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见招拆招 欧阳糯米 3589 字 1个月前

林黛从转椅上站起身:“进来。”

李子峰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女人揽在怀里,贪婪地呼吸着林黛发出的阵阵幽香。

“怎么了?”

怀中的女人本能的挣了挣,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男人的心情,便不再动了,双手温柔地绕过了李子峰的脖子。或许,这就是林黛最迷人的地方,这种如烟似雾,却又善解人意的美丽瞬间溶化了李子峰的心。

“最近的日子过得挺闷的,我们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去海边度假,要么,随你去哪儿都行?”

“公司的事很多,下周我还要去香港。”

“去香港?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在家好好守着公司,不用跟我去。”

不知道为什么,李子峰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异样的画面,阳光下,林黛扬起漂亮的脸,身后却是狰狞扭曲的影子。

绯闻见报的第二天,季代钧就迫不及待的要求出院回家。

“医生说好让你卧床休息二周,这会儿闹着出院,回去出了事怎么办?”

“你就不盼着我好吧?”

“人家担心你,反成了不是了。”

“哼,你担心我?不是给你气的,我根本不会进医院!主任医生都同意了,你还说什么费话,我才不愿意困在这儿受罪呢!”季代钧瞪了秦青一眼,秦青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张汉,赶紧去结账吧。”

“好的,老爷。”

两辆车停在病区的路边,张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季代钧上了前面的面包车,秦青则上了季恒的车。

“又和他吵架了?”看得出来,季代钧和秦青都是一脸不悦。

“要是吵架倒好了。”秦青冷哼了一声,转动着手指上的钻戒。“大部分时间内他连正眼都没看

过我一眼,要么睡觉,要么上网,对管家和助理的态度都比我好。”

“你要求太高了。”季恒冷冷说道,“尤其对一个时时刻刻想和你离婚的男人。”

“我知道,他要提前出院,我才说了一句,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所以你要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再说出任何激惹他的话来。”

秦青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看来,这人世间,就从来没有过公平两字。”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从我妈那里你感觉到公平了吗?”季恒淡淡说道,眉宇间一片阴冷。

秦青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什么都晚了。”

这世上,除了往事之外,季恒最讨厌的最想逃避的便是父亲的家。

从敞开的铁门进去,那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园和欧式的宅子便如一幅冰冷的画一般,阴郁而华丽地扑面而来,季恒甚至觉得连这儿的空气都如同铅块一样,梗在喉咙里,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在母亲被赶出家门,每次回到这个宅子,都像是噩梦一场,嘲讽、羞辱和责骂,磨盘似的无休无止,直到他长大成人,这里成了他心中的禁地,再也不肯轻易踏入……季恒面无表情地偏过头,

不再看向窗外,只有方向盘上握紧的手隐隐透露了他的心情。

坐在副驾位的秦青悄悄看着他的侧脸,不禁再次想到了季允,那个孩子,要是还在自己身边,老季哪会像现在这样的无情无义,假如……当初能对季恒好点,起码也能叫自己一声小妈,而不是冷冰冰的秦女士了。

这时,口袋里发出细微的震动声,季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拨打用户,打开了外放。从他微微上挑的眉和变得明快的脸色上,秦青看出继子的心情有了好转。

“喂。”

“季恒,周波让我问你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季恒沉默了片刻,答道:“我尽量吧。”

“哦,你父亲身体好一点了吗?”

“好一些了。”

“那就好。”手机里女人的嗓音明显放松下来,“我……挂了。”

“嗯。”

季恒放好手机的时候,发现秦青正探究地看着自己,虽然头发白了半壁江山,可那双眼睛依然像鹰一般冷酷无情,锐利如钩。

“很难想象,你都上了新闻头条了,江小姐还那么信任你。”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信八卦。”

“可你爸一直反对你和江小姐的事。”秦青没有理会季恒话中的讥讽,对那位传说中的江小姐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他也曾反对我回到万钧。”季恒没有再说下去,刹住话头,停住了车子。

华丽的别墅门口,这对继母子下了车,阳光经过廊柱的折射,将长长的斜影投射进客厅里,如果不是心存对命运的不甘和愤怒,她还会再走进这幢房子吗?

唉,笼中鸟一样的日子,难过也得过,横竖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青将长长的叹息湮灭在心口,沿着阴影步入客厅,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孤寂的清响。

季恒站在门口,不知是否阳光过于热烈的缘故,脑子里突然浮想联翩,江筱叶就这么站在门边,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两人相携着走进母亲住过的客厅,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在发什么呆?!”季代钧在李汉的搀扶下,缓慢的走了过来,“秦青呢?”

季恒愣了三秒之后,答道:“已经在客厅了吧。”

“哼!”季代钧冷哼了一声,露出不知是愤怒还是冷漠的表情,从季恒身边走了过去。

江筱叶放下手机,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

这一天,她明显感到了周波对自己的冷意。

孤独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会上瘾,可一旦受不了,那就是比死还要恐怖和痛苦。

炙热的阳光照进冷气十足的房间里,留下令人望而生畏的亮度,江筱叶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袍,披散着头发,整个人又瘦又高,看上去好像让人望而生畏的灯塔,塔上的灯光却是黯淡的,如同她的双眸。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江筱叶迈开双腿,走出卧室,经过长廊,站在周波的房间门口,就在叩门的前一秒,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当中。

就在这时,门突然敞开了,小狗崽从屋里冲了过来,在扑到江筱叶脚边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周波。

周波淡漠的看了女人一眼:“进来吧。”

江筱叶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去,周波的房间近乎和季恒的一样,简直就像是这个田园风格的宅子基因突变后的衍生物。不过和季恒的前卫另类风格大相径庭的是,他走的是锦上添花的路线,从挂在墙上花纹繁复的镜子,壁纸上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海报,还有充斥鼻间的浓浓的香水味道,让她的心越发窒闷了。

“季恒怎么说?”

