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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者,竟然还敢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癞□□想吃天鹅肉,想嫁人想疯了,这些颠倒黑白的话,蒋梦瑶根本不想理会,也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她心里感觉很不好,直觉高博就是出事了。

每天不是在门口待着,就是跑皇榜张贴的地方,她希望看见高博的消息,可是,却不愿看见不好的消息。日日都在煎熬中渡过。

然后,每天夜里依旧会去宫中,等待那个从未回来过的人。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宫里传出了消息。

祁王高博任性妄为,嚣张跋扈,暴虐成性,屡屡顶撞圣颜,大臣们纷纷的替他罗列罪状,洋洋洒洒三十多条,全都是说他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打压臣子的事情。

而像这种程度的参告,从前不是没有过,很多大臣都不是第一次参祁王高博了,只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被圣上受理,并且将罪行整理成文,当朝宣读。

种种罪状之下,皇五子高博被褫夺祁王封号,关押天牢,受鞭刑五十,贬去关外,永世不得入关,着十日内撤离安京。

☆、第七十一章

蒋梦瑶在等了这么多天以后,在高博被褫夺祁王封号,贬去关外这个消息的时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这么多天不出现,定然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而她每天都在无尽的担忧中渡过,生怕有一天醒来,就听见祁王被拖出午门斩首的消息。

如今只是鞭刑加褫夺封号,再贬去关外而已,总还有条命在,这就是好的。

但这个消息却是让整个安京都为之震动,比之上两回,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时候还要震动,因为谁都知道,高博是那个被圣上宠了十多年的宝贝,是那个圣上寄予厚望,让人一度猜疑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子的祁王殿下呀!

这,这,这前后的反差才是让人大跌眼镜,挑起轩然大波的源头。

有些人说圣上终于忍受不了祁王的嚣张跋扈,也有人说祁王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世间又有多少情义,多的皆是踩低捧高之辈,祁王的衰落,正好就满足了小人们的狭隘心思,一时间谈论纷纷。

蒋源和戚氏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提早将大房的院门关上,谢绝了一切访客,生怕女儿再受到刺激,可是,蒋梦瑶却一反前几日恹恹的常态,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早晨一起床,拿了个馒头就出门去了,还跟蒋源夫妇说明,自己是去天策府,晚上估计也会住在那里,宁氏对蒋梦瑶的好,蒋源夫妇是看在眼里的,想着出了事,女儿总归要有个安静情绪的地方,很显然,国公府并不是那块净地,自从关门之后,他们有时还能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经过的人所说的那些嘲笑之言,无非就是大房这回栽的彻底,原以为傍上个金龟婿,没想到一夕之间,金龟婿倒台,当真是背到了极点。

蒋梦瑶去了天策府之后,就一直黏在宁氏身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跟着她,宁氏去厨房给张氏煮营养餐,她也跟着,宁氏去后院喂鸡,她还跟着,宁氏在院子里督促虎妞练功,她继续跟着,终于在宁氏要去茅房的时候,她受不了了,猛地回身瞪着蒋梦瑶:

“丫头,你再这样,我可打你了啊!”

蒋梦瑶嘿嘿一笑:“师奶,你这打人好没道理,我又没干嘛,就跟着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怎么就要打我呀。”

“……”

宁氏觉得蒋梦瑶的表现有点奇怪,在听到祁王消息之后,她不仅脸色没有从前苍白了,人也变得精神了些,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道:

“你没事吧。是不是担心傻了?他只是贬去关外,还没死呢。”

蒋梦瑶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知道他没死,他现在肯定还关在刑部大牢,要受五十鞭呢。”

宁氏狐疑的看着她:“所以呢?这跟你一天到晚跟着我有什么关系吗?”

蒋梦瑶一下子扑入了宁氏怀里,隐忍多时的泪珠终于扑簌簌落下,说道:“师奶,你带我去刑部大牢吧。我就想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事,跟他说几句话,师奶……”

宁氏把她推开:“你叫师爷爷也没用,刑部大牢那是什么地方,我能带你进宫,那是因为宫里大,到处可以藏身,可是刑部大牢呢?拢共也就那么多牢房,哪一间不是有守卫看着的?”

蒋梦瑶看着宁氏,也没有强求,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那好吧。我自己再去想想办法。”

宁氏叫住她:“你能想什么办法?”

