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他,手腕上还没有那些抑郁症病发时留下的伤。
十七岁的孩子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只把时不时出现的自虐倾向当作宣泄压力的一种途径,直到最后病情恶化,连自残都没有办法满足他压抑的渴望,他才惊慌失措地去了医院。
中度抑郁症,以及急性焦虑引起的过呼吸症。
“这种程度的病情以及伴生的自残倾向,如果不服药治疗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
医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手臂上交错蜿蜒的伤口,那份为人医者的悲悯,疼得他睁不开眼。
离开医院的那天,阴沉的天空下起了整个冬天第一场初雪。
他撕碎了手里的诊断书,任由那些湛白的碎片在指尖坠落,纷纷扬扬,像是破碎的蝴蝶。
他不是没有体会到抑郁症的痛苦,那种被浸没在漆黑海水中,缓慢下沉无人拯救的逼仄绝望,让他无数次在孤身一人的深夜泪流满面。
他多想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感受青春的喜悦悲伤。
但对于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治疗这些病的费用等同于天价。
整整十年,那个身为他监护人的男人,就像吸血的寄生虫一样盘踞在他身上,拼命地向他索取,借此他供养他日益滋长的**。
他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救不了自己。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有人挟着一身逼仄的酒气冲了进来。陆清竹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男人推搡在地上,瘦削的背脊落下沉重的鞭挞。
“妈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赔钱玩意儿!”
“非要读!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妈的还得让老子养你!”
陆清竹抬起头,用一种堪称平静死寂的眼神望向身后的男人。
上辈子的他,曾经还对这个男人有一丝怜悯。他知道生活不易,带着他生活很辛苦,所以从十岁开始,他从来没有过一天假期。他四处找零工赚钱,只为了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他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但人性总是欲壑难填。
他一昧想着付出想着退让,以为能用亲情感化对方,以为能维持住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满是裂缝摇摇欲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