走在队伍最后。次松是藏族人,家就住在木喀县西部的一个乡里,今年三十五岁,已经做了六年马脚子,生活艰辛,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贺川跟他闲聊:“你们干这行能赚多少?”

次松说:“去年赚了两万,我们不光在这里,还会去其他地方,很多地方的山路都只能靠骡子上去。”

蒋逊看了眼骡子背上的竹篓,问:“这些砂石是用来干什么的?”

次松说:“哦,巴泽乡要修电塔,我们要抬材料上去。”

这些马脚子基本都是藏族人,大半人不会说汉语,有几个会说,但是发音不太标准,贺川和蒋逊听得糊里糊涂,次松从前在外面打过几年工,汉语说得很不错,他时不时给他们充当翻译,一会儿工夫,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土房,房顶是用木板拼成的,拼得不严,露出很大的缝隙。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牛棚了。

贺川问:“还有多久到巴泽乡?”

次松说:“不远了,还有两个多小时吧。”

天黑的早,整片山已经处于半明半暗中,一行人进了牛棚,骡子都拴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