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了一张示意图，指着图上的人的双腿的部分，让杨慧更清楚这截肢过后，蔚芷蓝的腿是什么样子的。

“不，医生，没了双腿，芷蓝会疯的。”杨慧摇头，眼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不断的下掉，她迅速站起来，转身就想要往门口跑。

医生站起来，对着杨慧的背影喊：“蔚夫人，你要尽快决定，令嫒的情况很不乐观。”

杨慧停下了脚步，狠狠的闭上眼睛：“你们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明天。”

——

今天又是产检的日子，欧城东早早就将所有的工作都推后了，专心陪着林嫣然产检。

因为临近预产期，两个人都非常紧张，林嫣然越来越觉得不舒服，胎儿压得她两边耻骨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脚上的浮肿也越来越长时间，鞋子都穿不进去了，欧城东帮她买了很多双大了两三码的鞋子，才适合她现在的脚穿。

欧城东口袋里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多下，欧城东都忽略掉，他知道什么人什么事找他，即使不知道，陪着林嫣然产检的时候，其他一切事情都得靠后。

“欧城东，你的手机在响，你没有听见吗？”林嫣然坐在长椅上等候，医生此时正在帮别的孕妇检查，她需要等待。

坐下来就听见欧城东的电话在响，而欧城东似乎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这个，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欧城东拿出电话，掐掉。偷空瞄了一眼电话号码。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昨天，蔡怡心曾经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今天是蔚芷蓝动手术的日子，蔚芷蓝还是没有挺过去，需要截肢。

而截肢还有感染的风险，并不是截肢就保住了生命。杨慧希望欧城东能到现场，因为她知道，蔚芷蓝肯定很希望手术的时候由欧城东陪着。

杨慧现在别无他求，即使蔚芷蓝甘愿做小三，她也会帮她抢到欧城东，对于这个女儿，杨慧现在满心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

蔚芷蓝自从上次醒来之后又昏迷过去之后，就一直处于半昏睡的状态，对周围的事情不太清楚，就连要动截肢手术都不知道，因为杨慧不知道蔚芷蓝醒来，发现自己的腿不见了，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因为害怕，即使蔚芷蓝昏迷中，她都希望欧城东在现场。

因为拜托蔡怡心让欧城东过来陪着蔚芷蓝动手术，只要一天而已。可是欧城东直接拒绝，还和蔡怡心说了重话。

今天是林嫣然产检的日子，蔡怡心不但忘记了，还让他去陪那个蔚芷蓝，这让欧城东很不开心。

蔡怡心并没有忘记，只是觉得，去陪着也好，省的杨慧总是说欧城东铁石心肠，只要蔚芷蓝没事了，那就没欧家什么事情了，到时候欧家离他们远一点就是了。

“可是，我看你一早上电话都响了很多次了。”林嫣然皱眉，疑惑的看着欧城东，她只是例行产检，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虽然她很想他陪着她，可是如果他有重要的事情，她是可以自己来的。

“没什么事情，闫瑾住院了，所以他们的电话都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没事，吩咐一声就可以了。”欧城东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话。

远来富豪的闫瑾不断的打着喷嚏，然后疑惑的搔头，难道是昨晚太晚睡觉，着凉了，要感冒的症状？

“哦，我以为有很重要的事情。”

“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你重要啊。”欧城东对林嫣然说情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直是信手拈来就有一大通。

林嫣然知道，欧城东只要说出这类的话，自己再和他继续贫下去，他就直接黄色段子就来了，急忙转移话题：“你希望我们的宝宝长得像谁？”

“女孩子要像你，男孩子要像我。”欧城东不假思索。看来这个问题他私下也有想过。

林嫣然笑了：“听说女孩子长得像爸爸，第二胎就会是儿子哦。”

欧城东一听，顿时笑得一脸灿烂：“这么快就想为我生第二胎了呀？”

“我只是刚听到这样的说法，然后说说而已。”林嫣然急忙改口，否则这欧城东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这个时候护士过来告诉他们，轮到他们去检查了，林嫣然松了一口气。急忙站起来就往医生办公室走，欧城东吓一跳，急忙扶住人家。

