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不过,照常梳洗一番,如往常一样,按时去给老太太请安。

刚刚带着金贵进了老太太院子,铃铛便快步走了出来,先朝着谢繁华屈身行了一礼,方又道:“三小姐,你先回去吧,三老爷在老太太院子里跪了一夜,如今才将被老太太叫进去,想来老太太是有许多话要对三老爷说的,此时怕是不便见你。”

谢繁华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面上却朝着铃铛挤出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呆会儿还劳烦铃铛姐姐告诉祖母一声,我来向她老人家请过安了。”

铃铛笑道:“三小姐放心吧,奴一定会将话带到的。”

送走了三小姐,铃铛则又折身回到了暖阁,不过只是候在门外守着,并没有进去。

暖阁里,谢老太太坐在上位,谢潮荣得依旧跪着。整个暖阁里,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谢老太太有多心疼儿子,此时便就有多难受,儿子当初为了娶那陈氏,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丢了谢家脸面了,如今又是为了陈氏,他竟然在外头院子里面跪了整整一夜!

他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能三番五次给人下跪?就算儿子是给自己跪也不行。谢老太太虽然没有说话,面上也还算是和颜悦色,可心里对陈氏已经又是厌恶几分。

夫妻恩爱固然是好事,可儿子为了妻子如此三番两次下跪,也未尝就是件好事。

她原本为了安抚儿子,是想让陈氏渐渐接管这个家的,可如今看来,她还是不合适。而那贺氏,够狠,也颇有胆识,将来若是自己走了,三房这边有贺氏管着,倒是能帮助小儿子。

一番思忖间,老太太唤了小儿子起身,冷着脸道:“你媳妇这次做的事情过格了,娘不过是罚她去祠堂跪着,你便心疼了?你如今心里只有媳妇,还有没有咱们谢家,有没有我这个娘。”说完一掌拍在桌案上。

☆、第二十五章 休妻

谢潮荣微微垂着脑袋,闻得响声抬眸望了老太太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眸说道:“母亲,阿皎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打小便就单纯得很,哪里能害人?儿子后来也去了解了下情况,想来这局是贺氏设的,她想害阿皎。”

老太太出嫁前,是安璟侯府千金,十几岁便就嫁到了燕平侯府做冢妇,她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有见过?起初她也是有些怀疑陈氏的,但是回来后仔细想了想,陈氏是什么样品性的人她心里还是清楚的,不至于做出那样有损侯府名声的龌龊事情来。

只不过,太过单纯,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往后啊,若是陈氏再不学着精明一点,可怎么帮衬着儿子处理府内庶务,又怎能管着全府上下百余名丫鬟婆子奴才小厮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下似乎有了选择,便坐正了身子,伸手指了指一边说:“三郎,你且坐下来,母亲有话要好好跟你说。”

“是,母亲。”谢潮荣应了一声,只往一边坐了下来。

老太太道:“三郎,母亲问你,在你的心里,到底是家族兴衰重要,还是儿女私情重要?”

谢潮荣本能地坐正了身子,迅速抬眸望了他娘一眼后,复又垂下眸子道:“娘,儿子觉得家族兴衰跟儿女私情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子自认为可以兼得,不见得非得要选择一个。”

他倒是聪明的,只听母亲这样一说,心里便就隐隐猜到母亲呆会儿要说什么了。不过,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妻子受一点伤害,他自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老太太说:“是,若是你这妻子她出身大户人家,确实两者没有什么矛盾。或者说,三郎你没有一个出身比妻子位份高的妾氏,母亲我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那贺氏原也是清清白白的将门千金,你不顾新婚妻子、不顾谢府家规,竟然毁了人家清白,如今人家娘家成了伯爵,人家兄长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难道人家也就这样甘心做咱们侯府三房的妾氏?再说了,那贺氏是什么样的性格,娘也知道,为人狠辣,行事也颇有手段,虽则有些时候娘也很不喜欢她的处事方式,但是不得不说,若是论主母之位,她可比陈氏好得多。”