“他说尽量吧。”

“有事?”周波重新在床边坐下,斯蒂夫在主人与女主人两点之间,乖乖的伏□子,只有尾巴不老实的动来动去。

就算斟酌了措辞,江筱叶依然不知该怎么开口,好像一个蹩脚的编剧,满脑子的台词,却想不出剧情来。

“我觉得你……”

周波蹙了眉,似乎对女人的吞吞吐吐极度不满,有些严厉的打断了江筱叶的话:“不错,我怀疑你说了谎话,或者说从根本上怀疑你这个人的诚信度。”

有一种痛,会痛到让人无法呼吸。

此刻,江筱叶正独自品尝着这种痛苦,半晌,仿佛从自己的世界清醒了一般,她用极缓慢而冷漠的调子说道:

“你没必要怀疑什么,周波,站在你面前的,的确是江筱叶,一个曾经快要死了,如今还呼吸着的女人。”

☆、第45章

接下来,便是一片寂静,寂静的如同平静的海面看不到任何风暴的身影。

朗朗晴空下,江筱叶呆呆的站在周波对面,思想回到了过去,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双足陷于泥沼之中,正向无尽的黑暗慢慢下沉。

女人的眼神跟碎了的玻璃似的,折射出千变万化的痛苦。

这样的眼神,太恐怖了!周波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发出了闷响。

周波突然很想抽烟,摸遍衣服的口袋方才想起早就戒了,他咳了几声,试着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

“这么说,你没……失忆?”

“我的确把季恒忘了,或者说,一开始我并未认出他是谁。”

“那么能说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才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江筱叶勾起嘴角,长发耷拉在额上,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我不知道,仿佛是一场梦,我睁开眼的时候,就躺在一个四面都是白墙,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里,吃的东西很少,每天都有人逼我吞下药片,给我注射药水,然后继续把我关在那里。”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应该说你知道自己被关在那儿吗?”

江筱叶摇了摇头:“大部份时间总是昏昏沉沉的睡觉,从没出过屋子,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方向。但我知道……我没有病,并无神志不清或是精神上的错乱,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记得父亲的离世,也能想起一些曾经到过的地方,可……那些药对我的大脑或多或少起了作用,所有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就像被弄乱了的拼图,激不起任何遐想。情感也慢慢变得麻木,甚至可以说对一切漠不关心,有时候看自己也像个陌生人似的。”

“那你现在都已经想起来了?”

“就像是碎片,随着时间,一点点拼凑起来。”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

江筱叶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好像吞下毒药一般,心里充满致命的苦涩:

“自从我爸突然去世后,我的世界就坍塌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想见任何人,但好像总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我耳边窃窃私语,这让我越发紧张。刚开始我无法相信你们,因为你们或许只是我心中的幻影,又或者——”

“我们是害你的人?”周波打断道,“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季恒吧?!甚至连正眼也没看过他,加上彼此长时间的分离,你有这样想法,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周波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隐隐的愤怒。

“可事实证明——你们不是那样的人。”江筱叶的目光飘向那面正对卧床的华美的镜子,恍惚回到刚在季家醒来的那一天,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阴森可怖的脸。

时光飞逝,安逸的生活滋养了她的身体,唇红齿白,肤白胜雪,可此时的表情却如同蜡像一般,凝固在惊惧和不安里。

“既然知道我们不是坏人,为什么还不说?”

“我说什么?”镜子里,江筱叶终于笑了,像个大白天不合时宜现身的女鬼,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好好的在屋里呆着,一觉醒来就被人囚禁了,然后在一个大雨天逃了出来,无巧不巧的又被前男友捡了回去?这是小说,是电影故事,不可能是现实。现实是,只要我敢说出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说我疯了,直接被关进精神病院!”

周波心中一惊,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如果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和凄凉,或许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对方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或者爱人。

在季恒将女人捡回来之前,周波从未见过江筱叶的模样,仅仅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知道她大概的样貌和脾气。然而等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周波无疑是震惊的,什么“既高傲又纯粹”,“美丽得像精灵”,季恒口中的那个江筱叶和眼前的人根本判若两人,那个面色灰白,瘦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极度拘谨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仿佛刚从奥斯维斯集中营里出来的一样,空洞茫然,死气沉沉。

到底是谁,害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

“周波。”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周波才从纷乱芜杂的思绪中惊醒,他抬眸看向女人,从进入自己的房间不到半个小时,江筱叶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天前的样子,如同蒙克的《呐喊》一般,由于极度的恐慌和焦虑,就要发出扭曲的尖叫声。

周波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逼她,可一切已经晚了,他勉强撑着,从喉间发出不自然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