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心中苦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当然了。你是不知道,我在武汉第一回见着你,就觉得跟你特别投缘。”
“……”她真不知道。
习萌羞愧地挠头。
在武汉前后两次遇到姚旭,她只是把他当成旅行途中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并未考虑深交。后来微博上聊得多了,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帮助她度过失恋期,来南湘又主动约她见面,带她吃好吃的,她才渐渐敞开胸怀和他做朋友。可偶尔,他行为逾矩,她心里便有些烦他,总想离他远远的。特别是今天,不知为何,特别不对劲,他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太一样。
看来是她想多了呀……
她窘迫地垂下脑袋,像个知错的孩子,“对、对不起啊,不是你误会我,是我误会你了。”
无论是谁误会谁,她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姚旭尴尬地闭了闭眼,头一次生出“自己真不是东西”的愧疚感。
“瞧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握了握拳,稍作迟疑,还是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不像平时粗鲁,“哥明后天还有事,大后天带你出去玩,乖乖的啊。”
粗犷的北方汉子温柔起来,也是非常暖人心脾的。
习萌瞬时被暖到了。兔子似的直点头:“嗯嗯,我等你哈。”
她乌溜溜的眼睛里盈满笑意,纯净净的,堪比清泉水。姚旭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坏心思仿佛霎时都被洗净了。
他向后看一眼,副驾的半截玻璃里依稀可见一个朦胧的剪影,那双熟悉的黑眸在昏暗中发出危险的光。
他出声催促:“赶快回车里吧,莫迟这家伙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习萌愣愣“啊”一声,扭头看背后,只远远看到一张模糊的安静侧颜,心有余悸地连忙应声:“好的,那我走了啊。”
姚旭漫不经心地颔首:“去吧。”
习萌挥手告别,转身径直跑回车里,才刚坐稳,车就立即启动,绕着苗圃下坡。
她被惯性一带后仰了一下,慌乱中抓住扶手,偏头越过车窗瞄了眼不紧不慢向酒店大门走去的姚旭。
“舍不得可以留下。”莫迟冷冰冰的嗓音在驾驶室内骤然响起。
“……”她没有舍不得啊。
车内镜里,莫迟眸色深沉地目视前方,那冷傲的神色真真令人捉摸不透。
姚哥诚不欺她,这位祖宗果然生气了呢。
习萌轻咬下唇,默默捂脸。
心情好无力啊,好想念平易近人的刘导啊……
长而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呐呐看着他,说:“呃……莫老师,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
您……
但凡她神经高度紧张时,都会刻意使用尊称。
可,这一开口道歉,不但没收获通情达理的谅解,反而越发深切感受到车内骇人冷凝的气氛。
呜呜呜,怎么这样啊!
习萌目露哀怨,实在是头痛头痛头痛……
目光一转,突然瞟到被自己靠在一旁的蛇酒,她立马献宝似的递上去,竹筒穿过驾驶座之间,封顶的一端险些戳上档杆。
刚要说话,莫迟森冷的眼风便嗖地扫射过来,她嘴巴张着,竟忘了已打好的腹稿。
妈妈!习萌面色僵硬,深深意识到和这位祖宗相处迟早会折寿,她会吓出心脏病的!
“想行凶的话,动作应该麻利一点。”莫迟语气冷然。
“……”她明明是想行贿啊,摔!
竹筒端得久了,手臂开始酸麻。
她努力挤出笑容,看着莫迟轮廓分明的侧脸组织措辞。
他不是那种特别白的肤色,相反,微微染上点麦色,均匀又细腻。那碎发下光滑的皮肤在车光下干净得连毛孔都寻不见,习萌暗暗咋舌,嘴上傻笑着讨好卖乖:“那个……莫老师,这是在黄山给您买的酒,是宏村街上自家酿的,口感非常好哦。”
莫迟觑一眼,“送给我?”
“是啊是啊,专门买给您的。”
他语气淡漠:“那谢谢了。”
习萌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您那么照顾我,这点东西小意思啦。我放在副驾上了哈?”
“不必。”
“……”那放哪儿?
