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节(1 / 1)

“师父,如今还有一个镇子也陷入了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他阻止,恐怕某些事情就蔓延下去了。”我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想师父可能直接是从圣村出发,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情况也异常惨淡的镇子,同时也指了指在角落里神情显得有些恍惚的林建国。

“还有一个镇子?”师父的眉头皱了起来,同时望了望林建国,叹息了一声,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他和林建国原本就是熟人,这样的招呼也不算突兀。

面对师父的招呼,林建国的眼神依旧落在那个神的身上,手中还是反复的摩挲着那块木牌子,有些恍惚,几乎是无视了师父。

师父也不在意,继续转头对神说道:“我和你算有什么恩怨?只是天道不容你,自然会收你,我恰好担了这个责任,因为师父留下的事,徒弟来还,再正常不过。就如我的徒弟也终究是找到了这里。”

“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的丛林法则,难道因为羊可怜,就不许狼吃肉了?天道不容我?你这老头是个什么道理?”神今天显得无比的耐心,竟然还和师父论起道来。

“人的世界中自然也有弱肉强食,我一直以为这就是自然之道。可是这种弱肉强食,却是覆盖上了文明,善良,正义的光辉,你懂吗?那是一种生存进化的竞争,而不是你强词夺理的狼吃肉!你以为把你所做的事情覆盖上弱肉强食的这个理由,就能掩盖它血腥,赤裸的掠夺本质了?生命是天道赋予万物的权力,不是你可以所以剥夺,玩弄的,而且你永远都忘记了,你眼中的羊,是我们眼中的人。”面对神的话,师父回答的分外认真,就如同小时候,他喜欢给我讲清楚任何事情的本质。

看着师父站在前方挺直的脊梁,我的脊梁也忍不住挺直了几分。

“哈哈,精彩!我和你们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你眼中看人是什么?与我何干?在我眼中蝼蚁就是蝼蚁。就算你师父是李一光,你叫嚣着要为他做什么都好,你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神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不过眼中却有些许的试探。

“哎……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善了,更不打算说服你什么。你和我一样不过都是在拖延动手的时间,我还需要适应适应,拜我的好徒儿所赐,你的状况也不太好吧?”师父话锋一转,其实交锋从一开始就开始了。

“你也知道?不要忘记了,内村可是有你的命牌,半个你都在内村。不若今日你们离去,我也懒得在这次和你们计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神的话锋也一转,非常的奇特,好像他很宽宏大量一般。

难道一场注定的战斗,就如此被化解了?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另外,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辰会告诉我,半个师父在内村,是一块命牌?可是命牌又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师父忽然仰天长笑,那个样子竟然有了几分师祖潇洒不羁的神态,笑过以后,师父忽然转头冲我,慧大爷,还有凌青奶奶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这个家伙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他好像不知道一句话。”

“那就是什么叫——痛打落水狗!”

第一百一十章 并肩

痛打落水狗?!我先是一愣,之后忍不住和师父一起大笑了几声。

其实我内心还有些担心,如果师父接受了神的要求,我要怎么去说服他?他是没有见过小镇那些可怜的老人,还有那些被无辜残害洗脑的孩子……如果我们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要搬到这个神那就困难了。

可是师父就是师父,他永远是我内心的一根标杆,在那一刻,我都在自责,是不是和这老头儿分开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他的坚持。

“是啊,痛打落水狗……”一声带着一种独有颓废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我一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儿,那不是我的立朴师叔又是谁?他这种显得有些滑稽的愁苦长相,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特色。

外加那懒洋洋的,显得有些颓废的口音……在立朴师叔身后站着的,是我的立仁师叔。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简直无法言说我内心的喜悦,就像是曾经失落的,如今又全部抓在了手里。

可是,眼前的形势,是根本不容我开心的,师父这句痛打落水狗是彻底的得罪了那个神,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姜立淳,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这里到底是我的地盘,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说完,那个神竟然一挥手,不管不顾的扭头就走,而那些穿着青袍和黑袍的人慢慢的朝着我们围拢,这种压力根本无法言说。

