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见外人,她特地把头发重新挽了一下,等林青婉出去的时候,田婶子已经在堂屋的圈椅上坐下了。
马婶儿还去给她沏了茶,端来放在旁边的花几上。
田婶子看起来一副很局促的样子,屁股只搭了个椅子边。林青婉也没坐到首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而是就在田婶子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因为双方都不熟悉,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林青婉温和的笑了一下,开口道:“不知道田婶子找我有什么事儿?”
田婶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干笑了两声,“我、我听说铁柱媳妇你身子有些不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应该关心关心。只是家里前些日子很忙,没抽出空来,这日抽出空,我就过来看看你。”
嘴里这么说着,眼睛一直在打量林青婉,打量的很仔细。放在腿上双手却是相交握的很紧,隐隐泛白。
不得不说这人很不会说话,当着别人面说别人‘不好’,也不知道是你听说‘不好’了,还是想别人‘不好’了。
林青婉当然看出对方在打量她,她也没有恼怒,只是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道谁在外面瞎叨叨,我就是有了身子害喜的厉害,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铁柱媳妇儿你在屋里啊,我家里还有活要做,就不打扰你了。”
田婶子说完这话,就逃也似的走了。
马婶儿把她送走后,回来满脸愤怒骂道:“这田家的人,小的不要脸,老的我看也是个不要脸。上别人屋里来说别人不好,我看她说来看你是假的,想来打探青婉你不是真的‘不好了’才是真的。”
林青婉没有说话,满脸无语。
这事隔了一个多月,田家一直没啥动静,怎么突然这田婶子就上门来了,来了以后又说了这样一通话。林青婉也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听见马婶儿这么说,她觉得是不是把人想坏了,反而开口安抚了几句。
“马婶儿,你别想多了,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事情早就过去了,哪有人会这么无聊啊?!”
马婶儿一时也有些拿不稳,犹豫道:“可是她这样的表现,让人不得不多想。”
林青婉也是明白这些的,可是她还是觉得不要把人想坏了。
“算了,不要想这些了,谁能知道别人心里的心思,也许别人真的只是来好心看望我一下。”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马婶儿还是有点膈应那田婶子。说话都不会说,就算你是来看望别人,但也不能当着别人面说别人不好啊,那不是晦气嘛!更何况马婶儿眼里还是有些数的,感觉自己的想法没错。
但见林青婉不想再说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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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马婶儿是真相了,田婶子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出了杨铁柱家大门,田婶子一溜小跑回家,一路上都觉得老脸羞得厉害。
只是她也没办法,她是被她闺女田翠兰求着来的。
自从那次羊奶事件过后,杨铁柱就再也没有去过田家了,田家人也听说了别人花高价从外面收了一头母羊回来。
本以为这事就算是了了,谁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田翠兰从一起初的盼望到后来的失望,一直到都绝望了,才明白她的铁柱哥是真的不会再来家里了,因为她家的母羊不‘产、奶’了。
后悔的心情无法言语,田翠兰成日以泪洗面,连续很多天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美芳见她很多日没来找自己说话,就好心上门看望。
