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沈琰双拳紧握,梗着脖子想了好久,才妥协道:“那要让我看到他。”

老张询问的看顾承铭,顾承铭点头,说:“好。”

老张便带着豆包去了隔了五六个位置的座位,虽然离的远,但正好因为是两个方向,反而让沈琰看的很清楚。

豆包和老张坐下后,沈琰才把眼神收回来,表情有些落寞的坐下。

顾承铭忍不住讽刺道:“放心了么?”

沈琰没有说话,脸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但也绝对不是多好的样子。

顾承铭继续说:“我说过,我对别人的孩子没兴趣,你不用紧张。”

他带着淡淡的笑,可是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温度。

沈琰冷淡的说:“我知道。”

“什么?”沈琰之前一直不接他的话茬,突然一接话,顾承铭竟然没有听清楚。

沈琰抬起头,露出一个不比他有温度多少的笑容,说:“不只是孩子,对所有跟你没关系,或者你不想有关系的人,你不都不在乎么。”

顾承铭脸色沉下去,冷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琰端起刚刚送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淡淡的说:“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呵,”顾承铭忍不住笑出声,说:“你这样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是在做什么?沈琰,你别忘了,当年是你非要离婚!”

沈琰点头,说:“是,是我非要离婚。”

顾承铭看着她冷漠沉静的脸,想要从那上面找到一点儿当年追求他那个小姑娘的影子,很遗憾,一点都没有。

顾承铭微微垂下眼帘,说:“所以,你是为什么要离婚?”

沈琰意外的没有出口顶他,而是也垂下视线,盯着桌子上的绚丽花纹发呆。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婚?”顾承铭抬头看她,一字一顿重复道。

沈琰目光有些发愣,过了好几秒,才说:“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想离了。”

顾承铭脸色难看的厉害,目光冷厉的射向她,说:“想离了?就是因为想离了?”他双手猛地撑住桌子,声音隐含着怒气,“沈琰,你是我把当傻子在耍,还是你自己脑子有毛病要拖我下水!我是眼睛瞎了才会相信你是真爱,才会想与你过一辈子!”

说罢,他身体靠向沙发背,胸口起伏,显然忍着巨大的怒气。

沈琰却神情征愣,不知为何,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没有初始的冷漠和恨意,也没了刻意的疏离和防备,好像隐隐回到当年她追在他身后的样子。

然而,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她就恢复如常,脸上像是重新戴上面具。

☆、第8章 再遇

沈琰说:“是我对不起你,算是我辜负你。所以,你现在是要报复我么?”

“报复?呵呵,”顾承铭冷笑,“你刚才也说了,对于和我没关系的人,我从来不会在乎。”

沈琰脸色微微发白,“嗯”了一声。

“当年追在我身后非要嫁给我,我如了你的愿,让你做了顾家的少夫人。到头来,我的选择让我成了整个平江市的笑话,我的新婚妻子,在结婚不到一年,就提出了离婚,并且毫无缘由,像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似得,呵。”

沈琰垂着眼,摇了摇头,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所以是你对不起我!”顾承铭冷声说,“是你沈琰非要接近我,最后又毫不负责的抛弃!沈琰,你的人生里大概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责任,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心!你是铁石心肠的,你根本没有心!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

狠狠说完,顾承铭冷静的欣赏她接下来的狼狈。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女人并没有表现出狼狈的样子,相反,她非常的镇定,镇定的让他惊讶。

沈琰静静的看着他,说:“真心?你对我有过真心吗?”

这个问题让顾承铭一愣,这一愣的瞬间让沈琰笑了出来,她看着他,轻轻松松的说:“看吧,你在指责我,可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对我有过真心吗?你问我什么是责任,那你又履行过多少做丈夫的责任?”

