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伟出事的那天的太阳一样,冰冷冷的。
孔渝麻木的走在小巷,周围人基本都已经搬走了,除了一伟家。
一伟原本准备好的租房子的钱,他不在家的时候被他那个爸爸抢走了。
一伟只能等这周筹到钱才能带着爷爷搬走。
孔渝抬起头,看见记忆的一伟站在他家旁的水池边向他招着。
身上穿的就是出事那天的白色外套,孔渝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多到将一件白色的衣服染成鲜红。
这就是王一伟出事的那一天。
孔渝忽然意识到一点,他想要挣脱来束缚,想要跑上前去告诉一伟,快着点离开,不要留下来。
可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看着两年前的自己笑着小跑扑向一伟。
这个年长月余,待他如亲弟弟一般的黝黑少年笑嘻嘻的张开怀抱接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带入家,声音满怀笑意又带着些责备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你说了我家这几天有些乱,不要过来嘛?”
少年孔渝有些犹豫看着王一伟道:“一伟,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王一伟笑容一下子就收起来,推开椅子,让孔渝坐下,又给孔渝剥了个橙子,才严肃道:“小渝,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再去读书了?”
孔渝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踹门声。
王一伟低头暗骂一声,连忙将孔渝推到一个柜子里,故作轻松的道:“小渝,你千万不要出来。”
漂浮在半空之的孔渝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看着两年前的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被推进那个暗不见天日的柜子里。
从此他的人生也将染上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灰暗。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但终究是和之前无数个噩梦一样,归于徒劳。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房间里没有关窗户,窗户哐哐作响,风声吹得窗帘呼呼狂舞,临近窗台的地毯已经被豆大的雨点打湿。
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亮彻半个天空,半晌后,轰隆轰隆的雷声如同雷龙轰鸣,震亮了小区整个过道的声控灯。
这雷声也将孔渝从被困在柜子里的梦魇拉出,孔渝惊出一身冷汗,睁开双眼茫然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他躲在柜子时一样的暗无天日。
他的魂魄仿佛还停留在那个深秋的下午,没有回来。
如果那时他可以更勇敢一些,会不会不一样?孔渝忍不住一遍遍的反反复复的拷问着自己,假设着千万种可能。
半晌后,他爬起来半坐在床上,没有开灯,黑暗的他将自己抱做一团,就好像这样可以稍微温暖一点自己。
可是彻骨的冰冷还是没有消散。
黑暗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一声声质问他,嘲笑他,责怪他。
自从那件事后,每当他夜深被噩梦惊醒时,浅睡的哥哥都会醒来,为他点亮一盏灯,抱着他,安慰着他,而如今哥哥却不在身边。
江秩呢?
孔渝茫然的想了想,他不禁起身走到江秩的房间门口,他伸了伸想要敲开江秩的房门,抬了一半后又硬生生地放下。
江秩应该睡着了吧?
半夜在屋内巡视领地的小狸花喵呜喵呜的趴在孔渝的脚下,孔渝将小狸花捞了起来,小狸花双爪趴在孔渝肩膀上,毛茸茸的脸凑近孔渝脸颊亲了亲,然后乖巧的在孔渝怀里趴下来。
小狸花温暖的皮毛让孔渝的思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正当孔渝准备离开时,房内的人似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江秩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道:“小渝?”
孔渝听见,便把门打开,江秩还没有睡,戴着一副不常戴的金丝眼镜,靠坐在床头不知道看些什么,床头的灯亮着,灯光下他的脸深邃俊朗。
江秩见到孔渝出现在门口,他将上的那一叠东西放进床头柜,朝孔渝道:“小渝怎么啦?”
孔渝抱着小狸花低声喃喃道:“睡不着。”
江秩摘下眼镜,放到一边,窗外一道闪电闪过,仿佛狰狞的巨蛇盘踞半个天空,雷声轰鸣,孔渝猝不及防,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