对于这个好朋友的心思,美芳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一些。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口没遮拦,当着翠兰面前说了那么多杨铁柱两口子的事。当时她见翠兰样子没有惦记那人的心思,她也就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想,那些话不就是在翠兰心口上扎刀子吗。
后来外面流言多了,说得也难听,美芳也是清楚的。可是她人虽然话多,没心没肺的,但是心肠却是好的,心里有些愧疚,也没有因为外面流言难听就和田翠兰生疏,而是经常上门探望现在不爱出门的田翠兰。
这次一来,见田翠兰形容枯瘦又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大惊失色之余,就开口劝田翠兰要想开些。
田翠兰要是个能听人劝的,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虽然腼腆沉默,但是人也执拗的厉害。
美芳连着上门几次,不管怎么劝,都看田翠兰一副伤心欲绝了无生趣的样子。忍不住就开口说了,让她振作起来,不要多想,外面都传说杨铁柱媳妇这次怀孕折腾的厉害滴米不沾,又患了大病,人可能不好了。你振作点,也许还有机会呢,别把身子糟蹋坏了,以后就算有机会也不行了。
人家说这话只是宽慰她,毕竟美芳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听外面都在这样说。
可是田翠兰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了似的,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其实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光顾得难过铁柱哥不来了,居然忘记了这茬。
美芳走后,田翠兰一改伤心欲绝的样子,振作了不少。田家其他人见她振作起来,心中也暗喜,心想闺女终于想开了。
可是到底想没想开呢,那只有天知道了。
没过几日,田翠兰就找了向来好说话的大嫂,求她去杨铁柱家帮忙打探一下。
至于打探什么,不言而喻。
田壮的媳妇马氏怎么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呢,大惊失色之下推却了。事后还跟自己男人隐晦的说了一下,田壮不信,还训斥了自己媳妇不要瞎说。
马氏本来就沉默寡言,为人老实,也就没有再多说这事。
哪晓得田翠兰见大嫂推却,又求到二嫂高氏头上。高氏对于这个小姑现在是越来越厌烦了,也不想替她遮掩。
这一下全家人都知道田翠兰的心思了。
其中田家人的自惭形秽,感觉没脸见人,还有闺女、妹妹为啥会有这样的心思,在这里就不一一言表了。
反正田翠兰似乎和家里人杠上了,挨个求。大家想训斥她,又考虑到前些日子她那种了无生趣心若死灰的样子,怕她受不了打击,说不出口。
田翠兰见家里也没人训斥她,又或者觉得就算训斥了她也会置之不理,还是继续挨个求。
田家人都要脸,前些日子村里传那么难听,再加上羊奶的事儿,怎么好意思上杨铁柱家门去打探别人媳妇是不是真的‘不好了’。不用别人唾弃他们的肮脏思想,他们一想到要干这样的事,就恨不得羞得把脸扎进裤裆里。
田家人的意志坚决是没错,但是也架不住田翠兰天天在家闹腾。田婶子的心里防线是最差,最终被田翠兰求动,厚着老脸上了门。
第一次上门,田婶子心里慌张,再加上她和铁柱媳妇也没什么交情,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于是她就借口是找杨铁柱有事。心里打算进去后,瞄两眼铁柱媳妇也就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谁知道杨铁柱不在家,她也就没好意思再说要见林青婉什么的。回去对田翠兰说,田翠兰不死心,又求着她再来一趟。
来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就容易的多,毕竟是开了口子,田婶子今日就又来了一次。这次杨铁柱还是不在家,不过她也见到了正主,可惜估计回去就要让闺女失望了。
田婶子人老可是眼没花,那铁柱媳妇虽然瘦是瘦了点,但是精神气儿很好,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好了’。
她不禁埋怨村里人喜欢瞎叨叨,居然这么传别个,传别个也就算了,关键让她闺女信了,还在屋里折腾了那么久来求家人上门打听。
而她居然也就上门了!
