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略有点得意地眯眼，“那是当然。”

姜静流嘘一口气，侧头看鸠雀控制整个仪式的流程，观礼的人早早入场整齐排列，技工们已将全部设备调试到最完美的状态，太阳挂在天空，子午交汇的吉祥时刻，鸠雀和蓝深相对走上了高台，对着她所在的方向行了表达忠诚的礼。

姜静流站起身，长长的裙摆从台阶最高处飘洒开去，她对着两人所在方向回了礼，打出代表姜家的符文射向两人。两人收了姜静流的符文起身，一声鼓响后，红毯铺就的路直通控制平台。

姜静流左右看，希光和春元带着两城的年轻人站在高台下，希光注意到她的视线，回了一个微笑。姜静流移开视线，退回自己的座位，“流川去哪里了？”

“他不会告诉我。”忘川视线随着鸠雀两人的行动移动，“也许在计划着什么大事，如果你去问的话，他有可能会诚实。”

姜昊宇扭头道，“哥哥说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他缺乏鸠雀那样的驯服。”

“我从未束缚过他，也未告诉过他这宇宙中任何一样规则。”

“你很得意？”姜静流见蓝深挥洒出一整片的符阵，点燃五行亭的动力，无道巨大的光华照射天空划出五道弧线，五行亭剥离起落架按照既定的轨道飞向高空，化为五个光点，悬停在赤道上便不再动，台下发出一浪浪的欢呼。“我再加一点让他们更兴奋的小玩意好了。”姜静流心情很好，弹出手指，一个个小符阵飞出打向五行亭，片刻后，从五行亭射下无数光点组成巨大的彩色图案，代表五行亭命名的五个家族，代表在防御系统建立过程中|出钱出力的商行的徽记不断回现。

姜静流哈哈一笑，“先生，好看吗？”

“你已经让他们疯狂了。”

姜昊宇好奇地爬上姜静流的座位，抓住姜静流的手，“妈妈，他们在做什么？”

姜静流看过去，却是两城的商人互相拥抱，无数鲜花、饰品、手帕、帽子被甩入半空，更有甚者似乎激动不能自持只有以裸|体代表精神状态，纠结着冲向高台，被卫兵拦住激动地诉说，不断冲姜静流的方向行礼。

“妈妈给了他们荣誉，在外域行走便是有名号的家族，就像我们昊宇，大家都会认识你了。”

姜昊宇兴趣缺缺，又缩回去继续和外公玩游戏。

鸠雀和蓝深完成仪式，对看一眼，达成表面上的和谐状态，互相点点头各自走开，立即便有人群围上来。鸠雀顾不得和人寒暄，肌肉用力推开人群，沿着红毯走向姜静流，那才是他心之所向。鸠雀威望在，人群很自然地分开，注视着鸠雀和姜静流的会合。

姜静流起身，站在高台上迎接鸠雀的到来。鸠雀站在台阶下，单手放在胸口弯腰，“您还满意吗？我的女王！”

姜静流笑眯眯伸出右手，鸠雀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才起身站直跨上一步和姜静流站在一起。商人们发出胜利的欢呼，今天发生的好事似乎太多，精神的冲击已经让他们不能承受。

蓝深回到女尊所在的位置，皱眉看鸠雀和姜静流一起接受家臣的朝拜，对游畅不满道，“姜女实在太不谨慎。”

游畅背手，“这是对他的妥协，以回报他对你的妥协。你不会真的认为他没法整合符阵吧？抱怨才是愚蠢，不是该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大好局面把卫尉的命救回来？”

蓝深嘴唇抿紧，并不回答。

鸠雀扶着姜静流的手转身，“这件大事完成，接下来就该忙符箓大赛的事情了，我有一个好主意......”鸠雀话还未说完，天际便出来一声巨大的兽吼，众人侧头去看，却见一庞大的兽体从山影中升起。鸠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暗骂一句脏话，抬眼却见忘川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略不甘心上台，“他在搞什么？”

忘川摊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声势很不错。”

鸠雀啧了一声，他这忙活一场就是帮他臭小子聚拢人气？

“啊，是巫来了！”忘川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了，双目透射一点金色的光芒，山那边的兽影后挥洒无数的星光，一条由银色星辉铺就的路从陆地延伸向天空，直指被命名为安的五行亭。