蒋梦瑶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宫门前跪着,求见华贵妃。”

“胡闹!你以什么身份去求见?纵然给你见着,你又能改变什么呢?祁王遭了难,那华贵妃定然也不会很好,如今正逢多事,你却又去凑什么热闹?当真是不要管你爹娘的死活了吗?”

宁氏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对蒋梦瑶严厉的说话,蒋梦瑶看着宁氏,也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垂眸叹了口气,对宁氏点点头:

“师奶教训的是,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添乱。行了,您也别担心了,我不去跪宫门了,我回家去等消息。”

宁氏上前抚了抚蒋梦瑶的脸颊,说道:“乖孩子,这一劫原是他该受的,想来他自己也早有觉悟,要不然绝不会做出亲自去你府上下聘的唐突事来,既然他早就觉悟,必定也是早有准备的,在皇家倾轧的那种环境中生存过来的人,远比你想象中要坚强,你无须太过替他担心才是。”

蒋梦瑶听了宁氏的这番话,感触良多:

“是,他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的多,我知道了师奶。我先回去了。”

蒋梦瑶走后,宁氏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好长时间,站在院里久久未动。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两天之后,蒋梦瑶在院子里看书,宁氏却突然落在她院子里,不由分说,抓着蒋梦瑶就飞身而去,赵嬷和小圆球在下面叫她,却是怎么也叫不到了。

宁氏带着蒋梦瑶一路跃进,在太阳下山之前把她带到了皇城最北面的城墙外,躲入草丛之中。

蒋梦瑶这才有机会对宁氏问话:

“师奶,咱们去哪里呀!”

宁氏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道:“你不是要见高博吗?我在刑部大牢盯了整整两天,知道他们换班的次序,一日换两回,子时交换,每次交换守卫之时,牢房里只会剩几个人看守,咱们就趁那个时候进去,你见了他,说几句话就走,应当不妨事。”

蒋梦瑶对这个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好了,只觉得想哭,宁氏见状,替她抹了抹泪,说道:

“别哭了,待会儿进去还得哭,省着点眼泪。”

蒋梦瑶破涕为笑,说道:“我只要见到他,才不会哭。”

宁氏呼出一口气,说道:“他今天白天已经被行刑了,现在正是血肉模糊的时候,我先别说的轻巧,到时候嚎啕大哭,我可不会下去救你啊。”

“……”

听说高博已经被行刑,蒋梦瑶的心堵得慌,担忧的问道:“他,还好吗?”

宁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直接说道:

“不知道,五十鞭,一下都没吭,像是早就做好准备,认命的样子,现在还在刑架上,要绑一个晚上,若是我估算的没错,至多后天,他应该就会被送出来了。”

子时的梆子敲响,宁氏按着蒋梦瑶的脑袋缩进了草丛,等到城墙上的守卫尽数退下之后,宁氏当机立断,把蒋梦瑶带着飞身上了城墙,按照她这两天观察出来的路子,一路穿行,避开所有眼线,把蒋梦瑶带入了一间主刑室,四五个狱卒正坐在一起吃饭,举起的杯子却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了。

宁氏出手如电,将四五个狱卒尽数点穴,蒋梦瑶走进去,目光就没有从刑架上那个不知是睡去还是昏死过去的人身上离开。

“一刻钟,最多一刻钟就要出来,知道吗?”

宁氏说完这话,就站到外侧去守着了。

蒋梦瑶走到被双手绑在刑架上的高博面前,没敢出声,而是用手在他鼻端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却还是有的。

高博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微微睁开了虚弱的双眼,眼神空洞的盯着蒋梦瑶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往她身后看了看,见那些狱卒都被人点了穴,举着杯子一动不动。

“天策府的步老夫人带我来的。你感觉怎么样?”

蒋梦瑶见他不解,率先解释道。从袖中抽出干净的帕子,就要给他擦脸上的血渍。

高博却往后一躲,冷静的说道:“别擦,明天有刑部的人来验伤。”

蒋梦瑶收回了手,深叹一口气,却是不想哭,她不想这个时候哭了让高博烦恼担忧,高博见她比之先前要消瘦不少,愧疚的说道:

“原我以为会撑过三日的,可没想到,从国公府回去之后,我就给带去了刑部,审讯之后,就是定罪,没机会去你府上说一声,真是抱歉。”

蒋梦瑶白了他一眼,说道:“抱歉什么呀!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去报信,你干嘛不早跟我说这些事,你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是这个下场吧?”