她目光微微有些放空,喃喃的说:“新婚之夜把妻子一个人放在冷冰冰的房间,婚后一个月没有回家,还有……”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下去,而是调整了一下表情,平静道:“不说这些了。既然都过去了,提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你今天是想问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婚,那我告诉你,因为我不爱你了,我觉得婚后的生活跟我想象的差距太大,我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我想离婚,而且能得到一大笔可观的赡养费。”

“砰!”的一声,咖啡杯被狠狠摔向地面。远处的豆包一下子跳了起来想往这边跑,被老张慌忙抱住。豆包蹬着腿儿不停的推他,小声的喊着妈妈,老张紧张的额头冒了汗,轻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啊,妈妈和顾叔叔谈事情呢,没事儿,等谈完了,豆包就可以去找妈妈了,豆包乖啊。”

豆包眼睛睁得大大的,渐渐安静下来,目光直直盯着那边。

而另一个方向的沈琰和顾承铭,顾承铭怒气之下摔了杯子,沈琰只在最初露出惊慌,下一秒就镇定如常。

顾承铭几乎怀疑当年那个沈琰是被假扮的了,文静乖巧,时常挂着甜甜的笑容,说话温柔腼腆,他对她笑一下,她都要兴奋好久。

而现在……顾承铭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冷静,成熟,镇定,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女人良好的心理素质。根本不是当初那个小白兔一般的女人!

顾承铭没有想到,多年后再遇到,他会发现这个女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性格。

顾承铭点头笑着说:“不爱了,好,很好。”

沈琰安静从容,没有一丝慌乱。顾承铭突然觉得没了意思,他拿出钱夹,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币,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当年说爱的是你,最后说不爱的也是你。是我瞎了眼,竟从未看出我的婚姻是这样一场笑话,不过也好,总好过相处几年才发现,那时候想离婚,你要的恐怕就不止那个数了。虽然不知道那一笔钱你用到哪里去了,不过夫妻一场,我还是祝你幸福,再见。”

说完,他放下钱,头也不回的离开。沈琰恍惚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思绪慢慢回到两人结婚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这样,他送她回家,进了房间后不到五分钟,便拉开门要走。沈琰慌乱的从后背抱住他,而被她抱住的男人却没有一点动容,冷静的掰开她的手,淡声说:“我公司还有事情,你晚上早点睡。”

你晚上早点睡?那就是不回来的意思了?

那时候的沈琰慌乱极了,再次扑上去抱住他,祈求用自己那一点儿可怜和柔弱来打动他,可是男人即使脸上没有厌烦,也是毫不心软的转身离开。那个背影就如同现在一样,看似有情,其实无情。

他质问自己,质问她当年的抛弃,字字都直指她的狠心和冷漠,却全然不知这些都是他当年呈现给他的,即使他似乎并不知情。

可是,爱情里又何时分过知情和不知情,伤害了就是伤害了,等伤害过后来给一颗糖果,谁还会回过头去说爱,再坚硬的心被戳了无数个洞以后,要过多久才能愈合,他又知道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那时忙的“事业”,忙着工作,他以为她会是他温柔的小妻子,会永远无怨无悔的守在家里等她。

却不知道,即使她愿意等他,她也从未想过这份婚姻能持续多久。

沈琰眨了眨眼睛,感觉有水落在桌面上。她低着头用手挡住眼睛,拼命把里面的湿意逼回去。

调整好自己后,一抬头便看到豆包安静的站在自己面前。

老张在顾承铭离开后就把豆包送了过来,自己匆忙去追自家老板了。

而方才沈琰一直低着头,竟不知豆包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沈琰不想让孩子看出自己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好了,妈妈谈完了,我们回家。”

豆包点点头,踮着脚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柔软的小手拿着纸巾给她擦眼。

沈琰刚逼回去的眼泪险些又掉下来,她忙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露出十分难看的笑容。

豆包突然说:“妈妈,不要笑了,好难看。”

