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咬牙,姜妩想起方才老太太说什么当侍妾,心里便一点也不甘心。
凭什么她就只能是个侍妾的命?那些爷们射联,必定是看中了那一联的才华,如今这一联属于自己,即便姜姒日后要反悔,她也能反咬姜姒一口,叫姜姒自食其果!
想着,姜妩便抬头乖巧温文一笑:“祖母何必担心四妹妹?四妹妹原是要许给宁南侯世子的,即便是得罪了顾芝,翰林院掌院学士在宁南侯府跟前儿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硬要给自己扣帽子了。
姜姒则笑:“甭管祖母您信不信,孙女没本事,也揽不下与顾芝打擂台的瓷器活儿。倒是姒儿如今想知道,说姒儿在背后撺掇玉兰姐姐这话,祖母是听何人说的?祖母您莫多想,孙女不过想揪出此人来,好好对质一番,再叫人狠狠摔她十几个大嘴巴子!”
屋里姜媚已经瞪圆了眼睛看着姜姒,万没想到姜姒嘴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太太也是愣住,这原是姜妩姜媚回来告诉自己,可剩余的却是自己推测出来的,她怒道:“反了不成,你还想打我的嘴巴子?!”
“……这与您有什么关系?”
姜姒只做不知,而后又是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来是您自个儿推测的了,那给您传这件事的人定然居心不良。若老太太认定了此事是姒儿所为,必定不想得罪顾大人一族,指不定还要叫姒儿去赔礼道歉。原本姒儿去赔礼不算是什么,委屈受些也就罢了,可换到日后……正如三姐所言,宁南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放呢?”
老太太彻底没话了。
是啊,即便是姜姒真的得罪了顾芝,还真能上门赔礼道歉不成?
他们姜家不要脸面,宁南侯府还要脸面呢。
在想到宁南侯府这边的关系之后,老太太的想法一下就变了:姒儿真能与顾芝打擂台,那也是长脸;不是姒儿就更好了,根本就没得罪顾家啊。
于是老太太再次使出蜀中变脸的绝活儿,脸上如春风拂过:“竟是我越来越糊涂,还好被你点醒了。这话说得好,姒儿你也不必怕,总归你祖父也是阁老,再没有不如他们顾家的。”
事情谈到这里,自然再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前院忽然来了小厮传报,说姜源由鸿胪寺少卿升任鸿胪寺卿,加了官,一下叫屋里人欣喜起来。
小厮又道:“老爷还要处理事情,暂不回来,不过皇上特赐下来几匹贡缎和两套官窑茶具,老爷说叫分一半去四姑娘院儿里。”
老太太两手合十,连胜道“皇上圣明”,听见这一句,便明白了过来。
由此,老太太对姜姒更是和颜悦色,明摆着就是宁南侯府在中间出了力,如何能不让老太太高兴?
“最近咱们府里真是老天爷眷顾,是该去还愿做做道场。听说昨日皇上封了一位厉害的国师,过两天要在天夷道场讲道,趁着时日不错,近日天气也凉爽,咱们也去吧。”
国师?
那便是问道子了。
这人倒是爬得快。
走时候,众人表情都很轻松,唯独姜姒一转身就变了脸色。
她心里很沉,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傅臣毒她越好,她心里愧疚便越深。
这一世,他真好得叫她无法挑剔。
姜荀跟出来,看她烦忧,却道:“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姜姒咬唇,叹道:“我也不知。”
两人才说了一句话,便有姜荀身边的长随慌慌张张递上来一封信。
姜荀与姜姒走着,顺手拆开了信,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住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姜姒看他。
姜荀有一会儿没说话,掐着信的手指已然捏紧:“是家里出了些……喜事。”
他顺手将信一递,姜姒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看,才读了三行便将眉头皱紧,待看完,心道一声“荒唐”,可也着实不知该怎么劝姜荀。
四房老爷姜清嫡妻去得早,所有人一直以为姜清与其妻乃是伉俪情深,便是姜姒也这样以为。
然而今日这一封信,才算是真正地道破了天机!
原来姜清竟一直在外面养有外室,如今那外室怀了身孕,姜清办事回薛家口,竟将这外室带了回来,要明媒正娶地让她成为四房主母!
姜荀有两个妹妹姜如姜好,都是嫡出,如今新妇要进门,还能有他们兄妹的好?
怀着孩子进来的,总不能没个名分,又是正经人家出身……
姜荀破天荒地冷笑了一声,却道:“看样子京城也留不得多久了,我要回家处理些事情。你自个儿在京城保重,若有个什么事,一则你有傅臣,二则我与谢乙有些交情,你可问问他二人。”
“可你病还未好全……”
姜姒生怕他气着,不想叫他这个时候回去,若闹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姜荀对他娘情深,不过一个外室,也想要回家做妾?即便是姜清同意,也得问问他这嫡子同意不同意!他如今无意多言,只道:“过年时候我再来看你。”
说着,便已经转身匆匆而去。
姜姒便看着他背影,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不管是此刻的姜姒还是姜荀,都不曾料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姜荀就这样急匆匆地走了,来得突然,也离开得突然。
听见四房那边的消息,连老太太也气住了,直骂姜清人还没老就先糊涂了。
然而毕竟已经分家,即便有些事情,那也是四房的家事,半外不内的又怎好插手?
在老太太去天夷道场这几日,姜姒也没少做事,一则叫人盯了许姨娘,二则借着如今掌中馈的机会,叫人调来了近一年来府里添置绫罗绸缎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