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来找我?”
“不是,这次的案子就在你们小区。”
初徵心不由得一惊:“……怎么样的?”
“依然很变态。这次的凶手和‘雨夜乌鸦’又不一样,他的杀人手法没有任何艺术可言。当然,晏梓乌的艺术也不再我的认同范围内,只是这个凶手更残暴。”
十分钟之前,徐阵就是满脸严肃地负手站在凶案现场,身旁不少警员都是出去吐完了才进来的,事实上他也有些反胃。
出租房里是一片狼藉,充斥着难闻的混杂气味,他看着眼前这个和房顶差不多高的十几米大铁笼,以及笼子内早就长满蛆虫的尸体,紧紧蹙起眉头。
公安部的刑警简单介绍了案子。
这栋楼里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用来出租给附近的大学生和打工族,有好些还空着无人租住。还有几家刚买了房的年轻人在装修,平时来往的居民不多,直到有天一些装修工人同时闻到楼道里弥漫了奇怪的臭味,于是决定报警。
这户人家是毛坯房,基本没什么家具,墙壁旁就搁置着这么一个巨大的大铁笼,乍一看就像是用来关什么凶恶的野兽,尸体躺在里面,身上爬满了虫子,*的细菌到处滋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白色的蚕,像是凶手刻意弄来放上去的。
警察问附近装修房间的施工队借来锯子,打来了笼子,由于尸体尸臭太冲鼻,徐阵也戴上防毒面具。
冷翊今因为在“雨夜乌鸦”的系列案中表现出色被调到了西泠市,两人再次合作也是十分默契。
徐阵:“笼子这么大,不可能是从外面搬进来的,他焊了这么一个杀人的大铁笼,分几次运到这个房里。”
这个楼里有好几家都在同时装修新房,即使有些动静和装修工出入其中,房客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又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手,而且,作案地点还离初徵心的家这么近。”
冷翊今不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不敢相信这是凑巧发生的鬼话。
“房间里除了关人的笼子,其他东西实在太少,痕迹检验员也在尽最大的努力,我带尸体回去解剖可能会获得更多线索。”
根据他的初步检测,死者是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爬满了虫子都快看不出颜色的衬衣,他头颅的脸也成了一个窟窿,露出恐怖扭曲的神态,墙上有辐射状的粘滞血迹。
徐阵摘掉面具走出小楼,外面还有几辆停着的警车,他迫不及待就给初徵心打了电话,想在他回去之前约她见上一面。
初徵心套了件外衣就下午了,徐阵在她家楼下等着,他乌黑的眼睛满含笑意,长长的睫毛令她想起刷在手心时的触感,额前的发在风中蹁跹起舞,令人看着赏心悦目。
而他看到她眉间写着淡淡的惆怅,见到的第一面,就能了然不少事。
徐阵的唇畔露出浅笑:“你妈妈不同意我们交往?”
初徵心被他问的傻住,但也习惯了在他面前没法隐瞒住大部分的事情。
“也是,有哪一个正常的家长愿意孩子和我在一起。”
他说这话没有半分诋毁自己的意思,反而是云淡风轻地像在叙述某种事实,听得她心里却依然不是滋味。
“我多和她聊几次就会好的,毕竟你们互相根本了解。”
“改天我们应该一起吃个饭。”
初徵心想对他做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接下来要做什么?”
“据说给被害者寄去了录音带,我一会要去研究。”
她点了点头,目光柔和而赞许:“徐阵,我也想像你这么厉害,不,查案方面可能永远比不上你了,但在心理治疗方面,我要比你更厉害。”
因为她也想治愈总是那么兢兢业业、为真理奔走的他。
徐阵却是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以后是不是惨了,你以后生气,会不会对我进行精神上的控制?”
她笑起来:“说不准。”
“我很怕精神病医生,你知道的。”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嘴唇边亲吻。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只在你面前躺平。”
初徵心:“……”
“哦对了,你已经占有了我的处/男身,不能随便抛弃我。”
初徵心:“……”什么鬼。
两人在旁观者看来简直是暧昧得不行,明明每一秒都要抱上去的节奏,但还是克制的。
特别是坐在车里来接人的冷翊今都看不下去了,这一对真是分分钟虐狗啊。
“你是要去警局吗?”
徐阵听出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她想问需不需要自己的陪同,但他却不想要她陪着了,省得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
初徵心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了握,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你说不要抛弃你,那就让我帮助你。”
或许,我真是你的软肋。
……但我也是你的利刃。
徐阵:“现在,我很想吻你。”
初徵心笑着回退:“现在不行,等你回来吧。”
某人悻悻然回到警车,冷翊今故意调侃道:“恕我眼尖,你女朋友脖子上的是吻痕吗?”