“你是不是忘记说了某些重要的事情，例如，巫为什么会和流川搅合在一起？”姜静流皱眉，这个巫行事诡秘极了，自来黄泉时让安远打了个招呼，便一面不见。她从各处设置的符阵留心却未发现这人的踪迹，防御系统升起仪式前也让忘川代为邀请却未有任何回话，却偏偏又和流川出现，这让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是对子侄的照顾，当年安女对巫的后代好得非常。”忘川温和道，“她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姜静流安抚地拉住鸠雀的手，鸠雀沉默地看那星光接上五行亭，无数预制好的零件从星光中飞出，快速组成一片巨大的空间站，各样复杂的建筑、通道一一成型，最后由流川庞大的翅膀推入太空轨道。完成这一切，流川立在空间站之上，双翅扇动，向下方的会场发出震天的吼叫，似在示威一般。

陆地上的星光丛中又飞出一块巨大的山石，流川摆尾卷起山石塞入空间站巨大的交流道中，只一闪眼，一片庞大的阴影出现在会场头顶。会场中的人仓惶跑开，瞬间落下一座石山，惊起飞尘无数。

“臭小子！”鸠雀牙缝里挤出一声。

忘川摸摸下巴，“啊......物质传输技术......”

钟舒敏抱着姜昊宇站在姜静流身边，“短距离整体传输，不知是否克服了生命物质传输的难题......”

“不用那样高端......”就这样已经很让自己没面子了，鸠雀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点本事，短短一个月里神神秘秘搞的原来是这个玩意儿。

青色的兽影张开翅膀从赤道上空扑下来，落在会场正中庞大的石山上，转眼那一片星光又追随而来，组成一个朦胧的女影。

姜静流微长嘴巴，抬脚走向石山。

流川得意地扇起双翅，头颅滑下山体靠在台阶上，双眼亲热讨好地看着姜静流，“阿姜，喜欢吗？”

“那是什么？”

“我的空间站和物质传输技术，足够我们黄泉所有的飞行器级别以上的飞船停靠，能同时完成上百艘飞船货物运载......”流川晃晃大头，“暗鸦先生带回来庞大的物资，他会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也是第一批按照正规入关手续进入黄泉的家臣。你们......”流川尾巴在山石上拍打着，视线却扫向鸠雀，“要来看吗？”

“暗鸦的归期未定。”

流川扬起头，“这是我和暗鸦先生给你的惊喜，他愿意为黄泉入关正规化贡献一点力量。现在，他的船队在黄泉之外停留，只要你一个信号，他必定将从兆丰带回来的海量物资，以及......数十位女尊......”流川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呈现在您的眼前！”

会场中的年轻人们应景地发出比先前更狂热的欢呼。

鸠雀放开姜静流的手，侧头看忘川，“先生，您的儿子似乎把我们全部都当成了它的敌人。”

“哦，我只看到了一只处在发情期，无聊地向配偶展现自己肌肉的小兽。”

鸠雀咧嘴一笑，招手向半空打出属于姜家的徽记，明亮的光芒将会场照得雪白，雪白的云层慢慢散开，几个巨大的舰影透射的陆地上。既然流川向他露出的爪牙，他自然也该用铁拳告诉他，什么叫做规则。

流川身体翻滚，双翅托起姜静流的身体高高飞起，只一片刻便抵达太空。

密密麻麻的机械手臂从空间中伸出扣在飞船的交流道上，装满货物的集装箱一个个漂浮着进入传输口，一道道白色光芒闪过，集装箱消失。流川捧着姜静流的身体，“阿姜，我会把你想要的一切捧到你的面前。”

紧随其后的鸠雀和忘川等人落在流川身边，鸠雀看着满眼丰沛的物资，对忘川笑一笑，“先生，待玄女的船队来，眼前的这一切，便是你我两人的催命符了。”

☆、第138章 对峙（二）

姜静流十分诧异地看着整个空间站,环绕中央大厅的是数十条交流道，三个庞大的空港,人货分流，几艘庞大的黑色飞船正在向港湾靠拢，交流道对接，自动卸载程序启动。空间内没有人，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大多数空间只是简陋的建筑结构，坚硬的金属j□j在外，更多的重力系统、空气系统、温度系统等等需要完善。中央能源系统j□j在外，架构的基础只是最简单的储能器,利用率非常低,只向物质传输系统功能。

流川在空间站上空环绕一圈,有点羞涩，“能源系统实在复杂，现在这个暂时用着。转运的货物全部集中的装配中心统一管理，我还要配备相应的系统......”