田婶子一路心绪混乱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等她。
她沮丧的抹了一把老脸,把自己去的经过还有见到林青婉的事说了一下。说铁柱媳妇没看出来哪儿不好,都是村里人胡说的,人家只是害喜害得有点厉害而已。
田婶子知道这么说,闺女可能又受不了了,可是也不能让她老是打着那个念头啊!最近这一出一出实在闹腾的不像话,田婶子也有让自家闺女醒醒的意思。
果然,田翠兰听完以后,哭着跑回里屋去了,哭声那叫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心若死灰啊。
田壮两口子和田大昌两口子不忍再呆下去,又或者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说点什么或者骂什么了,都找借口各忙各的去了。
“真是冤孽啊!”田老汉摇头叹息,但还是舍不得小闺女哭得那么伤心,“你进去劝劝她,让她不要再想了。”
田婶子无奈,只好进屋去劝自己闺女。
☆、第115章、116章
晚上杨铁柱回来,林青婉没有提田婶子上门的事。
她不提,但是有人不忿替她提了,那就是马婶儿。
马婶儿自从来到杨铁柱家以后,这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全家人那么好,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或者下人看,她就渐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这田家小的不要脸,老的也不要脸。青婉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她来帮她说。马婶儿想了一下午,还是觉得那老货就是打的那个主意来的,而且她也有意想给杨铁柱打打预防针,让他心里有个数。
至于听了以后,杨铁柱是啥想法,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马婶儿就把田婶子来了两次的事儿,还有田婶子今天来说的话跟神情都说了一遍。
杨铁柱当时脸就黑了,很不幸他联想到外面的流言,并且想法和马婶儿差不多,心里更是厌恶那个田翠兰还有田家。
又思及此事因他而起,更是觉得愧疚非常。
杨铁柱这些日子本就对林青婉心生愧疚,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媳妇儿被人说三道四,羊奶这事闹了一出又一出。再加上这些日子生意非常忙,他成日里不在家。婉婉大着肚子,操持家里,还要照顾才十个月大的儿子,现在又遇上这破事。
回屋后,他就对媳妇诚恳的道歉了。
林青婉也是想了一下午,怎么也没办法骗自己那田婶子来真是来看望自己的。再加上外面那些流言,那么只有那一个目的,就是来打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她心里恼怒之余,不免有点感叹流言蜚语的力量。也不知道是哪个传歪了嘴,明明就是害喜,非要说她‘不好’。
感叹归感叹,她也不能去把人嘴缝上,误会了的人,她也没办法一一解释。至于那些心思不良的人,她也没办法呼她们两巴掌,让她们醒醒。
又见男人一脸愧疚的小摸样,她也不忍心说什么。只能安慰说这不怪他,别人什么心思他也管不了,那些烂嘴的,愿意传就去传,那些信了的,愿意信就去信。
至于田氏母女,她不发表任何意见,没人能对这样的人还有能有可以原谅的心态。那她就不是包子或者圣母了,完全就是一傻逼了。
请原谅她的爆粗口,实在林青婉也火得很。
好好的,男人被人惦记上了,好好的,别人拿羊奶事威胁上了,这还是好好的,突然别人就上门打探她林青婉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后面的想法还用说嘛,肯定是想她死了好给他男人当填房。她真是c了……
心里是这么暴跳如雷,林青婉肯定不能把火气发在自己男人身上。但是娇气的小媳妇儿有权利委屈的好不好,尤其她男人也心疼她委屈。
见媳妇儿善解人意又难掩委屈的样子,杨铁柱觉得自己心都疼碎了。
把媳妇抱起来哄了又哄,才把她毛顺平。哄了大娃娃,明明累了一天,又去把小诺诺哄睡着了放下,然后才侍候林青婉上炕睡觉。
二十四孝好男人兼好奶爹是非常辛苦的啊,可是看杨铁柱似乎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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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田家那里,不管田婶子怎么劝,田翠兰还是哭啼不止,饭也不吃。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到了半夜,她又开始发热,还发起癔症。脸烧得通红,还一口一个铁柱哥为啥不来看我。
本就被伤了心,这好不容易打起一些精神,又来了场致命打击。那人没有不好,就说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田翠兰病了,病得很严重。
田家一家子大半夜折腾起来,请大夫的请大夫,熬药的熬药。
田翠兰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退热。但还是病得厉害,浑身无力,也起不来床。醒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哭,饭也不吃药也不喝。
一家子轮番劝都没用。
田婶子端着饭碗,从田翠兰屋里走出来。
田老汉问了一句,“翠兰还是不吃?”
田婶子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恨不得也哭一场才好。
外屋一家人都在,连着被折腾了一天,人人都是面色疲累还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