“娘!”谢潮荣惊呼,面色微变,只急切地道,“阿皎才是儿子的妻子,如何叫贺氏做三房的主?这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吗?以前儿子不在家,阿皎她身子不好,将府内庶务一应交予贺氏主管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儿子回来了,阿皎身子也康健,为何不能管?”他有些心急,语速也快了些,一番话说完方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母亲说话,便住了口,可还是忍不住讪讪说道,“娘,您不是让阿皎在跟着大嫂学处理庶务吗,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学得成的,总得给个期限。”

老太太倒是没有反驳儿子,只是继续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是继续彻查下去,直到还陈氏清白为止,还是就此将此事压住?”见儿子张了张口,似乎要说话,老太太又说,“你既然知道这事情是贺氏陷害的陈氏,那么应该也知道,此事有一就有二,这次不成,贺氏断然还会有下一次。除非,你能寻个由头将那贺氏赶出府去,可你就算将贺氏赶走了,你以为广宁伯贺宏宣会罢休?所以说,三郎,母亲再三思索一番,觉得不若你休了陈氏。”

谢潮荣原是在细细听母亲说话,却忽然听得母亲叫自己休了陈氏,他猛然抬起头看母亲,摇头说:“不……不可能的,娘,这是不可能的。若是儿子真能休了阿皎的话,当初就不会跪着求娘让儿子娶她了。”

老太太幽幽喟叹一声道:“或许娘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娶陈氏。”又说,“三郎,不管你怎么想,总之娘心意已决。那陈氏心肠歹毒,竟然罔顾他人性命,如今闹得是满府皆知,她贤良的名声早就没有了。你听娘的话,写封休书给她,再迎娶贺氏为妻,此事也算是了了。当然,娘也不是那般绝情之人,你只要给了贺氏正妻的名分,她自然不会再闹,到时候,若是陈氏同意,你也可以将其留在府内,往后你们只要不闹得太过,娘都不管。”

谢潮荣频频摇头:“不,娘,儿子不同意。”说完将头往一边转去,很是执拗的样子。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子来:“三郎,咱们谢府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再不是文儒谢家了。咱们谢家之所以能够兴旺数百上千年,一是因着咱们谢家是最讲规矩的人家,二则是,有个百年文儒的称呼。可是近百余年来,战争不断,到了今朝,又逢文皇帝全力打压世家,今圣这一朝,比之文皇帝在位,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世家地位本来就岌岌可危了,而你们兄弟三个,也就只有你大哥从文,奈何你大哥命薄,早早便去了。你如今是出息了,可你却是从了武,咱们谢家兴旺再不是以文而兴,又何来百年文儒之说?既没了那道说法,在这长安城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这一府两侯说起来风光,可长安城里勋贵人家多的是,你父亲虽为太傅,可根本不掌实权,娘这么做,也是为了谢家为了咱们子孙后代能够兴旺。”

谢潮荣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他知道母亲说的都对。

老太太看了儿子一眼,慢吞吞坐了回去,又道:“娘也不是那般狠心的人,也不愿意棒打鸳鸯,可你生在了咱们这样的大家族里,便就要担起那份责任。”又挥手说,“好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听娘的话,陈氏尚可留在府内,并且母亲保证,不会叫那贺氏伤她一分一毫。可若是你不听娘的话,娘自然还有其它办法,你且回去好好想想。”

谢潮荣心知此时再辩驳不得,便只弯腰告辞道:“那儿子先退下去。”

见儿子将要退出去,老太太又道:“你等等。”谢潮荣停下步子,等着母亲发话。

谢老太太说:“大夫来检查过贺氏身子了,她确实生了大病,今儿一早我便听铃铛说,广宁伯来府上了,你去贺氏那里看看吧。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那贺氏到底是你弄回来的,至少面子上得叫广宁伯瞧得过去。”

“是。”谢潮荣敛眸,隐在袖子中的手却攥得紧紧的,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自己。

☆、第二十六章 步步为营

芷兰院内,红芍将小丫鬟煎好的药端进了内室,坐在床边,劝着贺氏喝药。

贺氏闻到了药的味儿,不禁皱了眉头,抬手挥了挥:“这药一股子怪味儿,我不喝,拿开。”

红芍急了道:“姨娘,那么大冷的天气您一桶凉水泼在身子上,昨天都发热了,连大夫都说了要您好生将养着身子,您怎么能不喝药呢?再说了,您不把身子给调理好了,拿什么去争去斗?您还有四小姐跟三爷呢,姨娘,您就喝了药吧,奴婢保证这药不苦。”