“即使只是一个框架，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姜静流从流川的脊背上站起来，远处的飞船交流道内货物运输似乎完毕，升降梯打开，一队队士兵走出来，环绕着身材高大的暗鸦，更后面是押解废女的军队，她拍拍流川的肉翼，流川向下俯冲，盘在人群前方，惊起一片尖叫。跟在流川身后的是一批实力较强能肉身在太空滞留短暂时间的人，大家四散开去转了一圈，对这个庞然大物表达敬意。

姜静流滑下流川的身体，鸠雀正好在下方迎接，“看完了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半成品。”

姜静流满面含笑，轻轻拥抱了一下鸠雀，仰首看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暗鸦，“并没有，但我对暗鸦先生带回来的迫不及待了。”姜静流转身，迎向暗鸦，上下打量，只分别短短的几个月而已，自由似乎让他恢复了一部分活力，“我没有想到你会和流川给我这样一个惊喜，实在太过意外，它比我的计划提前出现了至少半年的时间。”

暗鸦抬起姜静流的手，在手背吻了一下，尔后侧身站立，流水一般的人和更贵重的货物被搬运下来，“一切顺利。这只是一个互相配合的小把戏而已，偶尔我也会这样讨好自己的女尊。”

流川收起庞大的原身，意气风发地站在人群中央，“时间太仓促，只设计了物质传输的自控程序，人|流转运系统一片空白......，暂借了研究所的全部飞行器中转。”流川抬手，白牙森森，“春元带着飞行器队上来了，请大家赏光。”

“是时候建立海关和立体交通运输系统了。”忘川插言，“暗鸦，不介绍一下新朋友吗？”

众人顺着忘川的视线看过去，人群分开，一个倨傲的身影出现。

暗鸦偏头，长发晃一下，“在兆丰碰到了郁女，便邀请她一起。”

郁女似乎没有交谈的*，视线扫过众人，压着怒火远远站开。

“罗非呢？”姜静流好奇。

“罗女得到了一样宝贝的东西，一路上都在研究......啊，她下来了。”

升降梯上匆忙跑下一个粉色的身影，裙摆飘摇，她冲进人群，毫不客气地抓住姜静流的手，“嘿，终于见到你了，我都等不及了，那个东西实在太奇怪，我用你教的玩意试了又试，每次都有一点效果又不能彻底解决，好心焦。”

姜静流跟随罗女的脚步，对众人道，“今天的惊喜太多，我要好好消化一下，你们收拾手上的工作，晚上我要开宴感谢你们，大家尽情享受一番。”

罗非跑上升降梯，“快来啊，磨蹭什么呢？这些小事用得着你操心？”

姜静流提起裙子踏上台阶，“你看起来收获很大。”

罗非转头冲姜静流眨眼，“当然。”

“那郁女是怎么回事？”姜静流走到离男人们足够远的距离，“暗鸦看起来并没有对你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那怎么可能？”罗非嘻嘻笑着推开通道大门，“我们床上倒是契合得很，其他方面就一般般了。”

“哦？”

“他太强势，不容人反驳，只要下了床，我们对双方都倒尽了胃口。”罗非撩一下长发，“太有野心的男人不好控制，更不用说他这种在外域流浪自主了不知多久的老贵族，他们神经质的坚持和堪比黑洞的神经会让人疯狂。我好不容易有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要找不自在？”

“他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你迷失自我，真是失败。”姜静流遗憾，“郁女应该已经回内域了的。”

“我没有听壁角的爱好，但那位郁小姐在暗鸦的事情非常具有攻击性，总是针对我，从她骂我的话来看，应该是暗鸦欺骗了她的感情，她非常不满，于是从内域追过来了。”罗非快步冲向一个密闭的房间，“你在遗憾什么？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打算吗？”

姜静流道，“我有承诺允许暗鸦建立自己的家族，在姜家的徽记上添加他家族的标志，但首先他得找到一个愿意以他为主的女人。”

“哈！”罗非望天一笑，双手叉腰，“姜女，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倒霉鬼？”

“你和他不是老相好么？”