“师兄,我要画阵,以变阵,你保护我。”立朴师叔说话非常干脆,这散落一地的法器,画阵的工具不知道有多少。

师父点头,看着立仁师叔说道:“保护凌青,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自保能力了。”

立仁师叔笑笑说道:“你们先撑住,吴立宇那一帮子人也应该快醒来了。”

“呸,他们那帮家伙,还是只能仰望我老李一脉……”师父的话中有七分玩笑的意思,却是有三分骄傲是真实的。

几位师叔同时大笑,慧大爷在旁边拢着手,竟然用京腔儿说了一句:“得瑟,对,吹牛得了吧。”

师父也不真和慧大爷计较,大喊了一句:“承一儿,我知你得传三项秘法,你和那老和尚一起挡着,我施法去。凌青,立仁,立朴来我身后。老和尚,开路吧。”

面对众人围过来的压力,师父全然无惧,一句话安排了所有人该做什么,然后就朝着那个破碎的法坛冲过去。

在这一瞬间,一个人冲到了师父的前面,大喊了一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就朝着其中一个身穿黑袍的炼尸砸去。

那不是正常的挥拳,而就是硬生生的砸去,我听见了一种非常强悍的破碎的声音,接着就看见那个身穿黑袍的炼尸,从一个直立的人,几乎瞬间变成了直角90度,一下子坐了下去。

那不是正常的坐下,看样子应该是脊骨生生的被砸碎,而人再也站立不稳,才用那种看起来如此诡异的姿势坐下了。

然后那个身影停在了我的前方,转身,一把先扯了过了凌青奶奶,吼了一声:“过来!老姜,你跟上,承一儿,把立仁和立朴带过来。”

说话间,他狂喊了一声,整个人就如同发疯的公牛一般,猛的冲向了重重人潮的包围,就像压路机一般,所过之处,不管是黑袍人或者是青袍人,纷纷都被撞开了去,离得近的,全部都被撞倒在地,或者撞飞了开去……这种包围生生的被他撞开了一条口子!

战斗武僧——慧大爷。

我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被扯开随意扎在腰间的衣服,纠结的筋肉,熟悉的,栩栩如生的彩绘怒目金刚的纹身,那个曾经在黑岩苗寨让我震撼的身影,在这一刻再次的重现。

我不知道上一辈的长辈遇见了什么,这些年来,我们在成长,他们好像也还是在成长,慧大爷这爆发一击的威力,绝对比以前我印象中的还要厉害,莫非,这些年我以为我们小一辈已经接近了上一辈的能力,但在如今还是要仰视?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师父,他是怎么知道,我得传三项秘法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在思绪纷纷的情况下,我已经开始运气……准备再一次的洞开后脑秘穴,来一场真正痛快的大战。

却不想这个时候,原本应该跟上慧大爷的师父一把拉住了我,跟随着慧大爷的身影朝前跑去,他说道:“立仁,立朴,你们先跟上,别傻站着。”

我不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也只能跟着他跑。

在跑动间,师父把一个瓶子塞到了我的手里,低声说道:“这一战,事关重要。我将拼尽全力,你也要拼尽全力,不过,我看你虚弱,你还是吞下这药丸吧,因为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不对的话,你凭借着还有余力,就一直朝北跑吧,刚才那看起来有几分心眼的小姑娘应该会帮你。”

我也没问师父这瓶子里是什么,只是低头打开了瓶塞,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那种熟悉的药丸,曾经师父给我留了一些,我也真还剩下了一些,可惜随身的背包根本不在身上,我哪里又会有这种东西。

我想也没想的,就放了一颗在嘴里,然后吞了下去,然后开始再次默默的运气,说道:“师父,有生之年,能够重聚,我就没有想过再分外,另外……”

我忽然就得意的笑了,就像是小时候考了好成绩,就下意识的想在师父面前炫耀,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心情,我几乎是大喊了一句:“另外,师父,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名头也不弱,知道什么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吗?那是我!所以你一定不要小瞧了我。”

