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驯徒记 吴瑕 3513 字 1个月前

那魔修极有礼貌地对阮琉蘅颔首,而后道:“我最喜欢太和剑修,所以才把这位留在最后杀,他果然很值得,这处子的香气,真是……可口啊……”

他斜着眼睛看着阮琉蘅,然后伸出血红的舌头,像在品尝什么美味般,慢慢地在玉文真君俊秀白皙的脸颊上滑动。

那眼神无比邪恶,他在做如此动作时,犹如毒蛇般一直盯着阮琉蘅。

玉文真君屈辱至极,嘴里咬出血来,可他不能自爆,这不是别的地方,这是朱门界内,这是彼岸之门!他若自爆,势必会影响朱门界的稳定,让长宁与南淮两位神君的心血付之东流。

而魔修的匕首就停在玉文真君丹田上方,阮琉蘅只要有动作,想必这把带着魔气的匕首就会摧毁玉文真君的丹田,绞杀他的元婴!

“要怎么做,你才会放人?”阮琉蘅直接问道。

魔修不会告诉她是如何进入朱门界内,更不会老老实实放开玉文真君,她只能先稳住这魔修,然后与之周旋。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名字呢,”魔修声音悦耳动人,但语气却古怪,像姑娘家一样嗔了一声,然后贴在玉文真君耳边道,“你快告诉那个狐狸精,我叫什么名字。”

玉文真君闭上眼睛,死也不肯吭声。

那魔修看他如此反应,似乎很开心,笑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舔了一下玉文真君的耳垂,极是柔媚地道:“我芮栖寻偏偏好你这一口,你要是个软骨头,早已死上一万次。”

此话听在阮琉蘅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栖寻栖迟,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阮琉蘅脑子里瞬间闪过初遇芮栖迟的画面,那是在一个阴冷的邪修洞府,里面尽是不堪入目的秽物,她从那里解救出芮栖迟,那之后,他从没提起过自己有家人。

眼前这魔修是他的什么人?

几乎不做他想,阮琉蘅立刻问道:“你与芮栖迟有何关系?”

芮栖寻听到这名字,没有任何变化,用手指缓缓地摩挲着玉文真君的喉结,轻声道:“哦?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还没死?”

“芮栖迟是我的弟子,你……你知不知道他在来太和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你竟从来不关心……”

“我不爱听这个,”芮栖寻打断了她,“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不保证还会有这么好的兴致等你搬救兵。”

他将一侧长发撩到耳后,这个阴柔的动作被这个男子做出来,有一种妖异的美感,阮琉蘅才发现,他与芮栖迟一样,耳垂都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甚至他们脸部的轮廓,同样尖削的下颌,精致的眉眼,都如出一辙。

只是栖迟尽管俊美,仍要多一些男子气息,而眼前的芮栖寻,则是完完全全的中性化,这不仅仅体现在样貌上,而是一个人的行为气质。

阮琉蘅心中替芮栖迟难过,当下喝道:“那便说出你的条件!”

如果姬无惆此时与她联络,那么面对一个大概化神中期修为的魔修,他们是有绝对胜算的。但姬无惆恐怕已经起了异心,他一定会放任她与芮栖寻打斗,然后再出来一网打尽,得渔翁之利。

前有狼,后有虎。

芮栖寻露出无趣的表情,拔出玉文真君腹部的匕首,然后将匕首上的鲜血抹在玉文真君的战袍上。

“我突然觉得,杀死你,会更好玩一些。”他那双含俏带魅的眼睛看向阮琉蘅,“这个人我已经腻了,反正他的灵力,已被我吸食得差不多了。”

芮栖寻松手,玉文真君竟已撑不住自身的重量,立刻倒了下去,他这时才喘着粗气,为了忍耐痛苦而一直紧闭的牙关松开,开始剧烈地呕吐。

芮栖寻不再看玉文真君,他两手一翻,左手也出现一把同样的匕首,被反手持着。

上面泛着黑色的魔气,刃上刻满复杂的法阵。

“那么……”