苦口婆心劝了一番,可见贺氏还是抬手虚掩着鼻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她没了办法,只转身看着静静坐在一边的广宁伯。

广宁伯贺宏宣正值不惑之年,生得孔武有力,一双眸子像是豹子一样,犀利有神,叫人见了便生畏。

他冷着一张脸,不怒自威,见红芍将目光转向了他,他则站起身子来。

接过红芍手上端着的药碗,坐在一边,用汤勺舀了药在嘴边吹了吹,递送到妹妹嘴边:“把药喝了,别让哥哥跟你嫂子担心。”

坐在一边的广宁伯夫人吴氏也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听得丈夫的话后连连点头道:“是啊妹妹,你打小便是哥哥嫂嫂的掌上明珠,如今见你病了,哥哥嫂嫂心真是跟针扎的一般。你快听你哥哥的话,把药喝了,身子养好了,可不比什么都重要。”

贺氏以前是很听这位嫂嫂的话的,可如今却是执拗得很,只偏过头去,不肯喝药。

广宁伯虎目圆瞪,气得将碗拍在桌子上:“哥哥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谢家三郎的心根本就没在你的身上,若是他心里有你,又怎会娶他表妹为妻?你们打小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他只是将你当成兄弟、朋友,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好好的一个姑娘,竟是成了别人家的妾氏,如今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你怎么这么傻!”

说到最后,广宁伯眼里竟然有了泪花,看着妹妹现在这副病容,他真是恨不得提着刀过去把那谢潮荣给大卸八块。妹妹虽有不对,可是他谢潮荣就没有错吗?既然已经有了妻室,何必再搭着珍儿不放,他这样做,简直就是欺负人。

以前在外行军打仗,容不得有分歧矛盾,不然会影响军心。可是现在不同了,两人都是战功赫赫,他贺宏宣也不再低人一等了,倒是要找他谢三郎好好说道说道去。

吴氏见丈夫双目猩红,赶紧起身过来劝道:“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吧,妹妹早就是大孩子了,你别总是说教他。”暗中狠狠拧了他一把,旋即坐在床边,握住贺氏手道,“你哥哥就是这样的倔驴脾气,他你还不了解么,越说骂你,就是越关心你在乎你。珍儿,你是哥哥嫂嫂看着长大的,哥哥嫂嫂都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往后不论遇着什么事情,你答应嫂子,千万别再伤害自己身体了,好吗?”

贺氏打小便没了父母,都说长嫂如母,这嫂嫂吴氏就像是她的母亲。

贺氏虽然平素里嚣张跋扈,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脆弱的一面的,尤其是面对感情。她一时没忍住,哭着便扑进嫂嫂怀里,哽咽道:“嫂嫂,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那个时候明明很喜欢跟我在一起玩的,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我也没见他多喜欢他那个病秧子表妹啊,到了论家的年纪,怎么就娶了她呢?那云氏也就算了,云家跟谢家还算是门当户对的,可是陈氏算什么啊?一个农家女而已,不就是长得漂亮点么,凭什么啊。我打十三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如今也为了生了一儿一女,他哪怕是顾及着儿女也该对我好点的,可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踏入我院子半步。那贱人陈氏生的小贱人一回来就害我玉儿跟素儿,他明明知道,可还是护着,我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得多了,又恨又委屈,一张惨白的脸都哭花了。

吴氏知道小姑子受委屈了,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嫂子理解你懂你。只是嫂子也劝你一句,这世间好男人多得是,也不差他谢三郎一个,他谢三郎对你不好,自然有旁人想对你好,你要是想离开他,哥哥嫂嫂帮你,咱们离开这谢府。”

“不行!”贺氏断然拒绝,伸手抹了把泪眼说,“我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绝对不会回头,我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一定要玉儿去承袭他的爵位,我要他这辈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她咬牙切齿,目光狠毒,余光瞥见一旁放着的药碗,端起来便闭着眼睛一口喝干净,“我会好好吃药好好养身子,哼,我倒是要等着瞧瞧看,谢家打算如何处置陈氏那贱人。”

贺宏宣见妹妹还是如此固执,也知道劝她不得,便转身坐在一边,肃容道:“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搭进一个张婆子的命也就算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卖身谢府的老奴仆,这事情捅不到府尹那里去。可你竟然连张家十数口人命都敢谋害,那周庭深是什么人?如今这事情可是已经闹到官府那里去了,你倒是说说看,打算怎么收场?”