“你不是专业的吗?它的专业医学病名叫做‘机械性紫斑’,亲吻很激烈的时候,在脖子处最容易产生痕迹。我让她用温毛巾敷过了。”
徐阵一副“我有女朋友我自豪”的姿态让依然欲/求不满的冷翊今觉得很欠揍。
☆、第五十五章 父亲
第五十五章
公安厅的氛围严谨整肃,此时,徐阵在会议室听着一段诡异的录音。
“捕虫者,捕虫者,就在你身后;
摇晃着,关起来,爬上你的身;
咬成片,咬成块,埋进泥土里;
快跑,快跑,我要抓到你了……”
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古怪的腔调,但也充满狂妄。
“这家人报案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恶作剧,但有警员立刻把这个场景和这段语音联想到一起了。而且他记得报案者是男性,年龄和被害人也差不多,现在已经核实,就是这家的年轻人。”
死者叫詹杰,二十七岁,职业是金融分析师,住在市中心地段,因为事业处于上升期,他每个月都要到处飞。父母十几天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刚开始只当他是醉心工作,没想到儿子已经出了事,尸体被群虫啃食……
在安静敞亮的会议室里,徐阵声音冷静:“杀人前还发预告,看来我们遇到一个敢向警方挑衅的对手。”
冷翊今则想了想,说起他的尸检报告:“我有一个重要发现。尸体的小腿肚上有脚印和淤青,看起来是人为的,结合手上食指、掌关节等处的肌腱拉伤,如果两处伤是同时造成的,只可能是犯人用了一个特殊的姿势造成的……”
“擒拿。”
徐阵的反应当之无愧的快,也让冷法医只好甘拜下风。
而当事者丝毫没意识到这一点,继续以他的思路说下去:“从他现在对被害者造成的伤势、以及现场留下的脚印等痕迹来看,至少是退伍的警察或者保安,我认为他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和武力值,说不定曾经是特警。”
皮肤白净的冷翊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错。根据我的尸检情况,这位詹杰死前遭受过虐待,身上除了致命伤,还有虫子……以及老鼠留下的齿痕。再加上四肢都有骨折现象,咱们的凶手很暴力。”
总之就是惨不忍睹。
徐阵看了看四周的警员都作出反感的姿势和神情,顿了顿,才说:“结合上述线索,我可以给出一个初步的犯罪侧写。凶手年龄在三十五至四十五之间,身材健壮,水平和垂直的比例均匀,喜欢折磨被害者这点非常典型,所以他一定会囚禁受害者,让他们清楚地感觉到绝望和恐惧。他平时的性格很稳重,并且懂得克制,因为这类人会诱捕被害者,但杀人时就会性情大变……”
冷翊今听着,细长的双眸含了笑意。
开完了会,大家各忙各的去搜查资料,徐阵在会议室继续分析手头的情报,顺便休息一会。
这时候有位年轻警员走过来,看他注视着笔记本,整个人坐得笔直,于是轻声咳嗽。
“徐专家,你的……女朋友,在我们外面等了有段时间,她说等你忙完了再告诉你。”
之前因为共同参加过“雨夜乌鸦”的案子,年轻警员对初徵心也有所认识。
徐阵没想到对方会不打招呼突然来个惊喜,立刻就说:“她是我的私人医生,麻烦你请她进来。”
因为她对于他来说,当然不止“女朋友”这样一个身份。
自从谈了恋爱,徐阵的谈吐和脾气都好了不少,就连与他共事的人们都发现了这一点。
初徵心跟着年轻警察来到会议室,转身向人道了谢。回头看见徐阵坐在大桌旁,穿深色外套,眉宇凛冽,她忽然像是心里漏跳一拍,暗骂自己太花痴了。
因为在如此敞亮凛然的氛围下,她看到徐阵的时候居然想起的是他没穿衣服时的样子,那健美的背部与挺翘的臀部,整个人的线条瘦削但紧实……
他抬头发现她眼底闪烁的炙热视线,还有那电灯下柔美的光晕,不禁浅笑:“今晚能陪我吗?如果不能,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初徵心面色酡红地坐下来,把手里的外卖盒放到他面前。
“我买了点心,这家店做得很好,不用热味道也不错,要不要吃一点?”
徐阵非常坦然地接受女朋友带来的喂食,更何况她都等了他那么久,既不进来打扰他,又想在第一时间帮助他,简直是可爱又贴心。
“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
“分析一下凶手。”
徐阵一边吃下一个叉烧酥,一边把案情说给她听。
初徵心看了会,说:“享受型杀手。”
“没错,你看过犯罪心理学的书了?”他说完,看到对方含蓄的笑,立刻就知道了答案:“哦,原来又是从穆泽德的书里学到的。”
她看出他在吃醋的表情,只好主动递上刚刚泡好的咖啡,去堵那张嘴。
初徵心所说的享乐型杀手,一般这种罪犯喜欢从杀戮的过程中得到快感,要让被害者不断体会死亡前的痛楚,从中获得愉悦。
但是,一旦对方死亡他就再提不起任何兴趣,也不会有太多虐尸、分尸的乐趣,所以选择用虫子来“消化”尸体。
这个罪犯与晏梓乌不同的是,后者需要死亡才能圆满,而前者更在意死亡过程中的残虐感。
“听说死者年轻有为吧?要像这种杀人犯,真是死一万遍也没法解恨,我还是觉得晏梓乌死得太轻松。”
“他挑选这个詹杰也是有目的性的,比他年轻,比他有成就……”徐阵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却直直地望着她,“但还有些让我觉得矛盾的地方,比如,那段录音的排序优雅整齐,用的语言也是非常巧妙。这个人受过一定教育,但这首‘儿歌’不太像糙汉子写出来的。”
初徵心咬了咬唇:“他是怎么犯案的,把人骗到出租屋?还是说,把一个成年男子弄到车子上再运到那里?”
“这类凶手喜欢诱捕,而且我说过他很可能当过武警、特警之类的行当,所以最有可能的方式是假扮成警察。”
所以接下来,徐阵让他们调查在小区出入过的陌生人,特别是穿着制服的人。
初徵心望着眼前男人,四周又没别人打搅,一时便觉得心安。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即便在枯燥的环境,在做最冰冷、最繁琐的分析,但只要拥有彼此,就像置身于繁花盛开的春日,哪怕明日会有朝来寒雨晚来风,今天也要与他共享人生的美好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