那话音刚起了个开头,阮琉蘅便感觉到耳边已出现一道刃风,芮栖寻滑腻冰冷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脖子,一瞬间又放开了。

“就让我来领教下,师父大人的功夫吧。”

☆、第39章 夜行:玲珑破风刃

与芮栖寻一交手,阮琉蘅才知道为什么与她同期,实力同样出类拔萃的玉文真君为什么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擒住。

这是一个以速度为主的体修,他的兵器轻盈,却致命;他的动作瞬息便至,防不胜防。而更可怕的是,魔修中有许多吸食修士灵力的法门,吸血、抽灵、采补、炼成,甚至有的魔修会生食血肉……芮栖寻用的应当是吸血之法,他刚刚吸食了五个人,身体正是巅峰,如日中天!

但芮栖寻并不是没有弱点。

在战斗中,阮琉蘅发现芮栖寻居然同她一样,不敢妄动领域之力。可他不是人修,是以破坏朱门界为目的的魔修,完全不用担心朱门界的稳定,那么他为什么会顾忌朱门界?

不,不对,他顾忌的不是朱门界,而是其他!

是什么?

阮琉蘅挡住芮栖寻迅猛的攻势,数道剑意向他身后的浓雾击去,却看到芮栖寻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剑意面前,用匕首接下。

“师父大人……居然不专心啊,看来是我用力还不够,嗯?”芮栖寻嘴角带着危险的笑意。

“不要叫我师父!”阮琉蘅怒斥。

她这才想起,芮栖迟不过五百岁,那么眼前这人年纪应当也不大,却已经修成了化神期!他到底……害过多少修士?

阮琉蘅沉了眉眼。

芮栖寻又近身攻来,却在刚要刺中阮琉蘅后心时,被一柄小剑挡住,他另一把割向阮琉蘅腰部的匕首也被拦了下来。

阮琉蘅右手握着焰方剑,左手不断掐法诀变幻剑阵。

“师父大人还是有几下子的嘛。”他妩媚一笑,身形又变,几股风刃从四面八方袭来,被锁天锦挡下。

阮琉蘅一惊,这芮栖寻竟然是变异风灵根。

她眉心红光闪动,焰方剑散去剑身,而是变成一道剑光,脱手而出,向刚才的方位斩去!

剑光却遇到了一面由旋风形成的透明壁垒,壁垒后面隐隐有着黑色的浓雾。

她向前方冲去,芮栖寻果然拦在她身前。

“前面,可不是师父大人该去的地方。”他阴测测说道。

这一瞬间,一切线索都已经连了起来。阮琉蘅闭上眼睛,修士的心算何其快,她心里飞快地过滤最近接收到的朱门界信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真相。

“朱门界大战,是你们早已经计划好的,对不对?”

“白渡城沦陷,魔兽群起而攻,这两件事挑在太和祭典前后发生,让人产生你们意图冲击朱门界的假象,但这,并不是你们的目的,对不对?”

“朱门界大战只是一个烟幕弹,让修真界以为你们专注于攻击结界,却不知道,你们居然早已经掌握到了进入朱门界内的方法,你们的目的已不仅仅是朱门界,而是……”

“彼岸之门!”

阮琉蘅一口气说完,她苦涩一笑。

“想必你是在这片区域做了什么手脚,或是阵法、或是结界,但一定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所以你守在这里,却不想遇到了玉文真君一行。为了不让这件事泄露,你干脆用玉文真君做饵,引诱过往的修士前来查探——你根本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与我的打斗,只是在观察我有没有同伴而已,对吗?”

“我没有同伴,所以,不用顾忌,来战吧!”

猜到答案的一瞬间,她甚至感谢姬无惆没有一开始便与她一同出场。

她知道姬无惆必定以某种法宝隐蔽了自己,不管九重天外天有什么打算,但凡他现在还是修真界的一员,就一定不会放任魔修入侵朱门界。

那带来的,将是整个人间灭顶的灾难!

