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让秘书去帮我订束花,要红色玫瑰,33朵。”御宸希再度开口,将藤跃从思忆中拉回神来。
藤跃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拿起话筒打了一个内线电话,把事情安排妥当了,看着御宸希,调侃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御少,真难为你了!”
御宸希薄唇一扯,大手伸向茶几,取出一根香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高大伟岸的身躯往沙发背上靠去。
藤跃跟着拿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特意打了几下才点着,没有吸,而是捏在手里,继续望着御宸希,道,“老实说,你真的对那个辛敖芙一点动心都没有?”
“没有。”毫不犹豫,御宸希果断回复。
辛敖芙,不但人长得美,且很聪明,即便年纪轻轻却晓得收放自如,对他千依百顺体贴入微,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确实都会心动,如果,她不是辛家的人,不是辛宗翰的侄女,如果,他没有认识静静在先,他想他也会心动,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假如,有些事,发生了,存在着。
“你老是这样拒绝她投怀送抱,不怕时间久了她会厌倦或失望?我觉得啊,不如偶尔给她一些甜头,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你,你就当瓢妓呗。静静那么明白事理,不会怪你的。”藤跃继续滔滔不绝,依然没有开始吸手里的香烟,不过,香烟已燃了半截。
倒是御宸希吸得越来越快,吐出一层层白雾,在他五官精致的脸庞缭绕弥漫,让那双幽深似海的黑眸显得更加迷离缥缈,高深莫测,难以捉摸,而就在他连着吸了三根香烟之后,秘书抱着一束妖艳欲滴的鲜花毕恭毕敬走进来,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阵阵沁人的香气。
御宸希将烟头往烟灰缸上用力一掐,用眼神默默跟藤跃告别一声,从秘书手中接过鲜花,高大的身影阔步走了出去。
傍晚六点钟,一场电影刚好结束,人们陆续走出影视厅,其中两个态度亲昵的人影,出类拔萃,吸人眼球,正是御宸希和辛敖芙。
“宸希哥,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吗?能不能多留几天?”辛敖芙芊芊玉手扣在御宸希强健有力的臂弯中,一个劲地往他胸前靠近的娇躯包裹在一袭呢大衣中,衣服是名牌中名牌,把她整个人衬托得更加像个公主,高贵,优雅,时尚,迷人。
女性柔软的躯体,带着淡淡的幽香,御宸希却丝毫不受影响,俊颜一如既往地挂着浅浅的笑,似宠溺,又不似,语气也轻得无一丝波澜,“手头很多项目,我得回去处理。”
“宸希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来我们辛氏集团干?那天我跟我爸谈起你,我爸也知道你在s市的丰功伟绩,很欣赏你,说只要你肯过来,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没有以往的失落,辛敖芙立即接着说,似乎早就想好了的事。
御宸希则面容一滞,一抹流光在深沉的眸间飞速而过,回绝她,“那是你们辛家的事业,我一个外人,不宜参与。”
“什么外人,你是我男朋友,也算半个辛家人,除非你将来不打算跟我结婚?再说,御家的祖训你是知道的,有庭巍表哥他们在,你根本得不到发展,我可舍不得你这一身才华被埋没了呢。”辛敖芙嘟着小嘴,挽住他臂弯的手加大几分力度,满眼期待仰望着他。
御宸希继续浅抿一下唇角,意味不明地道,“再说吧。”
辛敖芙心里失望,却也不操之过急,再次呈现其善解人意的优点,回他娇媚一笑,转向另一个话题,“对了,真的不能让我陪你一块去看阿姨吗?我知道因为二叔的事,你妈妈不喜欢我,但我跟你保证,我会乖乖的,就算阿姨刁难甚至出声骂我,我也绝不生气。”
“嗯,我知道你不会,但是,阿芙,听我说,还不是时候。”短短一句话,果断杜绝了辛敖芙的念头,她妥协,向御宸希献上冬虫草、燕窝等保养品,依依不舍地与御宸希分别。
夏青虽也回京,可毕竟是去“拍拖”,御宸希便没有让夏青跟随,而是自个驾车,车子走了大约25分钟,在城东某高级住宅区停下,他看了看副驾座上几盒价格昂贵、包装华丽的高级礼品,眸底猛地窜起一股厌恶之色,迫不及待地抓起它们,打开车门走到前方一个垃圾桶前,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冬虫草燕窝全都塞进垃圾桶内,然后,重返车上,驶进小区地下停车场。
曾经那年,他八岁,姐九岁,有天晚上母亲把他和姐叫到卧室,说道,阿瑶,小希,妈妈要走了,明天起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以后你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特别是阿瑶,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他和姐姐惊讶,问妈妈为什么要搬去别的地方,妈妈望着他们,一个劲地流泪,只这样说了一句话:只有妈妈搬走了,阿瑶和小希才能继续是御家的人,衣食无忧地长大,所以,将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那天晚上,他和姐姐就在妈妈的房间,一人枕着妈妈一只手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妈妈已经不见了。后来,他和姐姐才知道,妈妈和爸爸离婚了,爸爸的妻子不再是妈妈,而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喊祈荣华姑姑。
祈荣华的亲侄女,因为看中了高大帅气、英俊不凡的父亲,不顾父亲已经娶妻生子,硬是赶走了母亲,她们威胁母亲,若是不同意,他和姐姐以后休想在御家安然无恙地长大。她们卑鄙无耻,用妈妈孤独的下半生换取他和姐姐的未来。
而御铭,御家这个大家长,竟也任由祈荣华这样胡乱着来!