贺氏惊讶道:“那张家人难道不是哥哥派人暗中下的手?”不是哥哥引着谢二爷跟那小贱人去然后栽赃陷害的吗?怎么哥哥倒说是自己了?

“我派人下的手?”贺宏宣气极反笑了,“我的傻妹妹,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会愚蠢得给自己制造麻烦?”见妹妹一脸惊骇疑惑的样子,他也微微垂了眸子,“既然也不是你,那到底是谁?”

莫非还有谁想害谢二爷不成?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有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跪着说:“姨娘,侯爷来了,说着话就进屋了。”

贺氏立即弹了起来,激动得都不知道手放哪儿了,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又摸摸脸,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我头发都没梳,脸上也没有擦粉,这个样子怎能叫三郎见到?不行!”她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你……你出去跟侯爷说,我马上就来,千万别叫侯爷进来。”

“可是……”小丫鬟刚准备回话,那边谢潮荣已经进来了。

他穿着深蓝色素面锦缎袍子,一头墨发高高束起,头上簪着一根羊脂玉的簪子,端的是俊朗无双。

贺氏见丈夫能够过来,早就换了一副笑脸,挣扎要下床来,却被谢潮荣扶住了。他虽不喜贺氏,心中也厌恶她设计害阿皎,可是当着广宁伯的面,至少还是得做些表面上功夫的。

“你身子还伤着,就别下床了,好好歇着吧。”一边将她扶回去,一边替她盖好被子,“大哥大嫂在,你别叫他们担心。”

若是此时生病的是陈氏,谢潮荣早就要将娇妻揽进怀里好好疼着去了,可是面对贺氏,他只能做到这样。可即便是这样,贺氏也是感动的,朝着丈夫一个劲点头。

贺宏宣道:“侯爷,老夫便就将妹妹托付给侯爷了,就此告辞。”

谢潮荣起身,朝着贺宏宣微微颔首道:“劳烦伯爷跑了这一趟,本侯自当会好好照顾珍儿。”

那边吴氏笑着朝谢潮荣弯了弯腰,笑着说:“侯爷,小妹打小便就是娇养着的,需得人疼,以前在家有哥哥嫂嫂疼,好在如今还有侯爷来疼,这样的话,我们夫妇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父母有个交代了。”

谢潮荣面上一直保持友好笑容,点头道:“嫂子放心吧。”却也没有多说。

贺宏宣夫妇告辞后,谢潮荣又在贺氏房间做了一会儿,直到贺氏药劲上来睡着了,他才转身离去。

这几日,陈氏一直都是被关在祠堂里诵经念佛的,谢繁华每天都会去祠堂一趟,可看守的婆子还是不肯放她进去见母亲一面。虽然尚且还见不到母亲的面,但是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好,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

谢繁华回到汀兰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见自己父亲在娘的房间里,她几步走了过去道:“爹,你怎么了?”

谢潮荣见是女儿,回了神来,伸手在女儿脑袋上拍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就是有些想你娘了。”

“娘就在祠堂里关着,爹若是想娘,可以去找老太太说情啊。爹您要是一心想要救娘出来的话,老太太不会不答应的。”这几日见爹并没有为娘多做什么,谢繁华对这个爹不免有些心生怨恨,再加上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因此对爹也就没了好语气。

谢潮荣见女儿似乎刻意针对自己,心里绞着疼,却是没有责怪女儿,反而致歉道:“枣儿,是爹无能,爹不但不能救出你娘,反而还……”

“还怎么?”见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谢繁华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又见爹脸色很差,不免紧张问道,“爹,你倒是说话啊,反而还怎么了?你是要急死女儿吗!”

“枣儿你别急,你坐下来,容爹慢慢跟你说。”谢潮荣拉着女儿往一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方抬眸望着女儿道,“枣儿,若是爹娘和离了,你会怪爹吗?”

“和离?”谢繁华觉得好笑,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免就笑出了声来,“爹,女儿知道,贺氏身份比我娘高,所以全府上下都在装瞎子。你们一个个明明知道我娘是被冤枉的,可是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替我娘说话。和离?呵,爹,怕是老太太说的是叫你休妻吧!”