师父一听,一下子转过头来,用一种温暖温和但是却充满了欣慰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说道:“天下的事儿,岂能尽如人意。师父都为你骄傲,那就一起——战吧。”

“不会再分开。”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然后猛然停住了脚步。

药丸入腹以后,那熟悉的爆炸性的力量就开始从丹田发热,然后一下子传遍四肢百骸,我在跑动中运气,此时已经默念起口诀,那股冲向后脑的气息开始再一次的蛰伏不动,随时准备冲击了。

师父停住了脚步,站在了我的身边,连同立仁,立朴师叔也一起停下了。

这个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为我护法,在那一瞬间我内心的感动也说不出口,但气息比上次还要顺利的冲撞到了后脑……莫非是熟能生巧?

体会着内在爆发的力量,就像是烈酒入腹后,那一刻身体传来的火热,让人振奋而兴奋。

可是,这样还不够,传说中的穴位我是打不开那么多,但是单单洞开后脑,应付这情况应该不够,我睁着的双眼,是慧大爷那伟岸的身影。

他此刻就如同一个战神,已经拉着凌青奶奶跑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站在凌青奶奶的身前,虎吼着,几乎是以一当百的面对着所有的敌人,没人能充满他的防线。

和这样的男人并肩作战,怎么可能只是洞开后脑这个最基础的秘穴?

我也狂吼了一声,体内奔腾不已的气息朝着下一个,在脊椎位置的穴位冲去……开……就像撞碎了一堵墙,我闷哼了一声,但是内心那种冲撞而开的爽快却也无法形容。

再开……又是一堵墙的破碎,我感觉到力量在汹涌,身体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还来……我感觉自己在自己的体内,就像一个发疯奔跑的人,不停的在突破,对于任何的障碍都是横冲直撞的爽快。

“啊……”我仰天长嚎了一声,我觉得那汹涌的力量,像是天地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急需要发泄,狠狠的发泄。

此刻的师父正一脚踢开一个冲来的黑袍人,然后大声对我说道:“三娃儿,够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的背影?

师父既然说够了,那就够了吧。

此时的我停止了再次洞开穴位的举动,收了术才看见我肌肉上根根青筋突出,只是一眼就感觉那力量就要在身体内爆炸了一般。

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信号,毕竟比起慧大爷,慧根儿这种战斗武僧来说,作为道士的我们身体底子还是弱了很多,这种情况无非是在提醒我,我的极限肯能不远了。

如果是由慧大爷,或者慧根儿来完成的话……不过,秘术不能外传,这是规矩。

在清醒过来的瞬间,我内心不免遗憾了一下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当身体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黑袍人朝着立仁师叔扑了过来……

而立仁师叔并没有看见这个情况,他的手指间灵活的转着一根看起来很诡异的银色长针,刚好正一针刺在了一个和他正纠缠的黑袍人背上,那个点是如此的准确,一针下去,那个黑袍人竟然就软软的趴倒了……

看着立仁师叔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异常没有杀伤力的银色长针,我忽然觉得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医生,他那笑容应该就是承心哥一脉相称的笑容,可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去打斗,好像也是他们俩师徒喜欢的风格……有点儿让人起鸡皮疙瘩。

脑子里虽然在想七想八,但在这时,我还是飞快的跨出了一步,挡在了立仁师叔的左边,可能是太向往慧大爷那爷们的方式了,也可能是全身奔涌的力量太需要发泄,我也虎吼了一声,拳头直直的朝着那个黑袍人砸去。

也是一声破碎的声音传来,比起慧大爷弄出的动静稍许差了一点儿,但那个黑衣人还是身子一歪,一下子朝着右边倒在了地上。

“比起那老和尚,力量的控制不行,他集中弄碎了这些炼尸的脊椎骨,你这一下,唔,是敲碎了他的肩胛骨,唔,看样子,肋骨也断了几根……”立仁师叔看了一眼,说的云淡风轻。

“学什么不好,学那老和尚的战斗风格。”师父不满意的哼了一声。

我的脑子不可避免的发热,那股子冲动需要发泄,加上刚刚重聚,也不好意思和师父斗嘴,所以非常干脆的,一拳一脚,把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黑袍人都给撞开了。

