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前进。”
钟嘉暮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脚步来,回过身去看钟声,再次把手中的大头贴往钟声的方向递了过去,说:“你看看啊!不漂亮不收你钱。”
钟声脸一黑:“找你奶奶去。”说完,不等钟嘉暮接话,他一手将门关上。
齐娇娇没回家,直接把车开去了御德园,在钟家故居前停下,她下车过去按下门铃。
没多长时间门就开了,看到门外的她,俞苏杭愣了下。
齐娇娇笑:“你以为会是钟声?”
俞苏杭没回话,她可没心情应付齐娇娇,此刻见她不请自来,她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动手就要把门重新关上,齐娇娇眼明手快,先她一步地挡住门,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俞苏杭深情寡淡:“我没话跟你说。”
齐娇娇:“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俞苏杭:“我什么样子都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齐娇娇说,“我巴不得你一直这样下去,永远都不要变回以前的你。”
俞苏杭:“你说完了没?”她看了眼齐娇娇挡住门的手,说:“说完了就松手。”
齐娇娇:“你看你,遇到事情只会逃避,跟以前的苏杭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俞苏杭:“我还是我。”
齐娇娇:“你是俞苏杭,不是苏杭,现在反而是我越来越像苏杭。”
“我跟苏杭一样,懂得主动去争取,会为钟声付出,不会逃避他,会为他着想,一切以他为先。”齐娇娇继续说道,“而你呢?现在的俞苏杭只知道索取,不主动,永远被动。钟声喜欢的是苏杭,不是俞苏杭。”
齐娇娇冷眼看她:“俞苏杭根本就不配待在钟声身边。”
她说完放下挡在门上的手,视线坦荡、无所畏惧地盯着俞苏杭看:“有资格待在钟声身边的是当年的苏杭,是现在越来越像苏杭的我,不是你,俞苏杭。”
齐娇娇话音落下,俞苏杭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后退了半步把大门关上,彻底阻挡了齐娇娇的视线。
俞苏杭手脚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她背倚在门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股怪力慢慢抽空,她甚至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继续站着,身体一点点顺着门面往下滑去,最后坐在地板上,她突然苦笑起来。
事与愿违。七年前她离开钟声出国,撇去急需用钱为俞奕治病,撇去钟家施加的压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她自己改变。她怕自己变得为柴米油盐而斤斤计较,怕自己变得粗俗鄙陋,怕自己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不美好,那样的话,她不再是钟声喜欢的她,她会失去钟声的爱,她会变成悲哀的可怜虫。
可是现在呢?她虽然不会为柴米油盐斤斤计较,没有变得粗俗鄙陋,可她终究还是变了。她从苏杭变成俞苏杭,失去了所有美好,她不再主动争取,不再灿烂明烈,所有的灵气都被殆尽一空。
钟声爱的是苏杭,不是她俞苏杭。
就算跟钟声复合了又怎样?一切都变了味。
钟声现在对她是责任,是对苏杭余情未了,不是喜欢俞苏杭……
有谁会喜欢俞苏杭?有谁会喜欢这样懦弱胆怯的她?
俞苏杭掏出手机,给靳寻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第38章
钟声小时候并不得宠。
比起钟瑞,父亲钟启江对他的关心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钟声起初想不通,众人皆说,比起他,钟瑞可谓平庸。他学习成绩比钟瑞优异得多,体育比他出众,头脑比他灵活,就是样貌,钟声也是出类拔萃。
他有傲慢的资本,恣意尖锐,无畏无惧。
后来他想,可能是他性格跋扈,所以钟启江才不喜欢他。他那时候年纪小,想法单纯,总有意无意地在钟启江面前收敛性子,以为这样钟启江会对他好一点,起码把他当儿子看,起码对他比福伯对他上心一些。
七八岁的他还有小孩子心性,争强好胜,固执强势地要在钟启江跟前争宠,脾气犟得很,不服输。钟启江依旧不喜欢他,甚至有些敌视他,父亲的冷漠狠戾没让他服软,就是半夜三更被噩梦惊醒,心脏空乏恐惧时,他也未曾滴过一滴泪。
钟启江对他冷漠三分,他就让自己强大五分。
人前,他是姿态蛮横强大肆意的钟家小儿子,不曾以脆弱示人。就是人后面对他自己时,他也没示过弱,他强大,他知道,他必须强大。
就是后来苏杭背弃他远走法国,他也没颓废过。那段日子有多难熬?
他最信任的挚爱背叛了他,他最敬重的父亲要放弃他,他的母亲哥哥无能为力,眼看作为钟启江私生子的钟讯要侵吞掉钟家整个家产,他感到了恐慌。
钟讯上位,被踩在金字塔最底端的一定是他。他要么踩着别人的血肉白骨一路往上,要么永远呆在地狱里万劫不复。
那几年,他仿佛死了几回,最终爬出泥淖重见天日,他丢弃了身上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世人称之为“良知”。
就是这样,他也没低过头。
唯一一次低头是跟苏杭重逢后,他要她,希望她成为他一世伴侣,如果这需要他适当低头,那他认了。
现在,钟声认为,自己该是要为苏杭示第二次弱了。
从钟家故居离开后,他一夜难眠,仔仔细细将这些天的事情回想梳理了一遍。苏杭不是以前的苏杭,他也不是以前的钟声,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为苏杭排除路上一切阻拦,他要尽他所能,让苏杭变回苏杭,以他一己之力,他要让她无所忧虑、无所顾忌。
之前是他手腕强硬了些,没顾虑到苏杭感受,钟声想,他该为这件事道歉。
放下尊严先道歉对他来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当他在自家故居门口看到靳寻的车后,他突然有点恼羞成怒。
大门没关,钟声看了眼门外的车,听到动静,再往大门看去时,只见靳寻正帮着俞苏杭把她的行李往外拿,见到她,两人一愣,也没打招呼,靳寻将行李放去车后备箱,俞苏杭走来钟声面前,说:“我今天搬出去。”
钟声眸光冷成冰渣:“说清楚。”
俞苏杭不敢看他眼神,她看了看正在一边搬行李的靳寻,对钟声说:“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