只要姬无惆不出现,就有带消息回去的可能,所以当她说出“我没有同伴”时,是一种几近决绝的语气。

芮栖寻听她说完,忍不住拍拍手。

“不愧是师父大人,推断不差,丝丝入扣,尤其你视死如归的样子……你就是这样教导小栖迟的?是了,你们太和剑修都是如此,争先恐后的送死,真是让我都忍不住想流泪啊……”他将匕首贴在脸边,有些陶醉地说着,“把你杀了,小栖迟会哭的吧?他从小就是那么敏感的孩子,他哭起来的时候,非常漂亮……”

阮琉蘅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挥袖布下“囚风阵”,结结实实地罩在玉文真君身上,然后低喝一声——

东南西北四角腾起莲花柱,剑光流转,将方圆三丈全部锁死,那莲心吐出火焰,释放出巨大的灵力。

阮琉蘅招回焰方剑,无数剑意从地而起,向着芮栖寻斩去,而与此同时,她放出了灵兽手镯中一直叫嚣的娇娇。

她把砺剑石放在娇娇嘴里,一道剑气御在她的小爪子下。

“跑啊,娇娇,跑出去!”

娇娇嘴里含着砺剑石,说不出话来,因为惊恐而瞪圆的猫眼里噼里啪啦地流着泪,呜呜咽咽的哭着不肯走。

“蠢猫!快跑!”阮琉蘅拎起娇娇的脖子,把她甩出心莲剑火阵。

娇娇在空中便已经恢复原型,她本就是可以踏火而飞的赤焰兽,阮琉蘅为她加持的一道剑气让她这一甩又窜出几丈,但她落了地,却不愿走,居然又立刻飞身往回跑!

她哪管得了什么夏承玄,哪管得了什么修真界——

她只是一只灵兽而已,她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

娇娇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一个阮琉蘅啊!

阮琉蘅看到娇娇不顾一切地冲回心莲剑火阵,立刻怒气攻心,剑招出现了漏洞。

一直窥伺的芮栖寻随即发现,他怎么可能放弃大好机会,阴寒的风刃夹杂着匕首的攻击,突破了战袍的防御,直接将她的肋骨击碎!

“快滚!”她回头喝斥娇娇。

娇娇根本不听,嘴里也不管含着砺剑石,只叫道:“蘅娘不要死!蘅娘不要离开娇娇!别不要娇娇!”

芮栖寻一边攻击,还一边笑道:“看来师父大人觉得那小兽麻烦,我帮师父大人处理了它吧。”

阮琉蘅只看到远处飞来一道足有几丈高的巨大风刃,她挥剑迎上去,一剑斩灭风刃,但那风刃却没有向以往的风刃一般消散,而是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风刃,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直接奔娇娇而去!

“不要!”

心莲剑火阵内立刻腾起丈高的火浪,截住风刃的攻势,但仍旧有一些风刃穿透火焰!

娇娇见到这一幕,爪子都吓软了,她何尝见过这么可怕的战斗,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风刃过来。

芮栖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道:“这便是我的神通,知道吗?这是专门为你们太和剑修而修炼的,名叫‘风有意,剑奈何’,哈哈,剑奈何!”

这是阮琉蘅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感。

她修道至今,除了失去记忆,平生经历一直顺遂,切磋之时有生死之险,却只对她自身。

她笃定手中焰方剑,无有护不住的人,事。

事实上她一直都做到了,剑庐祭典贺秋的挑衅,朱门界大战独顶魔兽群,甚至此次与姬无惆的博弈……

可她仍然高估了自己,化神中期的高手面前,她居然想以一己阻挡,真是可笑的天真!

她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自己什么都能扛下的错觉?

但是不去扛,难道任凭雨打风吹去?不,她放不下!

阮琉蘅望着朱门界内昏沉沉的天空,身上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下一秒,她人已不在原地。

娇娇看着的那些快要飞到面前的风刃,吓得闭上了双眼。然而撕裂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她慢慢睁开眼睛。

是阮琉蘅挡在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