“但显然没有向你效忠的郁女对他更合适。”罗非可惜道，“郁女这下该倒霉了，我就说暗鸦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样就爱上那样一个小丫头，原来如此。”

姜静流侧头看罗非，“你伤心了？我该说对不起吗？”

“与你无关，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罗非打开一个庞大的密封罩，露出一个纯白的密封舱，舱内一具j□j的男体，男人的身体肌理分明，实在是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极致，“你看，多么美丽的男人。”

姜静流双手贴在舱外，“哪里来的？”

“监察会从和第六星域交界的地方得到的，每一个行星的监察会都得到这样一批标本以供研究。”罗非趴在舱上，手指细细勾勒男人的面孔，“越是边界的地方优秀的女种越是稀少，能量缺乏，对机械科学的依赖度就越高，直到医学发展到可以干涉人类基因的传递。白玫那家伙就是典型，他们致力用所谓的科技将基因优化，诞生最完美的人类。”

“从某种程度而言，是非常有必要的。”姜静流在初月星呆过，自然了解。

“当然，但是，泛滥了之后就恐怖了。”罗非夸张道，“他们说的太过深入我不懂，但是这个漂亮的人儿据说进行过太多的基因优化，基因缺乏稳定，染上了基因病，死在最漂亮的时候了。更恐怖的是，这样的基因病，它会传染。”

☆、第139章 对峙（三）

姜静流抿一下唇,“这玩意儿哪里来的？”

“安执行长给了一大批物资,又正碰上内域监察会的补给船和流放船,他看了下单子，随手把流放的废女全给我们了，又另附送了这个标本。”罗非眨眼，小心从舱边的操作台上拿出一辈粉色的液体，“这是暗鸦让他船上的医生弄出来的，他们试了试,可以无差别感染人血，破坏基因结构,丧失免疫力,极小的伤口就有可能导致死亡。暗鸦骗了郁小姐上船便不管了，她天天找我麻烦,我哪里有闲功夫陪她闹呢，就来弄这个东西玩玩。”罗非将杯子放在掌心，一个小小的符阵环绕，放射出粉色荧光，“我就想试试稳定它的结构，符阵运行的时候活性果然没那么强了，但是当符阵能量消耗完毕，这玩意的活性就成倍数增加了。就好像，之前的抑制反而是给它营养一样，吓得我马上停手了。”

“安远怎么可能有好心，先收起来放在研究所好了。”姜静流脑中闪现某种可能性，但又马上告诉自己不可能。

罗非兴趣缺缺丢开杯子，“我们带着安执行长换回来的东西去了一趟最近的鬼门，那地方一整片大陆全是沼泽，毒气四溢，耕田少得可怜，比黄泉恐怖一百倍。暗鸦取了鬼门检测卫星上的数据，历年来流放过去的人不下百万，现存的不足一半，这一半里大部分被毒气熏得只剩下半条命，天天在沼泽里翻虫蛇吃。”

“这么差？”

“我想把鬼门的废女全买回来，但那边的领头人毒辣得很，第一次只同意了卖小孩。哪，那边那几十个，挑拣了许久，就这些像点样子。”罗非难得露出正经的样子，走到舷窗边指点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年，“我提议干脆扫荡鬼门，那地方连比得上尽的地对空武器都没有，但领头人给全部人吃了毒瘴里生长的蛊虫，能瞬间将整个鬼门的人全部灭掉。暗鸦说你并不想要一个没有人的行星，于是就作罢了。你计划什么时候开外域的航线？”

“爸爸有想要组建一支外域船队的想法，也向忘川递交了申请，忘川暂时未批复，显然财政不足以支持。”姜静流斜眼看罗非，“你有想做的事儿？”

罗非伸一个懒腰，“在女馆的日子吃好喝好，但也不好过。可鬼门上的废女，连吃喝都不好，更谈不上其他......”罗非玩笑道，“白吃白喝了你这么久，女儿也生了一个，也该干点正经事。我就帮你，把外域的废女都收罗过来吧。”

“这个主意不错。”姜静流笑言，“我那飞船小得很，但胜在能源自给自足，待界木培育成功后改制的第一艘大飞船给你吧！”

“我不会假装推辞的。”

“基础材料要靠你自己收集了。”

罗非对着姜静流按了一下心脏表示忠诚，而后按下手腕的按钮联系文渊，“不要忘记将我这个舱里的标本运到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