娘被人泼了脏水,如今在整个侯府的名声都不好了,老太太不趁机叫爹休了娘才怪呢。谢繁华心里虽然怪老太太,可是她更恨自己爹,爹若是如今同意休了娘,那当初又为何要求娶娘亲呢?

谢潮荣垂着头,一脸疲惫的样子:“爹那么爱你娘亲,怎么舍得休了她,叫她名声败坏?若是坐下来平心静气和离的话,也不会那么委屈她。”

谢繁华才不会信自己爹的鬼话,嘲讽一笑道:“爹,若是你跟娘和离了,你真的打算放手吗?女儿不是看不出来,你必定是爱娘的,可是你为了孝义为了整个侯府却答应了老太太的话,想必是老太太也答应了您什么吧?是不是打算和离之后,还硬将娘留在府上?到时候贺氏为妻,我娘为妾?”

女儿猜的一点没错,谢潮荣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不会放阿皎离开的。

谢繁华凉凉地看着自己父亲,她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不丑了,爹跟娘就会很好的呢,原来不是。他们的矛盾,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贺氏身后的娘家,是侯府的兴旺。

不想再跟自己爹爹多说什么,谢繁华起身道:“爹,女儿累了,先回屋歇息去了。”说完也不等爹同意,转身就走。

谢潮荣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搭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面上有着隐忍跟自责。

谢繁华刚回到自个屋,赵桂氏进来说:“小姐,您叫奴做的事情,奴都做好了,果然小姐叫奴从那萧婆子下手是对的。”

☆、第二十七章 步步为营(二)

谢繁华秀眉抬了抬,于一边坐下后,方道:“你坐下来吧,跟我慢慢说。”

“是,小姐。”赵桂氏朝着谢繁华弯了弯腰,便于一边坐了下来,面露喜色道,“小姐说得对,当时那个萧婆子站出来指证张婆子,果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她抬眸望了小主子一眼,见小主子眼睛里放着光,正在等着她往下说,她便继续道,“后来奴便就时刻观察这萧婆子,奴发现,在张婆头七的时候,萧婆子偷偷在假山后面给张婆烧纸钱,当时天太黑了,奴瞧不见她的表情,不过她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一些话,奴虽然听得不真切,但是听了她语气,大抵也是知道这萧婆子对张婆的死很介怀。不管是这萧婆对张婆的死感到愧疚,亦或者是萧婆怕冤死的张婆来找自己,咱们都可以加以利用。”

谢繁华同意赵桂氏的说法,微微点头笑着说:“我娘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整个侯府,上至老太太,下至那些丫鬟婆子,哪个看不出来我娘是冤枉的?可她们不是装聋作哑,就是雪上加霜。呵,爹倒是装得像情圣,他骗得了娘亲可骗不了我,让贺氏为妻我娘为妾,他们想得美!”

她心里存着怒气,因此说得也有些激动,话语里充斥着的都是对自己爹爹的不满。

旁边赵桂氏望了小主子一眼,劝着说:“小姐,侯爷不论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其实这件事情,还真不怪侯爷,侯爷为了能救太太出来,三番五次去老太太那里求情,可是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她若是不同意,侯爷也没有办法啊。再说了,侯爷那么喜欢小姐您,您不能恨侯爷,否则叫侯爷伤了心的话,你们父女也就生分了。小姐若是嫁了人还好些,如今还没嫁人,婚事还得老太太跟侯爷做主。”

赵桂氏说的这些,谢繁华心里都懂,她上辈子吃亏,不就是吃在跟爹的关系没有处理好上么?这一生虽然还恨父亲,但是再不会那般傻了,就算抱怨也得有个度,怨得能叫父亲怜惜自责,而不是叫父亲生厌。

正了正身子,谢繁华道:“好了桂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为了我娘,我也一定不会跟爹闹矛盾的。至于这萧婆子嘛……”她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思忖着,到底如何做才能让仇者痛亲者快。

赵桂氏见小主子不说话了,便提醒道:“这个萧婆子家里也穷,爱钱,既然贺姨娘能够用钱收买她,倒不如我们也用钱收买她,让她在老太太跟侯爷面前说出事实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