她茫然眨眼,莫迟通过后视镜看见她这副脑筋转不过来的蠢样子,冷声:“我不喝酒,心意领了,礼就不必了。”
呃……
“没关系,适当喝点也无妨啊,我买的养生蛇酒,蛇酒壮阳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不是她词穷,而是……某人扫射而来的眼神将她冷冻得嘴唇直哆嗦。
***
习萌是“哭”着从人迹稀少的东门吭哧吭哧飞奔回宿舍的。
莫迟踩刹车靠边停下时,慢条斯理地丢出一句话:“被别人看见不太好,你从这里下。”
她也正有此意,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充满了对她的嫌弃之意呢?
妈妈呀,榨取她的金钱,又折磨她的精神,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非人类!
岳桃和顾璃正一起做四级试卷,见她又把竹筒抱了回来,贿赂结果昭然若揭。
“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岳桃问。
“别提了。”一言难尽。
顾璃在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题前写上b,抬头扫她一眼,“二胖,后天就考试了,你打算裸考?”
“不裸考难道裸奔?”她捧着中午剩的凉白开咕咚咕咚饮尽。
顾璃转着笔,坏笑:“还是算了吧,你裸奔完全没看头。”
“……”
习萌一口水喷在地板;放下杯子,愤愤瞪顾璃,“你有看头,你去!”
顾璃托腮,悠悠笑:“我裸奔也是裸给孟一凡一个人看。”
岳桃默默扶额,低头选择沉默。
“啧啧,等你追上人家再说吧。”习萌起身去洗手间拿拖把,擦干净水渍后看了眼临安空空的桌椅,“安安还没回来啊?”
顾璃“嗯”一声:“花前月下呗。你找她?”
“嗯……借、借钱。”
岳桃惊讶回头,“不是吧,才第三周你就又亏空了?”
“我也不想的,本来能再撑一周……”习萌无辜又丧气,往椅子上一坐,趴倒在桌上,身体扭啊扭,像只懊恼的蚯蚓。
“你把钱花哪儿了?”顾璃挑眉。
习萌不扭了,想了想,答:“被一个朋友敲竹杠了。”
顾璃送她一记白眼,“都敲你竹杠了也能叫朋友?”
哼,他才没有把她当朋友呢!习萌抬起头,盯着墙壁上的贴画愤愤然。
“缺多少,我借你。”顾璃难得大方施恩。
她讶异,眼睛看过去,“你今晚吃错好人药啦?”
顾璃顿时唬脸:“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要不要给句痛快话。”
“要!亲爱哒借我三百,下个月一号准时还你,么么哒!”
“没问题,明天陪我去图书馆制造巧遇。”顾璃爽快地从钱夹里取钱。
就知道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你这种守株待兔的追人方式靠谱吗?”
“好歹我专一啊,总比你广撒网靠谱吧?”
她摸摸鼻子,小声:“我那时候不是脑抽么。”
“现在脑子就正常?”
“……”尼玛!
☆、第24章 chapter24
第二天一大早,习萌被顾璃“凶残”地拖下床,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被逼着去卫生间快速洗漱。
凉水拍脸,意识逐渐清醒,可下楼后风一吹,睡眠不足的后遗症陡然窜出。
她右眼疼。
于是,她保持捂眼的姿势,被顾璃一路拉着手飞速赶往图书馆。
这种无法自控的竞走运动累脱她一层皮。
顾璃寻找到孟一凡平日的自习根据地,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习萌也跟随她拖出一把椅子,然后一头扎向桌面,枕着手臂大喘气。
孟一凡人还未到,顾璃拿出四级卷子做,不急不慌地等。
习萌出门时顺手带了一本单词书,可她不想看,书摆一边,碰都不碰。
她趴在桌上,一开始头朝顾璃,后来脖子微酸,又转而投向另一侧。
她的另一边紧挨一个略微眼熟的男生,坐姿清俊挺直,戴着耳塞式耳机,一手轻支在额角,头微微低着。
她瞄向桌面,也是在做试卷,一连串的英文字母,估计同样是为明天的四六级考试磨枪呢。
唔,是在听听力吧?
她看着看着,上下眼皮仿佛有磁力吸引似的,慢慢闭合。
等她手臂酸麻地睡醒一觉,孟一凡早已经来了。
顾璃与他面对面,孟一凡看见她,如她所料般挑眉微讶,顾璃对自己刻意营造出的偶遇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