“你慢点走，急什么，这么急站起来，想吓死我是不是？”欧城东皱着眉头大声嚷嚷。

“我也不是豆腐做的，这么小小的动作就会出什么事情。”林嫣然笑嘻嘻的说。

欧城东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不吭声，扶着她往医生办公室走。

产检结果很顺利，胎儿也发育得很健康，医生笑容满面的对两个人恭喜。欧城东很满意的带着林嫣然离开医院。

欧城东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欧城东不悦，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妈。”

“嫣然产检了吗？结果怎么样？”蔡怡心的声音传入欧城东的耳朵，欧城东的语气依旧带着防备：“挺好的，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可以顺产，这样对母体没那么大的伤害。”

“那就好，那蔚丫头……。”

“妈，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不去看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去看？”欧城东打断蔡怡心的话，不悦的说道，却碍于林嫣然在旁边，所以不能说得太直白，即使如此，林嫣然还是偏着头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

似乎在问，看谁？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即使不为其他，就为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样是你爷爷的学生这点，都应该去看看，你爷爷知道蔚丫头受伤的事情了，很难过。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蔡怡心也是无奈。

撇开蔚芷蓝一直爱慕欧城东这个事情不说之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人家。

“我知道，如果嫣然知道这个事情，也是同意你去的，相信我，嫣然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蔡怡心很了解林嫣然，只要欧城东给林嫣然足够的信心，她敢保证，说不定林嫣然还会主动要求欧城东去探望。

纵使现在并单纯是探望，而是需要欧城东的陪伴。

“妈，爷爷怎么样？”欧城东知道欧战饶对蔚芷蓝很喜爱，超过了对他这个孙子，之前传来蔚芷蓝的死讯的时候，老人就伤心了好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心里难过，想来也是可怜蔚丫头，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蔡怡心感叹。

“我会抽空去一趟的，待会儿我将嫣然送到奶奶那边去，让她陪陪爷爷。”欧城东说。

“恩，你爷爷奶奶心里也是明白事的，不会在嫣然面前说什么的，我等会儿再打个电话过去吩咐你奶奶一声。”蔡怡心很了解欧城东所担心什么，这也是他们所担心的，林嫣然这边，能瞒的话，直接瞒到她生产过后，这样才安全一点。

“好的，挂了。”

挂断电话，见林嫣然偏头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见他看了过来，便开口问：“是不是爷爷身体不好？”

欧城东讲电话，她没听明白在说什么，但是提到欧战饶，林嫣然便猜测，是不是老人身体不好，毕竟那么大年纪了。

“不是，是老人的战友生病了，他有些难过，咱们过去陪一陪他们吧，顺便将产检的报告给奶奶看看，省的奶奶又在那边抱怨我们每次产检过后都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她结果的。”

想到欧老太太嘟着一张嘴委屈的样子，林嫣然就直接笑出声：“恩，那我打电话回去告诉晴姨不需要帮我们准备饭菜。”

“恩。”

于此同时，蔚芷蓝的手术正在进行之中，蔡怡心收了电话，走到一边的杨慧身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杨慧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不来看芷蓝吗？”杨慧说的他，当然指的是欧城东，她求了蔡怡心很长的时间，蔡怡心才答应打的这个电话，不过事先已经说了，可能欧城东会拒绝。

没想到，真的那么无情的拒绝，杨慧为了蔚芷蓝感觉到无比的伤心。

“你们欧家太过分了。”她没有厉声指责，只是喃喃自语，蔡怡心是听见了，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她呛声的时候，就由她说去吧。

蔚志勋由一个亲兵扶着，脚步絮乱且急切的朝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说：“丫头怎么样了？”

杨慧站起来，双眼红肿：“爸，芷蓝在手术中，手术没那么快完成，你怎么来了？”蔚志勋原本还在北京的，昨晚杨慧有和他通电话，并没有说今天动手术。就是担心他会受不了，一个没了腿的军人，还能称为军人吗。

蔚芷蓝的军人生涯结束了，而人生也算是毁了，这对于最疼爱蔚芷蓝的蔚志勋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动手术？”蔚志勋既生气，又难过，原本精气神都很好的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身上属于军人的威严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沧桑。