御铭不但给了母亲500万瞻仰费,还在这里买了一栋房子给母亲居住,只允许他和姐姐来看母亲,但不得留下过夜,他们分明是想彻底断绝母亲和他与姐姐的关系,免得落下话柄,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思忆中,御宸希已经来到大厦的16层,大手轻轻一举,在a单元门口的门铃上一按。
原本,母亲提过给他一套钥匙,但他不接受,因为打心里不接受这栋象征着无尽羞耻、等同于把母亲打入地狱的房子!
门铃响过几秒后,房门被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他的小姨,妈妈韩宛秋唯一的妹妹——韩宛烟。
早年,韩宛烟嫁了一个警察老公,育有一女,后来老公因公殉职,她便带着女儿搬到这里来。
韩宛烟是母亲的亲妹妹,跟母亲关系一直很好,守寡带着女儿甚是可怜,这里四房两厅,足够收容她们,最主要是,小姨能给母亲做个伴儿。
于是,这一住直到现在。
小姨是个很会做人的妇女,对御宸希姐弟十分亲切热情,特别是对御宸希,简直当成大人物来恭维,一如既往地笑道,“哟,是宸希回来了,姐,咱们的好宸希,你的小宝贝回来了呢!”
小姨将御宸希迎接进门后,兴冲冲地往里头喊一声,随即又看向御宸希,继续慈爱有加地道,“宸希啊,你今晚在这里吃饭的吧,小姨给你煮好吃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小姨。”御宸希浅笑,轻声道着谢,修长的腿大步地迈着,很快便进入客厅,目光停在沙发中的那抹纤细的人影上。
那抹人影缓缓回头,正是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母亲很爱干净,平时不管在家还是外面,都将自己梳理得整整齐齐,这个习惯即便现在也依然不改,只是,美丽的脸容泛着一抹病态的苍白,让左面颊那道疤痕更加鲜明触目,如一把锋锐的利刃,狠狠剜着人的眼睛。
“小希。”她轻声叫唤着他,嗓音没有小姨那样的夸张激昂,而是如平静湖面毫无波澜,就好像,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存有任何的期盼。
这也更让御宸希心头发紧,痛如刀割,步履急促快速奔至她的跟前,蹲下,大手颤抖着轻抚上她苍白憔悴的面庞,哑声斥道,“怎么不照顾好自己?”
“没事,感冒而已,人人都会感冒的,何况,妈老了身体各方面更是不行。”
“胡说,我妈才不老,我妈永远是那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是小希见过最美丽的女人。”高大的身躯慢慢站立起来,御宸希在沙发坐下,长臂环过韩宛秋的肩头,就像在保护着他想保护的东西。
韩宛秋顺势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唇间逸出一抹笑,出其不意地说,“是吗,妈妈比静静还美?”
御宸希一顿,答,“当然。”
“呵呵,你这话在这里哄妈妈就行了,可千万别在静静面前说,否则呀,静静可不饶你。”
“不会,静静才不是那么无理取闹之人。”
“是啊,静静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几乎完美得不可挑剔,小希,妈为你感到骄傲和开心,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你要珍惜这份情缘,好好待人家知道吗。”关于夏静和御宸希的事,韩宛秋是知道的,御宸希亲口所说,不仅因为觉得她是他的母亲,还希望借此给她一个欣慰,夏静也一直跟她有所联系,在彼此心中已认准对方是未来婆婆(媳妇)。
“嗯,会的,妈,我会。”御宸希语气比先前坚决肯定了许多,似乎不仅仅是在回答母亲,更像在阐明着某个信念。
“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韩宛秋又是欣然一笑,紧接着,目光猛然变得暗淡起来,低吟着,“宸希,老天爷总算没残酷无情到底,把对我和你姐姐的痛苦,补偿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幸福,嗯?”
“妈,你也会幸福的,还有姐姐,她也会找到她该有的归宿。”
“会吗?真的还会?宸希,你不要哄妈了,不会了,早在二十年前妈的幸福就已埋葬,彻彻底底地埋葬了。还有你姐,她最近跟市政厅一个男人走得很近,那个男人,四十几岁,她却跟我说那人长得一表人才,才华洋溢,待她也很温柔,所以,她不委屈,我知道,她是不想我伤心才这么说,跟着一个比自己大十几二十岁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委屈。本来,她过得好好的,有个情投意合的情侣,可是,都毁在那个魔鬼手中,宸希,妈真的没用,保护不了你们……”痛苦悲伤的回忆挑起,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倾盆大雨般自韩宛秋眼眶滚落而出,她的手紧紧捏起,充满着痛,还充满了恨。
御宸希两臂张开,把她整个身躯抱入怀中,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急切地道,“妈,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姐姐既然说不委屈,那我们相信她。至于那些迫害我们的人,我跟你讲过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他们血债血还,所以,你要保重身体,跟我们一起看看他们的下场!那一天,会到来的,而且会很快,妈,你相信我,信我一定能做到!”
“好,我信你,我的小希,那么聪明,能干,妈会等着你报仇雪恨的一天,不管妈能在这个世上活多久,总之,一定会坚持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