“不然呢?学你的战斗风格?一边看大姑娘一边施术这可行?”王师叔的声音懒洋洋的,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在战斗,反而像是在一边闲聊,一边活动活动身体。

“我看行,大姑娘赏心悦目的,一看心情好,心情好,术法威力也大许多。”师父才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我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也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那个一边看着大姑娘,一边施术的场景,然后冷汗就冒了出来,不能再任由这帮老头子扯淡了,我一把就拉住了立仁和立朴师叔,朝着慧大爷刚才跑过的方向跑去,并且大喊了一句:“师父,跟上。”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力量简直奔涌到了极限,低头,朝着那边的炼尸群冲去。

是的,炼尸群,那些青袍人都是修者,这种激烈的肉搏不适合他们,早就到一旁去施术去了。

在这个时候天地流动的,犹如实质的能量纷纷被抽取,别看这些青袍人一个个单独的个体,能力不怎么样,但是集体出手的话……

‘嘭嘭嘭’,我奔跑的速度不停,也没办法去观察那些青袍人到底在做什么,会采用什么样的术法?是单独施术,还是会集结在一起施术?

因为和刚才的慧大爷一样,那些拦在前面的黑袍人纷纷都被撞开,而我却有一股子在胸中不得不发泄的情绪,让我忍不住在这种畅快中大吼了一声,我哪有时间去管他们?他们是师父的事儿!

在这一刻,我才算是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冲锋陷阵的,采用最激烈的肉搏来战斗,即便身体不行的男人,也喜欢这种原始的,野蛮的方式。

这是男人从未退化的,掩藏在深处的一种雄性动物本能啊……那真的是比单纯的斗法痛快了一百倍。

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了这种秘术。

在痛快的发泄了一下之后,我发热的大脑才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发现我已经动身了五六秒,在拦截下都跑出了三四十米,师父竟然没有动身,在我撞出的一片空地中有些发呆的样子。

“师父,跟上啊!”我着急的大喊了一句,因为在意,抓住两位师叔的手也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弄得立朴师叔一直叫唤:“承一,你轻些,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

师父被我一喊,就像忽然回过神一般,然后在这终于渐小的雨中,咧开嘴笑了,一口白牙,很痛快的样子,然后又有些落寞的说了一句:“三娃儿,你真的长大了,大到有一天,我要看着你的背影,跟着你的脚步了。我好像错过了你太多的岁月了,又记得小时候的你,那可爱的样子。”

师父是不爱抒情的,他只会用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来掩盖他所有或喜或悲的情绪,不然也不会在当年出走,还选择‘调戏’妇女那么扯淡的方式了。

这句话是我极少的听见他忽然抒情了一句,刚才就一直压抑的悲伤,一下子冲的我心口发疼,师父老了吗?在我心里,就算他一百岁了,也是无所不能的!而我的背影……尽管是脑子发热,我把自己的牙齿咬得生疼才压制下了那汹涌而来的悲伤,像小时候一般大喊了一声:“臭老头儿,你肉麻死了!赶紧跟上,别和我说你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

“狗日的三娃儿,你忘记要叫师父了?看老子追上你,不踢死你。”师父忽然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一下子快步的追了上来。

我转身,如果发泄一般的,用肩膀朝着一个距离我最近的黑袍人狠狠的撞去,‘咔嚓’一声,那个黑袍人的胸口下陷,而我拉着两位师叔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这一次我的脸上没有泪水,但是那股悲伤却是狠狠的发泄了出来,我很想对师父说,不论你错过了我多少岁月,重要的是,现在你在我身边……

“啊,啊……”一声声的长嚎伴随着我,一路跑过去,上百米的距离,最狠的冲撞,最直接的力量对决,让我一声的白袍沾染上了不知名的,充满了某种冰冷腥臭的,乌红泛黑的痕迹。