沈琰一愣,再看豆包,孩子紧紧抿着嘴角,那严肃冷静的模样竟然与刚才那人有了八分相像。

沈琰心里一惊,即使知道顾承铭已经离开了,但还是不放心的侧过身挡住豆包的身影。孰不知窗外的某辆黑色车子里,顾承铭的确没有走,而是的确也正在看着他们。

☆、第9章 离开

沈琰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勾起嘴角,红着眼睛说:“好,不笑了。”

豆包“嗯”了一声,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沈琰低头看看桌子上的钱,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也拿出钱包,放上咖啡的钱,拉着豆包离开了。

不远处的服务员目瞪口呆,觉得自己一定碰上俩疯子了,桌子上的那些钱够他们换一打的咖啡杯了。

沈琰推开门出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孤寂。顾承铭不动声色的收回打量的目光。

“先生,我们……”老张拿捏不到他的想法,犹豫的开口。

“去订机票。”顾承铭平淡的说。

老张一愣,说:“订机票?现在吗?”

顾承铭闭上眼睛,说:“嗯。”

老张犹豫几秒,说:“好,那我先送您回酒店。”

顾承铭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即使订了机票那也是晚上了,到达平江市那边儿就更晚了。顾承铭做事一向稳妥,鲜少有冲动的时候。

而现在,即使他让老张去订机票的行为算不上冲动,但也绝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老张只是一个司机,不好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家老板应该是被那位叫沈琰的前妻给刺激了,而气的要回去。

方才老张和豆包坐在不远处,但明显能感觉到那两人的谈话气氛并不好,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当年的夫妻,如今看起来倒像仇人一般了。

老张不敢多言,把车子开到酒店,便忙着去订机票了。果然,还有夜班航线,晚上八点的飞机,等他们到平江市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顾承铭到家时引起的不小的轰动,头一位当属顾家的长母、顾承铭的亲生母亲何苑。何苑本来已经打算睡了,正下楼来拿东西,刚好看到风尘仆仆的顾承铭和他身后提着行李的老张。

老张知道自家老板这么一动作自然是要引起顾家人翻来覆去的追问的,当然他是少不了的。老张苦不堪言,率先笑着说道:“顾夫人,我把行李给先生送上去。”

何苑穿着质地精良的睡袍,目光审视而锐利的打量他们。老张讪笑一声,忙提着行李上楼了。

等他下来的时候,顾承铭说:“你先回去吧,明早七点来接我。”

老张感激涕零,忙说:“好的,先生。”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何苑颇有不满,说:“家里就有司机不用,非要找外面的人,还让人晚上回去,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不是不方便么。”

顾承铭松了松衬衣领带,冷淡道:“谁都有家人,禁锢在顾家做什么?”

何苑愣了愣,不太明白儿子今晚这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哪里来的。她当即也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怎么回事,我不过是与你讨论司机的事,怎么能说我们顾家‘禁锢’?我们发薪水,他们接受,又不是强买强卖,都是心甘情愿的事,怎么谈得上禁锢。”

顾承铭将领带松开,轻轻舒了一口气,干脆的说:“对不起,我说错了。”

何苑到底心疼孩子,在他身边坐下,温和的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不是说要去那边差不多一个礼拜吗?这才两天啊,怎么就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时间,又有些不满,说:“而且这么晚,订个白天的机票多好,大晚上的多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知道母亲是关心,但顾承铭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是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劲,此时他无心解释,有些疲惫的站起来,说:“我累了,先上去了。”

一听他说累,何苑就不多说了,也跟着站起来,说:“好好,你快上去休息,我叫柳姨给你放热水。”

“不用了。”顾承铭说,“我自己来。”

“哦,好。”何苑觉得儿子今晚有些反常,但想着他大概是夜班飞机回来,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罢了。

顾承铭身体的确疲乏,但那种累更像是从胸口那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的心很累,他的脑子也很疲惫,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在咖啡馆与那个女人的对话。

“你对我有过真心吗?你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