“我怕你难过，爸。”杨慧眼泪突然哗啦啦的往下流。

蔚志勋叹气，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长椅上，双手在颤抖，连说话都显得很费劲：“丫头啊，你要挺过去啊。”

☆、194 癫狂

蔚芷蓝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杨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蔚芷蓝的脸，生怕错过了什么。

蔚芷蓝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的白将她的眼睛刺痛，忍不住又将眼睛闭上，也就那一瞬间的时间，她看见了在床边看着她的杨慧。

她动了动嘴巴，发现嘴唇干涸得厉害：“妈，我很喝。”这一说话，才发现，她的喉咙像火烧一般难受得厉害。难受得皱着眉头，想将手抬起来挡在眼前。

“蓝儿不要动，你的手上还在挂点滴，你要什么？喝水，好的，我马上给你水。”杨慧像是慌了手脚的小孩子，嘴巴里面说着，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蔚志勋坐在一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蔚芷蓝，见杨慧手忙脚乱的，他沉着声音说道：“丫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杨慧，你慢一点，急什么。”

“哦，爷爷也来了，我感觉不太好，喉咙太干了。”蔚芷蓝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蔚芷蓝说完，便尝试着睁开眼睛。

缓缓的将手拿开，半眯着眼睛等待眼前的光亮过去，待适应之后，她才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瞬间想起来，这里是医院。

她转过头，看向蔚志勋的位置：“爷爷。”

蔚志勋点头：“恩，很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蔚志勋以为蔚芷蓝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没了双腿的事实，其实他并不知道，蔚芷蓝还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没有了。

双腿没有知觉的感觉，她已经尝试过，本能的以为，此刻还和上次昏迷的那样，双腿只是短暂的麻痹，因此醒来之后才能这么平静。

越是这样，杨慧就越紧张。

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了水在蔚芷蓝的嘴唇上润了润，然后再插好吸管给蔚芷蓝喝水。蔚芷蓝贪婪的喝了好几大口，越喝越想喝，杨慧看着她喝，到了指定的量之后，便收起了杯子：“医生说暂时还不能喝太多，你先润润嗓子。妈妈帮你润嘴唇。”

“谢谢妈妈。”蔚芷蓝朝着杨慧扯了扯唇角。

即使是如此，杨慧也十分的开心。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蔡怡心进来，看见蔚芷蓝已经醒了，看她的样子，像没事人似的，十分的欣慰，将手里的花束和果篮放到一边之后走过来：“看起来精神不错。”

“阿姨，你来了？”蔚芷蓝朝着蔡怡心笑。

蔡怡心点头，心里对蔚芷蓝的心理素质表示赞同，这要多强大的心里素质，才能这么平淡的接受双腿突然没了的事实。

想到这里，不免对蔚芷蓝感觉到赞赏。不愧是蔚志勋的孙女。

“恩，你好好的休息，会好起来的。”蔡怡心伸手拍拍蔚芷蓝的手背，借此来安慰蔚芷蓝。

蔚芷蓝点头：“我感觉还算不错，咦，城东怎么没有一起来？”

蔡怡心一愣，随即笑了笑：“哦，本来东子要一起来看你的，结果来的途中他公司出了点事，他又回去了，等他处理完手里的事就会过来的。”

“真的吗？”蔚芷蓝双眼一亮。

杨慧看见蔚芷蓝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撇开脸去不再看她脸上的那份雀跃，她很不忍心打断蔚芷蓝的美梦，却无法继续看着：“妈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你和你阿姨说说话。”

蔚芷蓝点头。然后对蔡怡心说：“幸好不是城东去出任务，阿姨你知道吗，那些歹徒很狡猾，他们的火力太充足了，我们损失了好多个兄弟。最后才制服领头的那个，在撤回的途中却遇到了逃窜的余党，我不小心踩中了地雷。”

可能是想到当时的场景有些心有余悸，蔚芷蓝顿了顿，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幸好不是城东出任务。”

说完便闭上嘴巴，看着前面。

蔡怡心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蔚芷蓝的话，她一直在说幸亏不是欧城东去，而她对蔚芷蓝的话很赞同，如果是欧城东去，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欧城东了。

不光是林嫣然可能受不了，她也会受不了。欧老太太也会受不了，到时候欧家就一团乱了。

现在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