高博淡然一笑,说道:

“再过两个月,大皇子就要成亲了,成亲那日,便是他封储君之时,我这个挡箭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蒋梦瑶冷笑:“哼,皇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利用你替大皇子铲除了所有障碍,现在狡兔死,走狗烹,我真是弄不明白,你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你?”

高博的表现就比她平静多了,看着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那是因为,高谦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是下一任储君,只是树大招风,前面势必要有人替他挡去一切陷害,才可以让他能够平安无事的撑到册封之日,撑到他羽翼丰满,旁人无法撼动之时。”

“……”所以说,高博就是那种明知自己会死,还拼了命的替别人作死,最后真的害死自己的典型了。

“只要你替他承受了一切,人们就自然而然的会把厌恶的情绪加注在你身上,有了你做对比,高谦封了储君大家也会欣然接受,更何况,连你在内,其他的障碍也已经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了。皇上假借你之手,将二皇子流放,将三皇子幽禁,如今你也要被贬去关外,真是好计谋,为了他的爱子,罔顾其他人的性命。”

高博自嘲一笑:“怪只怪我们生在皇家,而且运气不好的,生做了庶子。我今日的结果,并不怪他们,因为这个结果,正是我所期盼的,多少个午夜梦回,我都期盼着这一日的早日到来,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卸去肩头的枷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见蒋梦瑶盯着自己,依旧美的叫他心动,嘴角微动,说道:

“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关外吗?不是我说,京城的生活圈子并不适合你,你留在这里也适应不了的。”

☆、第七十二章

“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留在京城会适应不了呢?”

蒋梦瑶对高博反问道。

高博见她这般,也是不气,敛眸想了想,正要说话,却听蒋梦瑶又道:

“我要跟你去边关可不是因为我适应不了京城,而是因为我愿意跟你去,别说的好像你对我是救赎,是把我救出火坑的恩人一样。”

“……”

高博看着一脸认真的蒋梦瑶,突然笑了,牵动嘴角的伤又是一阵嘶痛,蒋梦瑶想给他看看伤口,可是又怕明日刑部人来验伤看出什么端倪来,硬是忍着冲动,继续对他说道:

“既然你已经把聘礼送到我家门口了,那我就勉强同意跟你一起好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指望我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三从四德什么的我可不会,这样你还要我吗?”

高博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要。你若是像其他女人一样没有自己想法,那我对你才不感兴趣呢。你最好不要听我的话,最好什么都跟我对着干,那我才开心呢。”

“……这不有病吗?”哪有男人会希望女人不听话,并且什么都给跟他对着干的?高博也算是千古奇葩了,只不知是不是真心就是了。

高博对蒋梦瑶骂自己话并不反感,而是耐心的解释说道:

“你不听我的话,说明你有主见,你跟我对着干,说明你行动自由,我愿意给你自由自在,不愿束缚你。”

蒋梦瑶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动人的情话,的确一段好的感情,不应该是相互束缚,而是应该相互支持着翱翔。

“我爹娘那里倒还好,反正他们一直在京里,可是你娘那里该怎么办呢?她也一起去关外吗?”

高博提起他的母亲,神色有些黯然,说道:

“她不去,我之前问过她,她不愿意离开皇宫,离开我的父皇。”

蒋梦瑶不解:“可是你父皇会不会因为你的事情而疏淡她?若真是那样,还留在这里徒增伤悲做什么呢?”

“她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满心满眼全是我的父皇,就算做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也甘之如饴,其实,我之所以会成为高谦的挡箭牌,跟我娘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皇后的挡箭牌,后宫倾轧不亚于战场厮杀,她耗尽心力,就是为了让我父皇多看她几眼,就是为了能够多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现在皇后和高谦都已经坐稳了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我们可以功成身退了,但她却还是不愿离开。”

“……”

蒋梦瑶可以想见,华贵妃对皇上绝对是真爱,因为,若不是真爱,又有几个女人会为了心爱男人的心爱女人一路披荆斩棘,用血肉之躯替他们筑起一座高耸的围墙,阻挡一切来自外界的攻击。

虽然敬佩,可是蒋梦瑶却觉得华贵妃很可悲,因为她爱错了人,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华贵妃有多痛苦,高博就有多痛苦,他们母子俩性质相同,一样的可怜,一样的可悲。

“那她会是什么结果?”

蒋梦瑶对高博问道,只见高博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最多就是冷宫吧。二皇兄和三皇兄母妃都是进了冷宫,我想她也不会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