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节(1 / 1)

伸出手,我轻轻地触摸着那能够杜绝一切光线进入的幕墙,能够感受到很明显的力量障碍。

这并不是墙,但是却比实质的墙面要强大太多,就好像两种不同的物质在此做了交汇,光凭蛮力,是没有办法挤入其中的,而即便是强行进入了,也有可能会被那边的力量,撕扯成碎片。

当做所有人的面,我盘腿坐了下来。

别人看着我仿佛是在一动不动地入定,而只有我,方才知道,这是在唯一一次,主动地与心魔沟通。

这家伙曾经被叫做“战神”,关于这个世界,它通晓着远比我丰富太多的知识。

我觉得他或许能够给我提供帮助。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次的沟通,却石沉大海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得出来,它上一次现身,将久丹松嘉玛给双修吸噬,必然是得了不少好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将人家从神坛拉下,那神格消散的力量,并没有融入我的身体里,而是被它给吸收了。

这家伙,看上去十分无害,还经常帮助我度过生死劫,然而我却一直都知晓,如同传功长老所言的那般,终有一日,它会要我性命。

我此刻,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而已。

没有回应,我便站了起来。

既然没有指点,那我就摸着石头过河,哪怕此刻便是死了,我也就咬着牙认了。

人生哪有几回搏?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七剑挨个儿相连,最前面的小白狐儿则紧紧抓住了我的后背,大家连成了一串儿之后,我缓缓地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将这壁障给切破了一个口子。

这样的晶壁在前,别人能够凭空破碎虚空,我为何不能切开?

当我将精神凝练至极处的时候,无数的信息从我的血脉深处浮现了出来,饮血寒光剑将这黑暗破开,而我则踏步进去。

一入其中,世间都是一片黑暗。

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山川与河流,看不见身边与自我,甚至伸出双手,都没有瞧见任何东西,而与此同时,也不能听到任何声响。

即便是放声狂吼,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五感消失,就在我们进入世界尽头的一瞬之间。

人在这黑暗中,是如此的孤独,就像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

没有五感,不过却有感应的炁场。

我强行催动精神,在这样死寂的地方走动着,尽管五感被空间给切断了,但是炁场的感应却从气海之中源源不断浮现,而与七剑的联络,则全部都靠着羽麒麟这般的法器。

羽麒麟母玉,让我感受到每一个人心中的惶恐、惊慌和失落。

在这一刻,七剑也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任谁都无法逃脱这样的恐惧,即便是我,也在某一时刻,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解脱于此。

但是想起我心中的执着,却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鼓舞大家。

坚持,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战胜自己。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是没有时间可言的,我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这一辈子都在黑暗中疲惫的行进着,然而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我感受到了一个除了我们之外的活物。

这活物并没有让我欣喜若狂,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七剑,都感受到了强烈无比的杀意。

这家伙在出现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我们扑将而来。

与我们这些初入贵境的家伙不同,它拥有着让人惊诧的速度和爪牙,从出现到进攻我们,仅仅只用了一瞬间。

那东西腾空而起,扑将下来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它是一只拥有三头的巨大野兽。

这是在要我们的命,用来惩戒一切的误入者。

就在这畜生扑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拔出了剑,简单地向前挥了一下。

五感被夺,我甚至都感受不到剑在手中的任何触感。

这只是我心中的一剑。

在黑暗中行走多时的诸多苦楚,在这一刻,终于被我用这简单的一剑,迸发出来。

它不是剑,是我心中所有的苦楚,也是我对于生的渴望。

巨兽落地,与此同时,它的一个头颅也跟着落了地。

黑暗中,我们对峙了许久,它终于咬住地上那颗跌落的头颅,灰溜溜的离开。

一切是如此的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继续走。

这一次,却并没有再走多久,我们终于看到了光明,而随着光明的来临,其余的五感也慢慢地恢复过来,我甚至能够听到隐约的欢呼声。

光明让我们加快了脚步,渐渐的、渐渐的,我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平地之中来。

平地的正中,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正是这光,将黑暗给照亮。

这不是寻常的火焰。

瞧见这蓝色的光芒,我就知道不凡,而随后,我又瞧见了篝火的那一边,似乎坐着一个男人,下意识地警戒了起来,缓步走了过去,然而当我透过火焰,瞧见对方的面容时,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

第八十七章 绝境又逢贵人

篝火之后的那人瞧见了我,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一葫芦,扬声喊道:“志程小友。别来无恙,过来喝杯小酒如何?”

瞧见这粗豪汉子,满脸络腮胡根根如针,双目如铜铃,有着一股深渊巨兽般的气势。

这人的确危险,那诡异莫名的蓝色焰火不断跳跃,不时飘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丝毫不觉,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豪气非凡。

我此刻即便是更近一层楼,得望巅峰,但是却也不敢说比此人更胜一筹。

不过有的问题并不需要打架。交情也可以解决。

听到那人出声相邀,我洒然一笑,走上前去,欢欣地说道:“田大哥当日人影无踪,我们都以为你葬身异域,却不曾想竟然会在这里再碰到你,缘分二字,便该是如此。”

旁边的小白狐儿也欢呼雀跃地喊道:“田大哥,真的是你?”

那粗豪大汉哈哈一笑,站起身,迎了上来:“的确就是我,你若不信,过来捏捏我便是了。”

说完这话儿,他又看向张励耘道:“小七子,黑了。也壮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这人却是天下十大里面最为粗豪的北疆王,当日在天山神池宫中,他为了解去秘境覆灭之祸,投身异界之中,从此与我们再无联系,却不曾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我收起魔剑,走上前来,与这忘年老友相拥一起,这才确认了对方真实的身份。

北疆王搂着我,拍了拍我坚硬如铁的臂膀,嘿然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你虽然名声初显。但还只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现如今,却连我老田够感觉到心惊肉战,厉害非凡了,实在是不得了。”

我谦虚地说道:“田大哥莫讲这话儿,要说变化,您此刻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惊诧万分。比之往日,又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北疆王意兴阑珊地摇头说道:“我有什么厉害的,现如今,不过就是人家麾下的一条狗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到他的话语,我不由得诧异地抬起头来,拉着他的手问道:“田大哥这是什么话?”

北疆王将我拉到篝火边坐下,也不管旁人,将手中酒葫芦递到我的手上,这才说道:“寄人篱下,别的倒也不想多谈,总之不过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字而已。我这酒不错,用麒麟胆泡的,你远来疲惫,喝上一口,养养神。”

我结果酒葫芦,掂量了一下,却感觉怕不得有百八十斤重,这才知道内中大有乾坤。

北疆王热情如故,我知晓他不会害我,也不推辞,仰起头来,一口气,咕嘟喝了好几口,只觉得那酒液下腹,立刻一股烈火腾然而起,将我给烧得汗出如浆,血脉膨胀,不由得大喝一声:“好酒!”

北疆王将我这般豪爽,毫无芥蒂,顿时哈哈大笑,而旁边的小白狐儿则见猎心喜,在旁边焦急地喊道:“什么好酒,给我尝一尝。”

我看了北疆王一眼,他点头说道:“这酒不多,但也够诸位畅饮,远来是客,给大家暖暖身子吧。”

我把酒葫芦递给小白狐儿,让她将酒壶传下去,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北疆王。

我并未说话,他却笑了,指着我说道:“我知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

我点头,而北疆王则苦笑着摇头说道:“事涉天机,我也没办法跟你说得太透,你若有机会,可以回去问问你师父陶真人,他或许知道一二。此事不谈,志程小友,倒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呢?”

我也不隐瞒,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删去重要之处,春秋笔法掩饰之后,给他讲了个明白。

听到我的话语,那豪爽汉子这才对我说道:“原来是如此,我的确有听过阿摩王的名声,却不知道那坐井观天的摩门教竟然惹了兄弟你,当真是撞到了铁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苦笑道:“我也只是侥幸而已,差一点就被那家伙给料理了去。”

北疆王指着这火焰道:“我家主人那条恶犬狼狈而归,想要告状,被我撞到了,听其描述,越发觉得像你,于是就讨了个人情。所幸主人给脸,让我带着这息虑真火过来,生火等待,没曾想还真的就与兄弟你相逢了。”

我疑惑地问道:“田大哥,不知道你家主人,是哪位……”

北疆王指了指头顶,却不答话,而是苦笑着说道:“这也是天机,我怕说了,惹祸于你。且打住,跟我谈谈当日我离开之后的情形吧。”

这粗豪汉子语焉不详,处处透着隐秘,不过我却没有不快,反而知道他是在为我好。

有的事情,并非知道得越多,好处就越多。

我也算是身处上位之人,自然知道这道理,也不再问,而是将当日他离开之后,天山神池宫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当听说神池宫宫主最终还是将宝座禅让给了自家女儿,而自己则隐退冰窟,不由得一声长叹,颇多感慨。

我瞧见他余情未了,不由得劝说道:“龙在田那老匹夫既然已死,田大哥你又和银姬宫主情投意合,为何不去找她?”

北疆王摇头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如今我不过是人家座下一奴才,谈何自由?”

我眉头一扬,勃然大怒道:“你那主人,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将田大哥这般的豪雄,当做门下走狗?田大哥,小弟不才,不过只要有需要帮手的地方,万死不辞!”

北疆王拦住了我,说道:“我留在此处,与别人无关。而且若不是主人怜悯我的本事,说不定你也见不到老哥哥我了。”

我瞧见他这英雄迟暮,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劝解。

两人相对无言,那酒葫芦传了两轮,回到我们手中,便对饮了一番,喝得面红耳热,他方才说道:“志程小友,如你所说,你是准备返回地面,却不知道归路,对吧?”

我点了点头,不过又苦笑道:“想是这般想的,不过见到老哥之后,我就晓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也就绝了这念头。”

北疆王却笑了起来:“别的事儿,我倒也不能帮你,不过送你离开,倒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我本来已经绝望,听到能够离开,顿时就猛然站了起来,拉着北疆王的双臂,激动地说道:“田大哥,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北疆王眼中流露出豪情,指着这周遭左右,豪气大发道:“老哥在这里迎来送往,别的不说,路倒是特别熟。要是一般人,也就任他饿死在这儿,横尸野地,但你是差一点儿做了我女婿的家伙,自然不同,走,先不多谈,趁那野狗还未呱噪,我先送你们离开。”

他是行动派,一说定,便说走就走,七剑和小马刚刚喝了一口麒麟胆酒,浑身燥热,也骨碌爬了起来。

北疆王微微一挥手,那堆篝火却是灭了,又有一团浮动的火球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来。

他边走,边吩咐道:“这儿是险恶之地,诸位不要胡乱看,也别发出声音来,小心招惹横祸,跟着我走便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不敢违抗。

队伍行动,都围拢在了北疆王的身后,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路途之上,便也不再与我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